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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您也認識虎子他們嗎？”粗黑眉毛的小男孩入戲很快，稱呼起其他人的時候，已經是一口一個敬語了, 客人兩個字也叫得很順溜。

因為年齡的原因，唐楸之前不論是去文具店裡買文具，還是去其他店裡買東西，每次店老板看到他後, 還是會下意識的揚起一抹慈愛的笑容，在問起他要買些什麼的時候, 大多數也要在‘客人’前麵在加個‘小’字。

這還是唐楸自己第一次，被人很認真的稱呼為客人。

於是, 原本還有些懵的孩子下意識也正色起來, 點點頭：“嗯。”

小男孩露出了然的表情。

也對啊，虎子就住在這裡，麵前這位客人也住在這裡，相互認識的話, 一點都不奇怪。

就在孟熊為了助人為樂, 賣力推銷的時候，不遠處的其他孩子也注意到了那邊。

和薑小瀾站在一起的一個小姑娘扭頭往巷口看了看，然後又有些興奮的扭頭看小虎子：“虎子, 那個漂亮哥哥，就是你老是說的楸楸哥哥嗎？”

“他好漂亮。”

“他看起來就香香的！”

聽到彆人誇他楸楸哥哥，小虎子比聽到彆人誇他還高興, 立刻有些小驕傲的挺挺胸脯, 點頭：“嗯，他就是楸楸哥哥。”

語畢，小虎子也一個抬腳, 跟著跑了上去。

薑小瀾、楊斌斌緊隨其後。

小虎子跑到的時候，唐楸已經抱著那輛被賣力推銷的遙控玩具車，準備回家拿錢了。

小家夥平時也是聰明的，但現在被比個年紀更小的弟弟，一口一個客人，一口一個您的喊著，也不免有些迷糊的衝動消費了。

不過手裡的這輛遙控玩具車很新，連包裝都完好。比小虎子他們又稍微多了一點點具體金錢概念的唐楸，再次從巷子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攥著的不止十塊錢。

隻是綽號大猛熊的孟熊也很有原則，跟著推讓道：“您是我們今天的第一個客人，可以打折。”

“我媽媽說，這叫好彩頭。等接下來，我們就能賣到更多的錢，來幫助薑小瀾。”

孟熊的幼兒園老大路線，和龐嘉齊以前有些像。憑借的就是這高高壯壯的身板子，以及一腔的急公好義。

就是講義氣！

就是喜歡懲強扶弱！

幫助薑小瀾？

唐楸敏銳的察覺到這個關鍵詞。

被小瀾喊過好多聲的楸楸哥哥，現在察覺到眼前的玩具攤，好像和他猜測的義賣不太一樣，唐楸當即走到薑小瀾麵前，蹲下來，輕聲問：“小瀾，你怎麼了呀？”

“可不可以，和楸楸哥哥說一說？”

蹲下身的孩子自己的聲音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可認真的語氣，以及那準備想要認真聆聽的表情，還是讓他在薑小瀾的眼中顯得可靠極了。

他忍不住伸手，好像是想要從中汲取到更多的勇氣。

唐楸見狀，歪歪頭，同樣伸手把麵前的小瀾抱住：“乖啊，不怕。”

後方，龐嘉齊戳戳傅洵：“唐叔和陳姨他們，之前好像就這麼抱過楸楸。”

結果被小朋友自己拿過來活學活用，哄起了更小一些的小朋友。

小孩子天生對類似擁抱這樣的親密接觸就是有渴求的，尤其是在缺乏安全感，偏偏還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的時候。

薑小瀾被楸楸哥哥擁抱著，能很輕易的聞到楸楸哥哥身上淡淡的，但是很好聞的味道。

等到被時間長長的擁抱充滿電後，薑小瀾這才深吸一口氣，又說起了他昨天發現的事情。

隻是和第一次敘述相比，這一次，他的情緒顯然平穩了許多。

“我家要賠給彆人好多錢，我昨天晚上出來上廁所，聽到爸爸在歎氣，媽媽在哭……”

