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體驗卡02
滿身傷痕的女孩隻是昏迷。
天懿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如同天懿想象一般, 骨瘦如柴的女孩輕得很,沒有多少重量。
天懿把她往肩膀上一抗,抬腳一踏, 身體便輕盈的向著上方飄了過去。
他落在最高的樹枝頂端觀望,大約確定了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林,就近尋了個看著乾燥空曠的山洞進去將女孩放下。
得想辦法給她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
光是女孩暴露在外的肢體肌膚,就能看見各種新舊不同疊加在一起的傷口與疤痕。
女孩的雙手亦是如此, 並且非常粗糙。
天懿幾乎能夠從這些不同類型的傷口與疤痕上判斷出女孩曾經經曆過什麼。
這是一個生活的非常辛苦的姑娘。
天懿摸了摸女孩淩亂的發頂。
昏迷中的女孩並無動靜。
天懿從山洞走了出去, 然後就看見了一頭不知何時出現,蹲在山洞不遠處的……山君。
天懿:“……”他這是把老虎洞給占了?
……
天然醒來已是翌日。
剛剛蘇醒的天然腦子還很迷糊, 裡麵全是空白。
她隻是感覺到自己好像枕在一處極為柔軟猶如雲朵的地方。
這種對她而言柔軟到不真實的觸感,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可就算是在夢中,她也不應當能夠想象到雲朵的觸感才對。
而且這個“雲朵”還自帶溫度。
側身躺著的她貼在雲朵上的耳朵, 還能聽見呼嚕嚕的輕微動靜。
這種呼嚕嚕的聲音和輕微震動,隻讓她回憶起曾經見到過的狸奴。
有著柔軟皮毛的狸奴, 在被親近的人類撫摸時,偶爾會發出這般舒服的聲音,讓聽著的人能夠直觀感受到它的喜悅和舒適, 忍不住跟著放鬆精神。
不過……
好像略有不同?
剛剛蘇醒的腦子緩緩轉動, 天然一點點睜開雙眼,然後……
然後天然看見了一張懟在她臉上的山君獨有皮膚以及血盆大口。
天然:“……”
天然:“……?!!”
天然的身體反應比她腦子還快。
在看清眼前的血盆大口瞬間, 天然就完成了伸手向後摸刀、拔刀、揮刀的動作。
整套動作非常流暢,天然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又或者是沒有來得及有變化。
她的刀殺過許多怪物,也麵對過各種不同的危險。
怪物們對動物的興趣不比人類,但能夠在怪物遍布的世界中存活的動物,本身能力也很強。
山君這種山中霸主,天然並不確定自己可以一刀砍死, 在她如今明顯虛弱的時候。
但這一刀她總是會砍出去。
沒有任何猶豫。
隻是天然的這一刀在砍到山君身上之前,就被一隻手突兀抓住。
那是一隻非常好看的手。
觸感溫潤柔軟,還自帶瑩瑩光輝的特效,一看就不屬於普通人類。
在被製住手腕的瞬間,天然下意識的反應是反擊。
可那隻手握得太穩,有著怪力的天然一下子竟然沒有將手抽出來。
抽不出手的天然終於將緊緊鎖定山君的視線轉向了一旁。
在看清站在麵前之人的模樣後,剛剛睡醒就麵對“緊急情況”,腦子一片空白全憑本能行事的天然,終於想起在自己昏迷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然:“……”
天然看了一眼天懿又看了一眼給自己躺在身上的山君。
天懿的眉眼都是溫柔笑意,被她揮刀相向的山君,卻是將耳朵向後偏折,看著有點兒委屈。
它還將略微可憐的眼神投向了天懿。
就像是用眼神在跟天懿控訴一般。
天然:“……”
天然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些年來遇見的各種野獸。
但凡是大型猛獸,沒有一個不能打的。
不少大型猛獸比之怪物還要凶狠。
何曾有哪隻大型野獸會露出這種神情?
不對……
一般情況下野獸應該不會有多麼豐富的神態吧???
天然有點懵。
天懿察覺到天然身上的殺意消散後便鬆開了手。
而他緊緊隻是鬆手這個簡單動作,卻又將天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於是天懿又在天然的臉上看見了迷茫之色。
“你身上傷口不少,才上了藥,自己仔細些,彆讓傷口裂開。”
天然的身上包了不少布條,裡麵都是新鮮的傷藥。
這些傷藥都是天懿在天然昏迷時在山中采摘,至於抱在天然身上的布條……自然也是用天然自己的衣服邊角裁剪出來。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天懿動作自然的將天然手中的刀取到一邊放著。
這把並不多麼好看的刀,對於天然而言極為重要。
一般情況下,她是絕不會讓旁人去碰自己的刀,更何況還讓刀離開自己身邊。
奇異的是,當天懿取走她的刀時,天然心中卻連一點兒想要反抗或者生氣的想法都沒有。
非常順從的,天然鬆開了握刀的手。
原本讓天然躺在身上的山君,也在天然離開自己身上後站了起來。
它抖了抖自己油光水滑的漂亮皮毛,懶洋洋是伸了個懶腰,然後自己走到一邊再次趴了下來。
它的頭搭在前爪上,向上盯著天懿看的眼神,竟有一種無辜的可愛感覺。
這般模樣著實難以讓人想到它其實是一個可怕的猛獸。
“還沒有問過,你叫什麼名字?”
