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曆2491年, 我們流離在外的第596年。
……尼爾達爾,這是青木位麵最後一座人類的城池。
自黑暗降臨後, 糧食與物資的匱乏,使這個並不發達的世界陷入了絕望之中。
肆意擴張的菌群,連綿不絕的獸潮,我們漸漸力不從心。
一百九十年前,最後一位來自施法者世界的長者離世了。
她一定不會想到,一百多年後的今天,我們已經無法培養下一位高階施法者了。
傳承的丟失已經使得高階都成為奢望。
老師用秘法將自己的法環傳給我, 我卻沒有能力再將它傳給我的學生……】
筆鋒至此,桌前的黑袍人潸然淚下。
【我的生命已經走到儘頭, 木肌心也無法延長我的生命。
尼爾達爾, 最後的淨土。
伊洛瓦也無法再庇護這個世界。
我們終將消亡。
施法者的世界,我再也看不見了……】
桌前的黑袍人回憶起自己拜師的那個下午,老師憧憬的遠望。
“……天空聖堂, 黃昏聖殿, 黎明之塔, 元素王庭……天空城, 月亮井,泰坦巨像……千塔之城,傳說中的聖弗蘭。”
她寫下最後一行字——
【那是夢中的希瓦。——曙】
門被輕巧的推開, 年輕的嗓音恭謹的道, “老師,這一屆新人已經帶到……”
*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虞瑜聽見了修淡漠陰涼的嗓音。
“現在你還能求誰?”
虞瑜不怕她,與她乾瞪眼,“你就算把我乾掉, 我本體也不會死,你的契約還是在我身上。”
修聽到契約,語氣越發漠然,“不殺你,整治你的手段有很多。”
虞瑜不高興:“明明是你自討苦吃,我說要救你你不信,還非要逼我簽夜鶯契約,你說你不是活該?”
“且不提你殺了我,你也會被夜鶯契約牽連致死,”虞瑜道,“就算你能僥幸不死,你能躲得過我前輩追殺嗎?”
“你能嗎你能嗎你能嗎?”
虞瑜一把將肥啾抓下來,“還是說,你被關了千把年都撐著不自殺,卻在好不容易脫困了又活膩了想死?”
“你那麼辛苦成為傳奇,難道是為了和我同歸於儘嗎?”
“頂階傳奇和高階施法者一換一,我賺了你虧了!”
修沉默了。
虞瑜:“不如我們合作吧。”
修輕蔑一眼,沒說話。
虞瑜:“你怎麼老看不起我?”
“不是我你能出來嗎?”
“你還栽在我手上了呢!”
“修冕下,我高傲的修冕下,適當的肯定對手,也能讓自己顯得有風度一點。”虞瑜嘲諷她。
修:“解掉夜鶯契約。”
虞瑜搓手,“也不是不行,但是嘛,你準備怎麼賠我?”
她提前堵修,“你可彆再嘴硬了,你現在什麼狀態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我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我家前輩你也都看過了,你想肆無忌憚的欺負我,總得掂量一下我家前輩們吧?”
“說不定過幾天我就撿回夜鶯冕下了,到時候你更跑不掉。”
修瞥了她一眼,譏諷道,“草包,沒有她們你算什麼?”
虞瑜被她氣的一哽,“我才修煉不到一年,你怎麼好意思說我草包?”
她要是草包,修當初就是草包中的草包。
她是八月進的希瓦,現在的藍星已經過了年,但希瓦還在凍土之月,希瓦曆法一年480天左右,虞瑜修煉甚至隻有半年。
她已經頂階了。
她懷疑赫瓦爾精神10都沒自己這麼快。
她要是草包,那修算什麼?
聽說她從見習到高階都用了十年不止。
修淡漠,“你倒是天賦好。”
虞瑜:“那當初跟你換,你願不願意?”
修淡漠的掃了她一眼。
虞瑜:“你看,如果能選,你也想要個好天賦,我為什麼就不能呢?”
她捏著鼻子誇道,“而且你能從那樣的起點成為傳奇,本身也挺厲害嘛,值得讚頌。”
雖然她修是純種lyb,但她不否認修的優秀。
她的事跡對人心的提振,是其他傳奇比不上的。
虞瑜想到這裡,又問道,“我有幾個朋友,她們精神六,她們有機會傳奇嘛?”
修淡漠一瞥,沒有回答的意思。
虞瑜又自言自語,“我覺得還是很有希望的,你那時候世道那麼凶險,都能傳奇。”
“現在法環環境這麼好,總不能她們反而不行了吧?”
“沒有這種道理的。”
修還是沒說話。
虞瑜突然想起什麼,好奇的問道,“你當初修煉,難道就沒遇到過好人嘛?”
修瞥著她,就聽她不停的巴拉巴拉。
虞瑜:“就是那種,不求回報,單純順手而為,不是利益交換,不是彆有所圖的那種。”
修沒有回答,隻是淡漠道,“有人來了,你還不走?”
