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格裡斯雖然在笑,但怒意已經勃然若發。
她這樣的人,越是生氣,就笑的越好看。
好在,虞瑜也早胸有成竹,她條理清晰的擺事實,講道理,“是她暗算我在先,我報複她在後。”
“如果不是我運氣好,當時就已經被殺掉了。”
“她當初當著我麵侮辱我,還侮辱我老師,把我當阿貓阿狗……”頓了一下,虞瑜覺得這個詞有點耳熟,“可以送來送去,我當時敬她是個前輩,忍氣吞聲沒和她計較。”
“誰知道她這次還來?”虞瑜理直氣壯,“她先是吩咐那個高階偷襲我,又在開會的時候說老師教徒無方,針對的明明白白……”
“普格裡斯前輩,你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嗎?”
“我還手是不是合情合理?”
她瞪著普格裡斯,大有一副你說我不合理我就和掰扯到底的意思。
普格裡斯就這麼抱著手,瞥著她,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都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無語到了。
她淡淡道,“所以你就不經過我同意,找人聯手把我徒弟殺了?”
“這次你能殺她,下次你是不是能殺我?”
白袍女子神態依舊從容,但那語中的鋒利,已經將刀架在了虞瑜脖子上。
虞瑜:“……”
你怎麼比我還會上升事態?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虞瑜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虞瑜了!
小白休想唬住她!
虞瑜義正詞嚴,“普格裡斯前輩,你這點自信都沒有嗎?”
白袍女子就這麼看著她,眸色深幽,不知道在想什麼。
虞瑜:“……”
為什麼有種小白在權衡利弊,能不能乾掉自己的那種感覺?
是錯覺嗎?不會她真想乾掉自己吧?
迅速回味了一下,虞瑜肯定,小白不會。
且不提鉤吻那邊,就光是法環那邊,小白都掰扯不過去。
小白這樣的人,大局比什麼都重要,她不可能倒行逆施。
如今的虞瑜,在法環也算根深葉茂,羽翼豐滿了。
普格裡斯一開始就沒阻止虞瑜豐滿羽翼,那麼現在也不會攔截。
那麼……
她現在的心情,大概率是惱火。
那種‘打狗也要看主人’似的惱火。
或許正是虞瑜篤定她做不了什麼,她才會有不爽。
虞瑜一邊想東想西,時不時才看她一眼。
還彆說,聖普格裡斯冕下還是很有氣勢的,明明什麼話都沒說,什麼態度都沒表達,但那種不怒自威的威壓已經充分給到了虞瑜身上。
狗路過都得給她磕一個。
可惜的是,普格裡斯純屬媚眼拋給瞎子看。
虞瑜不僅沒被她嚇到,還明顯一副走神的表情。
想著想著就看她一眼,看完就繼續走神。
她的
膽量,其實已經遠比普格裡斯的弟子徒孫們大了,而且大很多。
虞瑜的特殊,已經不僅在於鉤吻,也在於普格裡斯,在於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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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還真沒有這麼大膽的弟子徒孫,膽肥到喊普格裡斯小白,還發各種消息挑夜鶯玩。
老師反不反感,普格裡斯不清楚,但她自己倒接受良好。
她是真覺得,虞瑜挺有趣的。
而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就是把有趣的帶回家,自己養著看。
很遺憾的是,虞瑜存在與普格裡斯的固有習慣衝突了。
好玩,有趣,蠢大徒也喜歡,想帶回來,但帶不走。
普格裡斯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委屈?
她收徒弟向來一收一個準,從來隻有當徒弟的感恩戴德的份,還沒遇見過徒弟不肯走,還看不上她的情況。
嗤。
那還不是因為她愚蠢的徒弟,已經被虞瑜吃的死死的,任誰不說一句乖巧懂事。
問什麼都不要,名份不要,錢不要,就天天純操心。
普格裡斯每次一想,睡覺都能把自己氣醒。
而普格裡斯敢肯定,老師一旦知曉真實情況,她的反應絕對比自己還直接。
夜鶯從來都不受委屈,她誰都不會慣著。
不信這點的,現在都在土裡埋著,少說也有兩千年了。
而在這個法環,夜鶯的話就是天意。
她既有這個威望,也有這個實力。
普格裡斯幽幽的看著虞瑜,“呂昔可以死,但我有個要求。”
虞瑜歪了歪頭,也收斂了心中放飛的思緒,做出傾聽狀。
普格裡斯:“你出師。”
虞瑜:“???”
她震驚到脫口而出,“不可能!”
普格裡斯瞥了她一會,不知道是說給虞瑜聽,還是說給誰聽。
“我老師的脾氣,可不像我這麼好。”
“她是法環的主人,她的決定無人能更改。”
看虞瑜愣住,普格裡斯淡淡道,“而聖夜鶯,是個從來不會受委屈的人。”
虞瑜一時居然沒聽懂,沒聽懂她是怎麼從呂昔身上跳到夜鶯受委屈。
咋滴?呂昔是夜鶯的好聖孫?