天懿並不在意天然的沉默,在接連交代了天然敷藥後的注意事項後,就問了這麼一句。
從頭到尾天然的視線同山君一般,都跟在天懿身上。
在天懿問完這句話並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後,天然才張了張嘴巴。
“我叫……天然。”
她回答的有些遲疑。
並且在說出自己的名字後抿緊了嘴巴。
她看起來並不是很想說自己的名字。
天懿心中想著,麵上微笑,“正巧與我一個姓氏,很好聽的名字。”
天然的視線在天懿麵上搜尋,“您叫什麼?”
她用的是敬語。
“我叫天懿。”
“天懿?”天然麵上露出了明顯疑惑的神色。
正如同天懿能夠出現在她麵前,並且如同普通人類可以觸碰到現實世界裡的東西一般令她感到疑惑。
“可以跟我說說嗎?我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懿點了點自己,又點了點外麵的天空。
對於現在的情況,他是真的很迷惑。
好在天然看起來可以溝通,雖然說話的時候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表情就算是放鬆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凶。
天懿的問題讓明顯不太說話的天然沉默了片刻。
然後天懿就看見不知想到了什麼的天然扛著身體的酸痛和傷痕硬是站了起來。
“等一等。”
丟下這麼一句話,天然在用視線搜尋了周圍的一切後,一把將長刀摸了回來就往外麵走。
往外走的過程中還在距離山君比較近的地方稍微停了一下,走到山洞門口的位置又停了一次。
這一次她將視線轉回來,看了看山君又看了看天懿。
“等一等。”她又說。
雖然不知道天然想做什麼,但天懿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呀。”
得到了天懿肯定的回複,天然果斷的走了出去。
明明身上的傷勢不算輕,天然剛開始走路的時候還會有些動作僵硬。
但是當她邁開步子走起來後,卻已經適應了現在的身體。
天懿並未緊隨,隻是站在山洞跟前用目光追隨。
原本縮在山洞裡麵的山君在天懿走出去後也跟著走了出去,走到外麵就是往天懿腳跟前一歪,繼續仰頭去看天懿,一副自己很乖的樣子。
天懿:“……”
天懿摸了一把虎頭。
天然確實沒有讓天懿等待很久的時間,隻是跟剛出去時相比,回來時身上零零碎碎帶了不少東西。
她將背在身上的零碎物什放在一遍,將一塊圓墩墩特彆適合坐的石頭擺在了山洞裡麵。
擺放的時候她還仔細挑了位置。
等擺好後,便請天懿坐上去。
天懿不知她在做什麼,卻也沒有反對,就那麼坐在了石頭上,然後較有興味的盯著天然看。
天然又拖了一塊更大的明顯被削過的平整石頭進來,擺在了天懿麵前。
那石頭下麵被她疊了些東西,擺好就像是一個扁長的桌子。
在悶不吭聲的做完這些後,天然開始將其他零零碎碎的玩意擺了上去。
有被洗乾淨的漂亮果子;
有非常清澈的水;
有被五花大綁的兔子和團成一團的蛇;
有一束不知品種但看起來很漂亮的花;
還有幾輛碎銀子。
天懿看著眼前的一切越看越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要說哪裡不對呢?
好像一下子又想不出來。
想到的那些又不是很確定。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就看見擺完了這些的天然站在了“桌子”的另外一邊。
天然看著天懿。
天懿看著天然。
天然突然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見過先祖。”
天然給天懿磕了一個。
又磕了一個。
天懿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天然已經把第三個頭給磕了。
磕完天然還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雖然我不知道先祖您的名姓,但您能出現代表您就是我的先祖,我隻能找到這些東西,請您收下。”
天懿:“……”
天懿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他這輩子都沒有想到,有一天在自己的麵前會出現這樣的畫麵。
他以為就算將來有一天能有這樣的畫麵出現,那也應該是自己百年之後,有機會被掛在牆上的話說不定能有後代子孫給他磕一個。
天懿的視線落在天然身上。
他發現天然的表情雖然嚴肅,但那雙眼睛裡麵卻有著不易察覺的深埋其中的緊張。
她好像在害怕什麼?
天懿想著,調整了自己的表情。
他將那束花拿了過去。
“這些花我很喜歡。”
說著這樣的話,那束被天懿拿在手中的花一瞬間好似煥發了新的光澤,變得愈發明豔欲滴。
明明它隻是普通的山中野花,卻是如此嬌嫩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