獨身來到異世界,沒有第一時間套盾隱身,檢查環境,而是站在原地和她吵架。
她對虞瑜真的嫌棄極了。
她到底怎麼有臉怪彆人lyb?
虞瑜反應了過來,立刻套盾、隱身、法師之眼一條龍。
她適應了一下視角,看向了來人。
然後確定,這個世界真的有人!
虞瑜還真怕像上次那樣,遇到藍汪汪戰爭之主。
整個世界一片死寂,隻有個藍汪汪在。
太慘烈了。
虞瑜悄摸飛了過去。
修到底被關太久,有的時候甚至有意放縱情緒,讓自己麻木的大腦稍微活躍一些。
虞瑜的話還真問到了她。
有人曾不求回報的幫助過她嗎?
有……嗎?
好像是有的……
她做逃奴的時候,有個將死的老嫗收留過她一夜,讓她避免了當夜的大雪。
第二天她起來拜謝,結果發現老嫗恰好在當夜病死了。
她沒有機會感謝她,還不得不匆匆離開。
畢竟她是個逃奴。
她的第一任雇主,或者說,老師。
一個至死都是初階的施法者,她生前連法環的門檻都摸不上。
她寵愛一個精神6的學員,視若珍寶,但對她卻一直充滿偏見,非打即罵,但臨死前還是將珍藏的半卷冥想法贈予她。
她握著那半卷冥想法,恭恭敬敬在她床前磕了一夜頭,早上才發現她已經死了好一會了。
但就是那半卷冥想法,讓她得以一窺天地,推開了施法者世界的大門。
而傳說中的夜鶯冥想法,更是她至死都未能一睹真容的寶貴傳承。
這世上哪有什麼是無價的。
放縱的情緒很快結束,修收回了心神,淡漠的一眼掃去。
她聽見虞瑜的驚呼。
小施法者就是沒用,大驚小怪的。
而此時,虞瑜十分驚訝。
她沒想到,她不僅能在這裡看見人,還能看見法環的施法者!
來人穿著法環的黑袍,已經釋放了好幾個三環法術了,赫然就是法環的施法者!
這個世界的施法者還存續著!
這要帶回去給議會看,風夜不得笑出聲。
好家夥,她以前撿人都是一個一個的撿,這次終於能一窩一窩的撿了?!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傳奇,得小心點,說不定又和赫瓦爾有仇。
不過按奧拓肯的說法,被斷了位麵通道的施法者,百分百和赫瓦爾有不共戴天之仇。
嗯,正好給她帶回去,哎嘿。
虞瑜一邊想一邊觀察,然後發現了一點點小小的問題。
這人法術列表是不是有點匱乏?
半天了怎麼才用了那麼幾個法術?
菜菜哦。
還有,她好像是中階施法者,為什麼穿著高階的法袍?
中階那是名副其實的小施法者啊!
又脆讀條又長!
按法環的習慣,這不得周邊一堆前輩跟著?
虞瑜下意識用法術偵測四處掃描。
掃描了半天,她疑惑了。
怎麼沒人?
不會吧?
真放小施法者出來曆練啊?
還直接讓脆皮直麵獸潮?
就算曆練也不是這個曆練法吧?
怎麼也得配幾個隊友吧?
中階自保能力超差的!
虞瑜當初還蹭子書的車呢!
說起來,魏子書她們學的怎麼樣了?
她還指望把子書推薦給學前輩呢。
子書一看就是個肝論文的好手,正適合和學前輩007.
不過嚴格來說,她們應該推薦給豹豹……
虞瑜想著想著又偏了。
小施法者好像開始力竭了,虞瑜戳肥啾,“修前輩,四周有沒有人啊?”
“我探查不到,不會有傳奇吧?”
修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沒有。”
她還淡漠的嘲諷了一句,“沒用,連法術偵測都學的這麼差。”
虞瑜:“???”
就問你一句,你怎麼還罵上了?
我鉤吻前輩都沒罵我!
虞瑜決定暫時不理這個狗了。
她確定真的沒人保護小施法者,就出手了。
因為,再不出手她就要死了……
中階啊,一個人剛獸潮,多少腦子有點大病。
【隕星術】
巨石挾著劇烈的火光,勢不可擋從天而降。
猛烈的獸潮被從中截斷,嘶吼慘鳴此起彼伏,濃鬱的血腥味彌漫。
論殺傷力,四環法術肯定比三環法術高多了。
發現獸潮還沒停,虞瑜biubiubiu又是三發。
嘿,在希瓦和銀月,她們都不給她砸,現在出來了,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就一個字,爽!
這就是隨意砸【隕星術】的感覺嗎?
她舒服了。
虞瑜砸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個頂階的大前輩了,放過去都能和大執政官競爭上崗了。
豹豹都得喊自己前輩的那種!