虞瑜一臉狐疑,“夜鶯冕下很喜歡呂昔嗎?”
普格裡斯:“……”
她深呼吸,指了指對麵的沙發。
虞瑜猶豫了一下,還是挪了過去,正好坐在她對麵,和她大眼瞪小眼。
普格裡斯看著她的眼睛,淡淡道,“你學的是夜鶯冥想法,傳的是鉤吻的道,身據我們這脈嫡傳的始源之血,就連法術都是我們教的。”
“鉤吻的法術你會,我的法術你也會,回頭你再鑽個老師的副本,她的法術你也會。”
她幽幽看著虞瑜,“你從頭到尾都和我們沾親帶故,不會以為能撇的清乾係吧?”
虞瑜:“我沒想撇清……”
普格裡斯短促的笑了一聲,“沒撇清?”
“你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一般都是誰傳給誰吧?”
虞瑜瞬間像被卡住了脈門,說不出話來了。
她當然知道,但……
“我不管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接受,就該想到結果。”
虞瑜繼承的太整齊了,否則普格裡斯或許還能自我安慰一下,想著白送就白送。
但現在已經不是白給的問題了,但凡拉開虞瑜的屬性看一看,誰能說出她不是自己這脈的?
那些法術,那些專長,那些天賦,哪一樣不是純正的嫡脈才能有的?
她那些逆徒,都沒虞瑜這麼純正!
你看看鉤吻天天都在做什麼?
她比人家老師上心多了!!!
又是傳道又是授業又是解惑,恨不得跟著人隨身保護。
普格裡斯不是眼睛瞎了,她還活的好好的呢!
她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虞瑜憋了半天,然後垂頭喪氣了起來。
普格裡斯太狡猾,居然從這個角度開口,唯有這方麵,虞瑜是一點話都說不出來的。
誰能說鉤吻對她不好呢?
所以作為鉤吻的老師,普格裡斯。
虞瑜也沒法反駁她。
普格裡斯對此顯然沒有任何意外,她淡淡補刀,“通過副本學習彆人的法術,確實是你自己的能力,但不代表我們就一定放任你去學……”
虞瑜能夠規避道德法律的指責,因為這確實是她的能力。
但這不代表著,出了副本之後,被學的人就無法製裁她了。
真想對她做什麼,總是有辦法的。
隻是她們都沒想這麼做。
是因為虞瑜的重要性,也是因為對這小家夥的喜愛。
但當這份賜予積累成體係,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時,普格裡斯的態度也隨之改變。
虞瑜無法反駁,隻能垂著腦袋挨罵,如喪考妣。
普格裡斯停頓了一會,等虞瑜抬頭,才淡淡道,“那我再問你一遍,你出不出師?”
虞瑜:“……不出。”
看見普格裡斯陡然冷厲的眼神,虞瑜連忙道,“我老師什麼都沒做錯,我不能拋棄我老師。”
“我現在能因為前輩的威脅放棄我老師,誰知道下次我會因為什麼放棄鉤吻前輩?”
“普格裡斯前輩,你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徒孫嗎?!”虞瑜試圖讓普格裡斯共情。
“哦?”普格裡斯冷淡的抱著手,“我當然不介意,反正又不是我徒弟。”
虞瑜:“……”
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
普格裡斯淡淡道,“至於風夜,我自然會給她合理的補償。”
“她依舊可以當議長。”
她瞥了虞瑜一眼,淡漠道,“若非收了你做徒弟,她可做不了這麼久議長。”
虞瑜忍不住道,“我老師有什麼錯?黑暗紀元存續,難道不是老師她們的功勞嗎?”
“是,”普格裡斯一個字讓虞瑜把話憋了回去,“除非她能一夜比擬鉤吻,否則這個位置,給她她也坐不穩。”
她眼神深幽,“你應該理解我在說什麼。”
“若非你從中斡旋,即使她什麼都沒做錯,也不能夠領導法環。”
虞瑜一時語塞。
“可我老師現在也算高階了,這難道還不夠快嗎?”
普格裡斯瞥著她,“所以說她收了個好徒弟。”
沒等虞瑜開口,普格裡斯就繼續道,“這議長,我們都當膩了,並不是想對她做什麼。”
“我隻是想告訴你,她那麼急迫的收你為弟子,是為了她自己,為了她的師門,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不像她的蠢徒弟,就因為那一救之恩,死心塌地不求回報,氣的人腦梗。
是,什麼提升實力,什麼找屍體,甚至是救自己,對普格裡斯都是錦上添花的……睡著睡著總能醒的。
她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將異常化的鉤吻救回來。
這是鉤吻態度轉變的伊始,也是普格裡斯對虞瑜百般寬容的根基。
虞瑜聽著普格裡斯的剖析,沉默道,“可是我當時也隻是個小施法者,互相成就,論跡不論心。”
說風夜多純愛,那實在是……編不上去。
但她已經認了老師,雖然可能動機不純,但風夜從沒對不起她。
師祖們也相當縱容她。
再去糾結什麼收徒目的,有什麼意思呢?
