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近一年,虞瑜終於再次了見到了夢主。
虞瑜心中很是忐忑,一眨不眨的看著夢主,又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怎麼就夢主一個人?
其他人呢?
風夜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她們呢?”
除了風暴權柄、書寫者、夢主三位傳奇,還有五位頂階十位高階,以及三位守護者。
這個陣容不可謂不豪華。
風夜派的人,都是黑暗紀元的施法者,非常值得信任。
虞瑜很想越過風夜問問傷亡,但又忍了下來。
夢主看了會風夜,才看向了虞瑜,“……沒有出來。”
虞瑜鬆了口氣。
隻是沒出來,那還好,那還好。
空氣有些安靜,帶來了些許令人不安的氣氛。
代等人都異常的安靜。
隻聽風夜輕緩平靜的嗓音,“走吧,我們去看看。”
夢主神色寡淡,轉身帶路。
虞瑜壓下心裡的不安,緊緊的跟了上去。
其實其他人所在的距離並不遠,就在療養院的另一邊。
沒錯,她當初的小區,已經被擴建成了一個巨大的療養院,飄在高空,人來人往,看起來還挺熱鬨。
在虞瑜閉關的時候,風夜顯然並未停止喚醒前輩。
法環的力量日漸強盛。
來到門前,夢主推門走了進去。
風夜也毫不猶豫的跟上,虞瑜忐忑不安的跟了進去。
夢主冷漠道,“都在這裡了。”
一個個黑袍身影安靜的躺在床上,兜帽蓋住臉,悄無聲息。
這個姿勢……?
虞瑜臉色煞白,指尖都在顫抖。
不會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不會的……
夢主緩緩道,“我們找到的,是一座人聲鼎沸的城池。”
“那城池看起來挺正常,但進去了卻出不來,”她回憶道,“後來我們才知道,那是一座異常的城池,城池本身就是異常,裡麵的居民半數是異常,餘下人類,毫不知情的活著。”
“我們接觸到了不下於兩百位異常。”
夢主平靜的道,“阿貝(書寫者)的傳奇之道很特殊,起初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但她被‘降神之筆’盯上了。”
“那是位規則非常可怕的異常,阿貝情知離不開,和它同歸於儘了。”
近一年的異域生活,與大量異常相伴,其中艱辛不易,難以一一細數。
“梅後來與我們分開,單獨吸引它們注意力,”她語氣很平靜,“後來她汙染太高,被我親手殺死。”
“佳違背了城池的規則,第一個死亡。”
“倫死於‘提燈人’,雪利死於‘扶棺之鴉’,亞夢死於‘饕餮之屋’,承死於‘無邀之客’……”
一個個名字與異常被她說出,她每說一句,虞瑜臉色便白一分
。
她雖然想過結果可能不儘如人意,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最慘痛的結果……
這已經近乎全軍覆沒了。
兩位議員,連帶五位頂階十位高階,還有三位珍貴的高階守護者……
多麼慘痛的代價。
虞瑜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紅透,她看著夢主。
夢主也回望她,輕聲道,“所幸,我們的目的達成了,凋零詛咒……已經結束。”
她將一個個銀白色的長盒子放在了桌上。
“這是‘凋零詛咒’,這是‘起源之霧’,”她自顧自的道,“你們似乎喊它‘神秘之霧’。”
她將一個個盒子擺放,好似要與屍體一個個對應一樣,“這是‘降神之筆’,這是‘深埋之腦’,這是……”
不多不少,正好十九個盒子。
夢主輕聲道,“那座城比較特彆,能壓製異常的殺戮本能,並用規則驅使它們,對藍星來說,興許不是壞事……我拿它也沒辦法。”
她看著風夜,“我說完了,在送她們最後一程之後,我會閉關。”
學主動上前,“前輩,你的汙染……”
夢主平靜道,“我已經轉化為陰影之體,你細看。”
學動容,“我明白了。”
風夜深深閉目,“這是我的失誤。”
夢主:“我無心譴責你,隻希望她們的犧牲有用。”
她的目光落在了虞瑜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瑜身上。
她們本是傳奇,本不會死。
如果不是虞瑜,風夜不會讓她們出手。
法環的施法者,法環的傳奇,居然為了其他世界的利益犧牲了。
這本不該出現的。
足足兩位傳奇,十五位頂階高階施法者,法環近五十年來,第一次有這麼大的傷亡。
而唯一活著的一位,也拋卻了身體,轉化成為陰影生命。
死在異國他鄉,她們甚至無法擁抱群星。
虞瑜沒想到,希瓦的危險沒有令她們喪命,卻喪命在沒有群星的藍星。
這都是因為她!
虞瑜不敢相信,她不敢接受,愧疚和悔恨如巨石,壓垮了她的肩膀。
她怎麼能承擔這麼大的傷亡?
