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我剛出狼窩,又入了虎穴?(1 / 1)

“哼哼,不下海、不種糧,一間小屋就出堂。富家子弟出手闊,日進鬥金家家忙。”

“自春秋時期,就已有了女閭,到後來是武帝設營伎,現在則是家中豢養居多,民間也有,以門為市。”

“你說的勾欄,感覺應是特意營建之地,以勾欄圍住,欄設於河流、池塘附近,再立一台麵,台上由歌舞生奏,台下則是文人雅士,飲酒賦詩。”

“對不?”

戲誌才閉著眼暢想起來,幾句言語之間,已經勾勒出了一副較為清晰的畫麵。

“太對了,祭酒。”

張韓拍手稱是,不愧是潁水第二瓢,想來是冥冥之中與這類場所有來自靈魂的呼應。

“哈哈哈,這是安平世道才能有的光景,現在難得一見,”戲誌才苦笑搖頭,“現在的讀書人,以古籍經學為主,或是軍略兵法、或是文學書詣,賦詩奏曲則是落入第二流,去了這等地方,也是消愁!所賦之詩文,也多悲秋爾!當然,才學易,才情難,有才情的人更容易得人賞識與青睞,譬如你我。”

張韓不置回應,端起酒碗和戲誌才碰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即使如此,當初祭酒去找女子門市的時候,不也要花錢嗎?”

“嘖,”戲誌才白了他一眼,接著道:“不對,不光是勾欄,應當還要一間園子,或是樓宇閨閣,進門後為大堂雅座,循梯而上則是私間閨房,堂上歌舞,房內為樂,這才是妙事。”

“太對了,哥。”

張韓驚歎之下,一句哥脫口而出,不過他居然不回答那個問題,這年代難道沒有不花錢的生意?

我張韓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去乾談錢的皮肉生意,這是底線問題,但能不給錢就不算破除原則。

“看來,伯常也沉思過此事,應當與我一樣,心懷天下不光隻是說說,那些無所依靠的女子,沒有巧工之能、全無體能之長,怎麼活?難道一定隻能充做營伎,供人——唉!”

“太對了,兄長!!”張韓深吸一口氣,雙手相疊,鞠躬而下,略微激動道:“我也一樣!思索此事並非韓卑鄙,我隻是想給天下流離失所的女子一個家。”

“伯常!”

戲誌才和張韓重重碰了一碗,誰能想到,彼此都是計略頗多的謀臣,大家居然都同樣想過類似的事!

而且都是為了天下安寧,取盛世之道!絕非是為了不花錢的白嫖。

誰說這不是一種緣分呢!

旁邊典韋看得望天長歎。

酒灑了至少一半!

滿飲之後,兩人輕鬆相看,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戲誌才輕撫胡須,說道:“戲某誌向不在高官厚祿,不在名垂千古,以前出山是為了知遇之恩,不負期望;後來見慣山河破碎、人丁流離,立誌試一試自己的份量,與世間諸謀而鬥;而現在我又想,若是能在安平盛世賦詩作樂,飲酒觀曲,又該是何等暢快!”

“我為主公定下方略,取兗州立足、待時機以占取徐州,再向穎水而行,取豫州南陽以拒荊州;向西取滎陽、泗水、天馬三關而防至關外諸侯,期間廣積糧草、籌措軍資,購買馬匹以待壯大,到時候就能與北方袁紹一鬥!”

典韋喝著酒在一旁的立柱前靠著,寫著眼睛看了他們一眼,心裡想著總算開始談些家國大事了。

否則,他對儒生謀士談笑風生的良好印象就快要破滅了。

希望日後再有友人齊聚於此,能在他們談歪的時候嗬斥一番!

“嗯,”張韓當即點頭,“現在我們剛剛達成,取兗州立足……甚至還沒有完全立住。”

因為士族對於邊讓之死的反撲,還有一個冬日的醞釀,數月之久定是不斷憤慨,積累怨恨,再暗中傳出無數不利於曹氏的聲名。

現在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之前所堅持的扇善行、惠政,以及軍屯政令的改良,籠絡了民心,給百姓一個足以安居的希望。

若是按照以往隨性霸道的性子隨意處置青徐降卒,把東郡、濟北變成幾十萬人口、百萬“牲口”的大郡之策,再去徐州劫掠屠城以富己,現在的處境必然更難。

“伯常說得對,所以更該趁著今年冬日,養精蓄銳,休息一陣。”

“祭酒說得對,匡扶漢室匡了一年了,這幾天有點匡不動了。”

張韓和戲誌才舉碗相碰,趁著微醺出言不遜,說話逐漸失去了對漢室禮度上的敬重。

典韋搖了搖頭:“徹底歪了。”

……

揚州,壽春。

“你也在封丘被擊潰了?”

寬敞華麗的衙署大堂內,主位上的人穿著錦袍,個子不高且偏瘦,頭戴冠帽胡須整潔,麵容偏老,此時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下方的金尚。

金尚得了詔令,卻進不去兗州,兵敗之後一路奔逃,先去了南陽,被南陽賊寇劫掠,直接帶到了袁術所在。

主位上坐著的那位神情倨傲,麵容顯老的金貴諸侯,就是袁術。袁紹之弟,且比起袁紹來說血脈屬於嫡係,袁紹反而是庶出。

金尚本來想投荊州劉表,但是劉表並沒有來迎的意思,在忙著逐步進軍南陽的賊寇,而且荊州可沒有半點舍近求遠去圖兗州的意思,和曹操有仇而且勢力較大的,隻有袁術了。

“左將軍當初難道也是?”

“嗬嗬,”袁術輕笑了幾聲,當即搖頭道:“我那是輸給了袁紹!曹操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把尖刀而已,為何袁紹要大力扶持曹操入兗州?不過是想在他魏郡的南側,立一麵還算堅實的‘城牆’罷了!”

“原來如此,”金尚心中駭然,袁氏兄弟登高一呼,可在南北而立,沒想到輕而易舉就能在冀州、揚州兩處沃野千裡、人口密集之地站穩腳跟。

若要爭雄,他們的確更為容易。

袁紹深得黨人信賴追隨,其恩情遍布四海,而袁術在揚州也有故吏舊部,當世人物也。

“既然來了,就在壽春先暫駐,你有長安故友馬太傅同在壽春,他已將符節借於我征辟掾屬,這是天子授意令我固於揚州,為漢一方之支柱。”

袁術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想法,並且從懷中拿出了馬日磾的符節。

金尚一看,確是無誤,而且馬太傅和趙太仆的確是受命來關東,再前來授予袁術左將軍的官位、陽翟侯的爵位。

這麼久沒有回信,原來是都在這裡。

金尚也明白長安朝廷上各種以交好中原諸侯的政令,都是在分化李傕郭汜的力量,從中出逃,其實就是大半人都能看出那朝廷不長久、也無大用,所以與其受脅迫不如另投他處。

但是馬太傅和趙太仆不同,他們應該掛念天子,心係朝堂,怎麼會將符節交給袁術去代為征辟人才呢?

而且在場之人……

金尚偷偷看了幾眼,在對麵一列那些武將之中,有幾人都是涼州打扮,還很麵熟。

馬太傅就算是給他符節去讓他征辟,也不會把自己軍中的人都給了吧?

感覺我逃離了曹操的狼爪,此刻卻又進了一個虎穴。

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