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慶父不死,魯難未已!(1 / 1)

“罷了,我與孟德自小相識,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還是等下次機會我再不義吧。

張邈思索良久後,還是決定暫且放棄,不做這種不可預知的事,若是要與曹操決裂,一定要找個萬無一失的時機。

放他們一馬。

嗯?這儒生在偷看我?恐怕已有些多心了,但凡為軍謀者心都臟,估計心底裡想著如何算計。

“孟德,此次金尚矯詔而來,多虧你識破,他兵敗之後逃往南陽去了。”

曹操樂嗬的放下酒觥,滿不在意,言語輕鬆的道:“本來黑山賊也在北部聚集,南匈奴殘部也多有身影,甚至徐州陶謙也在蠢蠢欲動。”

“這一戰之後,正主已經沒了,這些烏合之眾也自該散去了。”

“此次擊潰金尚三千餘人,得輜重錢財無數,降卒一千餘,戰馬二百匹,耗損不過數十而已,倒是要多謝長安為操送來的嘉獎。”

數十?這豈不是就是等同於沒有?這麼點代價,就拿下了上千降卒,不知多少輜重錢財。

張邈端酒觥的手稍稍顫動了一下,這個數字的確是他沒想到的,就算是三千名流寇也不至於如此吧?

還是說金尚不善領兵,還是曹操麾下這支精騎太過強悍?

不對,來時已經看到過了,這支騎兵軍備雖然十分精良,但還達不到“重金打造”的地步,仍舊還有很多方麵賴以補全。

雖大勝,也有靠兵法逆擊,出其不意的成分,也有暗中算計,讓我令金尚掉以親心的算計,但此局中的兩方軍力差距也不可能到這種地步。

“彆多想,”曹操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我的暗探在半月前就送來了消息,今年關中大旱,沿途百姓無米下炊,餓殍遍地,曝屍荒野者到處皆是,甚至逃荒之人不惜易子相食來保全性命。”

“金尚自長安來,沿途要路過這些地方,糧食分食本就不夠,兵馬多麵黃肌瘦,而且一路勞累,又怎麼能夠作戰呢?”

怪不得敢答應,原來他要考慮的因素更多。

張韓聽完此話,心中也在深思。

他當時能想到的隻是出其不意,突出一個“快、奇、狠”,就好似去勾欄時花兒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穿戴整齊走人了。

沒想到還有關中大旱、糧食短缺這道情報,曹老板浪歸浪,但考慮還是很周全。

“原來如此,”張邈微微點頭,撫須長歎,這一歎是感慨曹操深諳用兵之道,簡單明了的軍略之下,其實早已擁有萬全的軍情。

張邈與曹操聊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才離去,他將衙署置於己吾,答應曹操將兵馬布置在封丘到匡亭一帶,防範南陽的同時,為曹操讓出去潁川的道路。

他深談一番後已經明白,接下來曹操的目光所望,應當是潁川和徐州。

潁川屬文彙之地,百年來賢才層出不窮,而徐州陶謙已入年邁,對於曹操來說也是可爭之地。

短時間內,應當沒有機會。

張邈放棄了所有異心,將曹操當做自己的主公、長官來敬重,雖然曹操態度上並不受,卻也還是讓他覺得不舒服。

送行張邈出城,張韓和曹操同行相送,直到城外山林。

臨上馬車時,張邈回頭看向了張韓,同時也看向了張韓身後雙手抱臂,目光懶散的壯漢,於是他頓住腳步,凝目深望了一眼,問道:“此人有些麵熟,似曾相識!?”

曹操和張韓同時看向典韋,衝他點了點頭。

是以典韋抱拳道:“典某原先是陳留郡下小卒,因與長官衝突,不得不轉投他處。”

“亂世之中,典某也隻為能吃飽飯。”

張邈頓時雙目圓瞪,神情一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但還是保持著儀態,衝典韋一笑:“你能尋得明主,自是好事,好自為之。”

上馬時,趁著沒人聽見,張邈小聲罵罵咧咧幾句。

越想越氣,揚長而去。

……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前有董賊,後有西涼將!如今又有各地豪強趁機而起,國之大難!亂世何時為休?”

“曹孟德,不尊天子之令!驅逐陛下所立刺史!不尊君道!假仁假義,堪稱禍首!”

“有這等竊國之賊,實在是亂世萬民之不幸,他本是閹宦之後,行的也是禍國之事,爭權奪利、排除異己之本性彰顯無遺!舉任不以賢德,隻以才能!才能如利劍,劍有雙刃,傷人亦可傷及!”

“老夫絕不認同!”

秋收之後,冬季之前,酒廬、館舍多了不少飲酒儒生,宅院裡也如此。

邊讓宴請儒生學子,所來不問交情,有來名即可入宅,一夜飲酒之後,友人、學子儘皆將他所言傳出。

清瘦的蒼老者邊讓在兗州已經成了大儒,深得士族尊敬,同時也曆經了黨錮之禍的年代,目睹了宦官在早幾十年裡的所作所為。

因此恨屋及烏,從心底裡不認同所謂唯才是舉的政令。

深秋涼意極重,披著衣袍的邊讓在深宅裡彆了許多友人,同時拒絕會見很多兗州老友。他知道一旦開口,命就不長了。

可不願在曹操麾下,為世友鄙夷唾罵,又不甘就此平息憤慨,不過他明白這麼當眾一說,以自己的身份和對士人的影響,曹操定不能容他。

“惜哉亂世,悲哉無能。”

瘦削疲憊的邊讓趴在了案牘上,沉沉睡去。

……

冬日。

“一到近冬時,人心反而浮躁,冬為小聚之日,這些名士大儒,均在此時商言。”

“想來就是如此,秋收之後就有了點糧食,至少冬日不會愁吃,至於暖嘛,能賦詩飲酒、品評天下人物,他們也就不覺得冷了。”張韓在家中請戲誌才吃酒。

戲誌才聽這話哂笑:“無可得舉,憤世嫉俗!這就是自命清高,遵士人之禮不可得賢才歸附,不遵士人之禮他們又要唾罵,使我兩難之境。”

“不妨把煩心之事交給彆人,我們自己何必糾結,所以我聽聞,邊讓已經被抓了,病死於牢獄之中。”

張韓愣了愣,舉杯問道:“邊讓一死,其餘的士族學子,豈不是都在傳言,激憤唾罵?”

戲誌才道:“沒事,多虧了是冬日,罵也是在草廬罵。”

但他說完,嘴角卻是一揚,眼神迷離的稍稍湊近張韓:“可明年開春,就難了,今年冬日可摘片葉安寧,享得一時是一時,明年的事明年再說。”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張韓感覺祭酒想說的是這個,但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勾欄瓦舍之稱。

舞姬也是由宴饗的主人去請,或者家中自養,出自奴籍。

“這勾欄的意思是?”戲誌才雙眼一眯,忽而就來了興趣,聽來好像是個聽曲賞舞的地方,難道是以往雒陽王公會宴賓客的地方?

不對,以往都是在家宅府邸宴請,方便友人齊聚一堂。

“呃,平常祭酒去pia——去尋歡時,都是去的什麼地方?”張韓確實沒了解過,既然屬於閒聊,那還是趁機問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