那可是傳奇啊。
黑暗紀元整共才多少傳奇?
在她來之前,議會加起來才那麼八個傳奇,一下子死了四分之一。
她們幾十年如一日的煎熬,支撐著法環存繼,嗬護著小施法者,在即將看到曙光的時候,不甘的倒在了異國他鄉。
這讓虞瑜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她怎麼能接受!!
虞瑜顫抖著手指,微微掀開一個兜帽。
她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
夢主:“我不建議你看她們。”
兜
帽下,是一張軟趴趴的臉皮,體積是夢主用法術撐起來的。
這是……書寫者冕下。
虞瑜腿都在抖,她一個個的走了下去。
代等人沉默的看著她。
風夜也看著她。
一位,兩位,三位……
虞瑜就這麼一位位看了下去。
最後一位時,她猛然蹲了下來,捂著臉痛哭出聲。
怎麼會這樣?
她甚至想時間倒流,如果她當初不讓法環幫助,不讓風夜下令,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不想害死任何一個前輩。
雖然不熟,但如今回想,也能記起她們的麵容。
黑暗紀元的前輩,對她一直是溫和縱容的。
包括本該高傲的冕下們。
她還沒來得及與她們交流。
她還沒看到她們變成貓貓的樣子。
怎麼能死呢?
她們怎麼能死呢?
虞瑜痛恨自己的無能。
她難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異常的力量,她難道不該猜到嗎?
她在當初送她們離開時,就該料想到如今的結局,她卻心懷僥幸,想著大家都能安全歸來。
她在掩耳盜鈴什麼?
難道不是她一直念著藍星,所以風夜才承諾幫助她清除凋零詛咒的嗎?
她潛意識明明知道這件事的危險,卻自私自利的送她們離去,還假惺惺的擔心她們的安危。
她怎麼這麼沒用?
她的目標達成了,甚至超額達成了。
冕下們不僅解決了凋零詛咒,就連侵蝕白日的神秘之霧都解決了,更彆提那一連串的高危異常……
她還在貪心什麼?
虞瑜哭的撕心裂肺。
這是她第二次哭的如此狼狽,就連被背叛,被修折磨時,她都沒哭。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風夜。
夢主。
議員們。
她們注視著虞瑜。
空氣異常安靜。
在某一刻,哭聲就像掐了暫停鍵,完全停止。
虞瑜突然站起身,“從現在開始,法環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她紅腫著眼睛,淚水糊了一臉,嗓音都帶著沙啞,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但這句話卻像是擠破胸腔,乾澀而堅決。
哭有什麼用?
軟弱,推卸責任,是弱者的行為。
釋放痛苦也不能讓死者複生。
她再不能接受,也必須接受。
事情已經發生,她至少……要讓她們的犧牲有意義。
難道前輩們今日是為了想看她哭嗎?
想到這一點的虞瑜,瞬間就壓製了哭聲,站起來做出自己的承諾。
風夜終於開口了,“是我的決定,不能怪你。”
虞瑜差點又繃不住了
,哽咽道,“老師……”
夢主靜靜的看著她,她一字一句,“我替她們記住了。”
虞瑜當場又淚崩了,黑色的袖子已經被眼淚染濕,黏在手腕上,看起來分外狼狽。
風夜看向沉睡的眾人,輕聲道,“帶我們的英雄回家。”
代等人一個接一個,親手抬起擔架。
沒有給虞瑜消化的時間,她們一回銀月,直接進入了總部,在群星的照耀下,前輩們入土為安。
偌大的總部,又多了十幾個孤零零的墳塋。
寂寞,冷清。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們走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人。
她依舊記得書寫者冕下,看起來很年輕,她是議會最年輕的一位傳奇,因為傳奇之道緣故,比較喜歡睡覺。
她記得風暴權柄,那是位很直爽的前輩。
可是今日,她卻要為她們冰冷的屍體送行。
她們成為了冰涼的墓碑,不會笑,不會說話。
虞瑜全程都有點恍惚,情緒半崩潰,全靠意誌強撐著完成儀式。
從風夜手裡接過弗蘭,將其擺放在幕前,低頭的瞬間,眼淚又落了下去。
她不想讓人看見,悄悄用法術拭去眼淚。
她真的好討厭死亡。
好討厭好討厭。
跟隨風夜回辦公室,門關上的時候,虞瑜偽裝的堅強也瞬間崩潰。
“老師……”
她聲音哽咽,宛如嗚咽的小獸,壓抑又隱忍。
風夜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走到了她麵前。
虞瑜果然抱了上去,嚎啕大哭,“老師……”
她的力氣很大,像要將風夜整個人勒入懷裡了,很緊,勒的風夜骨頭疼。
她還能怎麼辦呢?