至於好多錢具體是多少錢，一群被漂亮哥哥吸引來的孩子，你一嘴我一嘴，有說大概要一輛碰碰車這麼多錢的，還有說可能要一台電腦。

其中對情形最不樂觀的孩子，他皺著眉分析，可能是要一間屋子這麼多的硬幣，才可以。

一間屋子這麼多的硬幣，具體是多少錢，大家冷不丁的，還真沒概念。

哪怕是站在唐楸旁邊的，平時花錢花得比較凶的周廩，眼神也茫然了一瞬。

一屋子硬幣是多少來著？

不論是多少，但可能是硬幣的這個形容比較接地氣，畢竟現在是過年，哪個小朋友的口袋裡，還沒有裝著幾個硬幣呢。

這樣一看，一屋子硬幣，好像也沒有那麼難辦到了。

尤其是這還隻是孟熊最悲觀的猜測。

唐楸待在巷口，聽著小虎子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首先排除了一輛碰碰車的說法。

隻是小瀾自己都說不太清楚，不是作為當事人的唐楸就更難了解清楚了。

但既然遇到了這件事情，小虎子他們都還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願意拿出自己的玩具幫忙了，他還是哥哥，肯定也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雖然他們都還是孩子，也許賺不到很多錢。

可唐楸也知道，在真正要花出去很多錢的時候，多一百塊錢，都會比少一百塊錢要好。

就像他吃糖葫蘆，多一根糖葫蘆，就是比少一根，要好很多。

於是，他轉身想要詢問小夥伴們的意見。

還沒等他開口，傅洵便表態，表示楸楸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周廩麵露遺憾，覺得傅洵搶了他的台詞。不過也立刻反應過來，跟著剩下的小夥伴們一起點頭。

反正他們現在也沒事，就是來找楸楸玩的。

既然是來找楸楸玩，楸楸才是主體，至於玩什麼，都可以。

見小夥伴們都同意了，唐楸轉而又詢問起了作為當事人的薑小瀾的意見：“小瀾，我們也幫你賣東西，好不好？”

因為唐楸是蹲下來的，又和薑小瀾離得很近，小小的孩子聞言，又攥了攥手裡楸楸哥哥衣服帽子上的抽繩，點頭：“嗯！”

說話間的功夫，楊斌斌他們又守著他們的小攤位，擺了好一會兒攤。

隻是來往的行人和孩子雖然多，卻沒有一個願意買他們的玩具的。

尤其是許多小孩子，雖然會在他們攤位前看熱鬨似的看好一會兒，但是卻不會願意買。

唐楸被衝動消費的那一單，竟然成為了小虎子他們這麼長時間裡唯一的業績。

還是作為中班大哥大的大猛熊自己跑出去推銷來的。

這個結果，無疑讓大家比較沮喪。

這時，兩波人馬已經湊做一堆。

因為還沒有相互熟悉起來，五六個幼兒園的孩子，看到龐嘉齊、元韜他們這些小學高年級，還是有些怕怕的。

隻是怕怕的感覺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向往。

畢竟大多數小孩子，還是比較向往和年紀比他們大一些的孩子一起玩的。

唯獨唐楸，他這邊剛搬了一個小板凳和大家一起坐下，那一群小娃娃，便像是一群小蠶寶寶一樣，時不時挪一下自己屁股下麵的小板凳，看著慢，實際上等大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連人帶板凳一起牯扭到漂亮哥哥周圍了。

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小姑娘低下頭，認真想，可能是因為漂亮哥哥不僅漂亮，伸手抱住小瀾的時候，也特彆溫柔吧。

他還會拍拍小瀾的後背，還會開口哄小瀾，讓小瀾不要怕。

看得他們也想被哄一哄了。

對於坐在自己周圍的這些小朋友們心裡的想法，唐楸現在還沒有立刻察覺到，因為他現在正在認真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全身心思考半晌，穿著雪白羽絨服，看起來玉雪一團的孩子終於沉靜開口：“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擺攤賺到錢，可能就要真的學習一下，彆人是怎麼擺攤的了。”