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後背都繃緊了。
從天而降的巨石夾雜著勢不可擋的火光,將眼前的獸潮砸的稀爛。
一顆一顆連著一顆,這可是中型獸潮,往往隻能依托城市防守,在外麵遇到必死無疑。
她都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儘力多殺,為後方減輕點壓力。
這一屆的新施法者,數量更少了。
希洛瓦恐怕等不到她們成長起來了。
尼爾達爾的明天到底在何方?
白充滿悲觀。
然後就發生了如此奇幻的一幕。
她又是警覺,又是茫然。
這是什麼新品種獸王嗎?
那她該立刻回去警告尼爾達爾。
這種程度的獸王,必得希羅瓦出手才能戰勝。
“嗨!”
一個古怪的聲音響起,白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記冰矛甩去。
精神海乾涸發痛,但白依舊咬牙,壓榨精神強行念咒。
虞瑜驚愕,“我是好人!”
犀利的冰矛砸在虞瑜的盾上,根本沒破防。
她好歹是頂階施法者了!
她能被中階毆打嗎?
“@?#%#@?*?……”
虞瑜茫然了,“她在說什麼東西?”
嘰裡呱啦的,一句都沒聽懂。
修:“愚蠢,無能。”
【獲得‘修的心靈翻譯’】
【獲得‘修的語言文字’】
第一個是咒法係,第二個是通用係。
虞瑜訕訕,“我又沒遇到位麵友人,不會不是很正常嗎?”
此時,她已經看清了此人的模樣。
她眉心長著綠色的寶石,好像不大像希瓦人。
不知道其他位麵是不是都這樣。
虞瑜一邊使用法術,一邊好奇問道,“修冕下,像希瓦人一樣的位麵生靈多不多啊?”
修語氣冷漠如故,“類人形生物為主體文明的隻占所發現位麵的一成不到。”
虞瑜愣了一下,“那,完全一樣呢?”
修:“萬中無一。”
虞瑜忽然頓住,若有所思起來。
是這樣嗎?
她又想起什麼,問道,“我鉤吻前輩是不是也和希瓦人一模一樣?”
修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她形貌有異,法環必定會有記載。”
虞瑜終於懂了。
而此時,她的法術終於施展完畢。
心靈翻譯+語言文字,能直接從對方那裡硬轉化對方的語言文字。
當然,是粗暴的強行翻譯版本,但是湊合用用可以的。
虞瑜懷疑,一開始玩家和銀月人交流,可能就是用了類似原理的法術。
包括鉤吻。
她可不記得鉤吻問過夏語,但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會了。
普格裡斯她們也是。
就突出一個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咳咳,能聽懂我說話嗎?”
白已經看見她的模樣,也看見她身上的法袍。
她現在處於懷疑人生狀態。
這個人也是希洛瓦?
但她怎麼長得和人不一樣?
倒是有點像傳說中長者們的長相……
看著她身上的黑袍,白莫名的生不出攻擊的欲望。
“你是誰?”
虞瑜:“虞。”
“請問一下,你知道法環哪裡走嗎?”她很有禮貌的試探問道。
白皺眉,“什麼法環?”
虞瑜:“??????”
“你不知道法環?!”
“那你穿的衣服是什麼?”
白莫名其妙,“當然是希洛瓦的製服。”
“施法者的製服?”虞瑜道,“你不是知道嗎?”
“這不就是法環的衣服!”
“等等,你剛剛念了希瓦語?”
半天後,兩人磕磕碰碰的交流終於有了結果。
“你也是希洛瓦?”白震驚,“外界的希洛瓦?”
“這些……是法術?”
“你放的法術?”
她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有這麼強大的法術?”
虞瑜:“?”
強大嗎?
你這麼說我要膨脹了啊!
修:“嗤。”
她一發聲,虞瑜瞬間想起這邊還有個祖宗在,不行,膨脹不起來。
虞瑜:“你穿著法環的法袍,我們理應是一家的。”
“你家長呢?”
“你老師呢?”
“你們有傳奇嗎?”
如果有傳奇,虞瑜決定苟一苟再說,萬一那傳奇和修一樣不講理呢?
白生硬的學著她的口音,“傳奇,是什麼?”
虞瑜:“……?”
好了,懂了。
可以浪。
虞瑜:“就是更強大的施法者。”
白搖頭,“領袖,領袖是最強大的希洛瓦。”
她主動邀請,“你要去見領袖嗎?”
虞瑜等的就是這句話,“好啊。”
虞瑜直接拎起她,“你給我指路,我們往哪飛。”
白震驚到失智,她低頭看著地麵,又看了看虞瑜,語氣都顫抖了,“希洛瓦……希洛瓦……會飛?”
“你也是,長者……”
她突然抱著虞瑜的手,眼睛泛紅,“前輩,救救我們。”
虞瑜也震驚了,她看著白道,“你喊我什麼?”
“前輩!救救我們!救救尼爾達爾!”
虞瑜先是震驚。
不敢置信。
然後是驚喜。
“壞了,我成前輩了?”
“你看!!她喊我前輩耶?!”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