她拍著虞瑜的後背,安撫道,“好了,好了,她們死前,一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能帶著她們的那份,繼續努力下去……”
虞瑜哭的眼淚鼻涕一起流,“老師……”
她知道,風夜特地等著她出關是為了什麼。
但她更知道,做下這個決定的風夜,恐怕在她之前,就承擔了大半年的壓力。
但不管風夜什麼時候通知她,她們的死亡都是真實的。
她欠法環好多好多。
鉤吻前輩都沒欠這麼多。
風夜隻是耐心的拍著她背。
好半天,虞瑜眼睛已經乾澀的哭不出來了。
她拉著風夜的手,還是難過的直抿嘴。
風夜無奈之下,隻能給她一個‘睡眠術’。
心神鬆懈的虞瑜,果然沒抵擋住。
小徒弟縮在沙發裡,臉上還帶著淚痕,風夜心中幽幽歎氣。
她隨手拿起一塊手帕,將她臉上糊的淚水擦了擦。
現在,跑不掉了吧。
雖然沒有參加葬禮,但關注這件事的人,多的很。
比如普格裡斯。
聽到盲的彙報,普格裡斯饒有趣味的挑了挑眉。
這個風夜……有趣。
懷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攻心。
她當初就算好了?
這樣小虞怕是再也跑不掉了。
當初鉤吻年紀小,對家鄉沒什麼記憶,而且也過得不好,普格裡斯並沒有這種憂慮。
她倒是不覺得是風夜決策失誤。
死幾個人算什麼?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虞瑜的珍貴。
能讓虞瑜歸心,換做她也會這麼做。
這麼想,普格裡斯隨口道,“風夜做的不錯。”
盲一聽,秒懂。
她立刻去透露聖普格裡斯的意思。
她說‘風夜做的不錯’。
法環內部對議長的風聲,可以完全停止了。
其實盲也嘖嘖稱奇,風夜一點都不厚道,自家徒弟也算計。
難道老師就喜歡這種人嗎?
盲陷入了沉思。
知道此事的人多了,莊園裡幾乎每個人都知道的比虞瑜早,但沒人插手。
風夜很成功,不是嗎?
讓虞瑜多念著法環,多念著她們,有什麼問題?
完全沒有問題。
就連鉤吻和淵生,都當作沒看見。
所以當虞瑜紅腫著眼睛,像個失落小狗一樣從老師這裡回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遇到。
她也沒注意,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淵生無辜的看了她一會,目送她上樓。
要不和小虞去看看她老師?
風夜挺有趣,就是實力暫時還弱了點。
如果她不介意的話,淵生倒是覺得,自己可以提供一些庇護。
虞瑜把魔典打開,把自己臉蓋住。
她就說為什麼赫瓦爾那麼好心,讓她過兩天再去。
為什麼普格裡斯要說她是傳奇,是大施法者了。
為什麼修那個意味深長的笑……
她們都知道了。
這件事明顯不是現在發生的。
都在演她。
但……
虞瑜眼睛乾澀。
前輩們是真的死了。
就算有千萬般算計,但她們確實因為藍星的異常死了。
這就夠了。
虞瑜怎麼能坐視不理。
她做不到。
法環。
法環。
法環。
她以後怕是要長長久久的和法環綁定了。
她自願的。
虞瑜翻來覆去,很想像之前一樣,找個人抱一下。
但她一時不知道該抱誰,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
虞瑜在寫日記。
漂亮的筆記本上,一行行流暢的希瓦字流瀉。
虞瑜已經幾乎變成了法環施法者的樣子,如果她走出去,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是玩家。
【私事】:1、幫儘徹前輩、塔塔爾前輩、執死(?)複活。
2、向赫瓦爾前輩尋找潛入潛意識海的方法,嘗試尋找亞米前輩、芙妮,研究主動簽約的可能。
3、幫老師消化始源之血。
4、提升議會的實力,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提供資源,讓議員們輪流閉關修煉。法環的一切權利,終究還是落在實力上。
5、請淵生前輩幫忙,給風夜撐腰。
【公事(?)】:1、詢問赫瓦爾群星主線。
2、完成給赫瓦爾的承諾,解決她的噩夢。
3、世界樹/罰,得想個辦法把她送回去,迎接高等精靈。
4、抽空去打法弧。
5、玩家的事情,該提上日程了。銀月缺少人口。
6、籌備群星日。
7、或許……還得為夜鶯前輩解惑?她好像鴿了夜鶯六個月……
寫到這裡,虞瑜陷入了沉思。
夜鶯大佬,應該不會暴躁吧?
想到這裡,虞瑜隨手給筆記本刷了個【夜鶯鑒定術】。
【一本破筆記本】
【“我以為你死了呢。”】
虞瑜:“……”
她汗顏。
大可不必啊聖夜鶯冕下!
不就是斷了你更六個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