普格裡斯冷眼瞥她。
虞瑜:“我知道鉤吻前輩對我真心,比老師更真心。”
“但老師畢竟沒有辜負過我,我不願意辜負她。”
看著普格裡斯毫不動容的表情,虞瑜沉默了一會才道,“而且鉤吻前輩,一定不喜歡忘恩負義的人。”
普格裡斯的目光下意識落向她背後。
這句話……倒也不錯。
何止鉤吻不喜歡,普格裡斯也不喜歡……老師……八成也不喜歡。
誰能喜歡忘恩負義的人呢?
普格裡斯瞥向虞瑜,看著她的眼睛。
虞瑜抿唇道,“鉤吻前輩在我心裡,與老師沒有區彆。”
“我會儘我所能的像徒弟孝敬老師一樣愛戴她。”
普格裡斯居然皺起了眉。
壞了,怎麼感覺虞瑜又刷了一層鉤吻的好感呢?
她下意識看向門外。
她的蠢大徒冷淡的抱著手,聽了半天了。
此時她遙遙望向老師,神情平靜,居然還稍稍點了個頭。
普格裡斯:“……”
開始堵心了。
“隻要不逼我辜負老師,”虞瑜誠懇的道,“我什麼都能做。”
普格裡斯沒好氣,“我們缺你那一瓜兩棗嗎?”
虞瑜
繼續真誠的看著她。
普格裡斯狠狠閉眼,忽然道,“行,你不願意認她做老師是吧?”
虞瑜下意識道,“不是不願意……”
普格裡斯不聽她的話,“你喊我師祖,總沒問題吧?”
虞瑜:“?”
你乾嘛呢小白?
你可是聖普格裡斯呢!
你怎麼和沒人要一樣逼著人喊師祖啊?!
虞瑜都震驚了。
這樣顯得占你便宜的本虞,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普格裡斯冷冷的抱著手,“喊師祖。”
虞瑜有點扭捏,“這……不好吧?”
她有師祖了,聖小白居然不介意和師祖並肩一下?
虞瑜猶猶豫豫,沒忍住趴在沙發上,向外張望。
總感覺以小白的脾氣,能把鉤吻關在外麵讓她看戲。
這要是喊了,豈不是當著鉤吻的麵,喊她老師當師祖?
那多不好意思?
普格裡斯:“難道我還不配給你當師祖?”
虞瑜忍不住回頭看,“鉤吻前輩……她沒來吧?”
特彆猶豫,特彆遲疑。
普格裡斯嗬了一聲,似笑非笑道,“說不定呢。”
“說不定就在你麵前看著呢。”
虞瑜一噎。
小白想聽她喊師祖,那鉤吻想聽嗎?
自己想喊嗎?
鉤吻想不想聽,虞瑜不知道……
但……
虞瑜忍不住歪了歪頭,大聲喊道,“師祖!”
聽見了嗎?
這可是聖小白自己逼本虞喊的!
我沒求她嗷!
哎嘿!
普格裡斯又愣住了。
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
她是不是虧了?
很快收回思緒,普格裡斯問出了疑問,“你既然這麼輕易就能喊我師祖,為什麼不能喊鉤吻老師?”
鉤吻連一句老師都撈不到,多冤。
連赫瓦爾她們都能撈到一句老師。
虞瑜:“?”
你怎麼知道本虞喊沒喊?
本虞隻是沒給你聽見而已!
但她當然不能說,她隻是含糊道,“普格裡斯前輩給我當師祖,我賺了,你虧了。”
普格裡斯又被她噎住了。
說的沒錯,你賺了,我虧了……
她沉默了一會,“算了,你還是彆喊了……”
“不行啊!”虞瑜反而不放過她,超大聲道,“師祖怎麼能始亂終棄呢?明明是你逼我喊的!”
普格裡斯冷眼瞥她,然後揮手解除了結界。
站了半天的鉤吻,就這麼抱著手,闖入虞瑜眼簾。
虞瑜當場笑容一僵。
你說不過我就放鉤吻是吧?
你還聖普格裡斯呢!不要臉!
普格裡斯看向鉤吻,“感想如何?”
她道,“她都喊我師祖了,還沒喊你老師。”
鉤吻看了老師一會,才緩緩走了進來。
她慢條斯理在虞瑜旁邊坐下,才語氣平靜道,“她喊過。”
普格裡斯當場愣住了。
虞瑜也當場愣住了。
她們齊刷刷看向鉤吻。
鉤吻語氣淡然,“我也聽見了。”
虞瑜當場倒吸了一口氣,手指都在抖。
猜測……成真了啊!!!!!!
我就喊了那麼一句,還是挑那種時候……你你你你怎麼能聽見?!
虞瑜不停倒吸涼氣,手都在抖。
普格裡斯狐疑的看了她們一會,最終目光落在鉤吻身上,“什麼時候的事?”
鉤吻姿勢很正常,很隨意。
她就這麼半靠在沙發,平靜的轉過頭,看著虞瑜道,“什麼時候,虞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