“你們看那邊，五角錢一碗的粥，還有一塊錢一碗的小餛飩、豆腐腦，就都很好賣。還有爆米花和糖葫蘆，也有好多孩子在買。”唐楸沒有自己說是什麼就是什麼，而是很認真的在和大家討論商量，哪怕小虎子他們年紀比他小，他也沒有敷衍的意思。

小虎子一群孩子順著楸楸哥哥手指的方向，齊刷刷的扭頭看去。

有些懵。

龐嘉齊則是立刻跟上楸楸的思路：“楸楸你的意思是……薄利多銷？而且要有穩定的進貨渠道？”

周廩咬牙，可惡，又晚了一步！

唐楸點頭，覺得小胖總結的很好。後麵建立穩定進貨渠道這一點，他都還沒想到。

他隻是覺得，雖然小虎子他們的玩具已經賣的很便宜了，但是他們的這些玩具，也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的爸爸媽媽或者長輩才給他們買的。

就算賣得很便宜了，對於零花錢可能隻有一兩塊錢的孩子們來說，也還是很貴。

還有就是，大家的玩具隻有這麼多，不論有沒有賺到很多錢，賣完了就不能再賣了。

因為大家都沒有玩具了。

龐嘉齊這邊剛開口的時候，那邊小虎子他們的腦袋就已經又齊刷刷的扭了回來。

龐嘉齊語畢，周廩終於搶到了話頭：“那我們這樣可不可以，我們今天不論怎麼樣，先努力把攤位上的玩具給賣了，然後再把大家口袋裡的零花錢兌一兌，等到明天的時候，咱們直接拿著這些錢，去C市郊區的玩具批發市場進貨。”

齊佳也跟著靈光一閃：“多進便宜的！啪啪尺、泡泡水、鐵皮小青蛙……”

唐楸也跟著舉手：“還有小氣球。”

他會用各種小氣球，編出來花朵，還有其他各種小動物的樣子。

是他在養老院玩的時候，王奶奶教他的。

現在還沒有很多人在賣。

齊佳一拍板：“核心競爭力也有了！楸楸你到時候也教我，藝術細胞我還是比較夠的。”

“我藝術細胞也足！”

“楸楸哥哥，我們也可以學做氣球小動物。”

“對了對了，還可以分成兩隊賣，一隊賣玩具，一隊賣春聯。我看現在好多人家門口，還沒有貼春聯呢。”

大家群策群力，聽得一直在唰唰唰扭頭的小虎子他們，眼中逐漸冒出崇拜的光。

語畢，江邇又有些發愁：“可是老城區這邊也有好多小販在賣這些東西了，怎麼才能讓那些小孩子買我們的東西？”

這個問題一出，大家紛紛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唐楸聞言，則是左看看，右看看，過了一小會兒，伸手指了指一輛停在巷口的碰碰車。

***

周廩他們雖然年紀還不大，但在長輩們的耳濡目染下，還是深諳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

所以並沒有直接開口，大包大攬的想要直接掏錢來解決薑小瀾家的困境。

不過除此之外，他們還是很出力的。

在一群孩子打折加叫賣的努力下，攤位上的玩具們終於還是賣得差不多了。

唐楸他們雖然年紀不大，但到底是幾次行動練出來了，辦事效率很高，隔天中午，小院巷口便又放了好幾個大木箱子。

不多時，一群孩子從巷子裡跑出來，齊心協力搬走木箱子，然後又急匆匆的撤離。

那匆忙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忙得不得了的事情。

時間慢慢過去，大約是下午兩點鐘的時候，伴隨著一陣激昂的音樂聲，一道顏色各異，仿佛是彩色的忽然出現碰碰車車隊，再次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元韜單手扶方向盤，再次隨手按了下音響鍵，動作瀟灑無比。看得坐在副駕駛上的一個孩子，饞的口水都快下來了。

與此同時，每一輛碰碰車上麵，都掛了滿滿的玩具。

唐楸的小車則是依舊在中間，車屁股上，還綁著一捆捆小動物造型的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