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你倆在這疊霸服呢?(1 / 1)

張邈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沒想到曹操的確大氣,自己用青徐眾的勞苦損耗墾種出來的田地,竟願意贈予當地豪族。

這些鄉裡豪族大多沒有風骨清譽,所站的眼光也不會高遠。不像是簪纓之家或者名門望族那般,絕不會被錢財所擊倒。

但,縣鄉裡的豪族有一個望族沒有的優勢,那就是他們和百姓的收成存活息息相關,彼此之間關係更加密切。

以前他們聽自己的,可曹操到來,先是勤政愛民、事必躬親,再又慷慨分田贈予利益,甚至恐怕還許下了什麼未來的諾言。

最後再給他們開放一個信息:我和張邈從小就是好兄弟,彼此等於一家人,擁護誰都一樣。

這樣一來,這些豪族紛紛倒戈奔投曹操,看似是反叛,其實曹操會為他們擋下自己的怒火。

張邈就算再不願,難道衝過去公開說“我和你曹操不是兄弟,請你儘快離開陳留”嗎?

這樣的話自己聲名受損不說,和曹操也就算明麵上開戰了,甚至還是自己先開口挑釁,而曹操剛剛幫兗州刺史劉岱報了仇,得鮑信文武跟隨,於理於義都是自己劣勢。

想到這,張邈感覺無比難受,麾下戰馬奔騰再快,耳旁狂風烈烈,卻依舊沒有涼意,始終感覺心揪到極點,胸腹有火氣冒上來。

可現在,也隻能先去拜見曹操,略表祝賀臣服之意,來尋求彼此間新的均衡界限。

……

己吾外曹營駐紮地。

此時已是日落時分,曹操在張韓的帳外已經立著看了好一會了。

張韓帳外的空地上,典韋與他分坐於案牘兩側,他們之間擺放的說是案牘,其實就是個破舊的矮席。

此時的典韋,已經吃了好幾個人的飯量了,還在狂啃乾餅。

張韓也陪著他,不落下風,猛炫白飯。

曹操和程昱在遠處看了許久,才微微轉頭道:“這兩匹,是剛糧荒過來的吧?”

“沒想到伯常一副儒雅模樣,看似嬌生慣養的,卻也能吃喝這麼多。”程昱看著遠處兩人,悄聲的道:“今日下午,校場上來參軍的有一百六十餘人,都是追隨典韋而來,全是壯勇猛士,武藝不俗、懂行軍知戰陣,不是新丁可比,已經全都能入精銳之列。”

“而典韋要為伯常做宿衛,主公您看——”

“自然是好事,”曹操頭也不回,麵露笑意的道:“這就是伯常懂分寸的地方,典韋是張邈軍中來投的人,他若是真心賞識,想要推來做我的宿衛,我如何能信?”

“與其相互之間彆扭,不如他自己結交收歸,將那人帶來的兄弟送去精銳兵馬。”

“嗯……不過確實是比一般人吃得多。”

“吃得多的人,本事自然也大。”

曹操下了定論後,轉身離去。

當日,張韓和典韋吃喝不斷,一直深聊到了深夜,從那一日之後,張韓身邊就多了一名持戟背劍的宿衛,隨行怒目,凶狠威嚴。

三日後,一隊斥候從營外回來,集結於張韓所在的偏營之中。

一撥人先去主營稟報了張邈的動向,其餘的都魚貫而入張韓的軍帳。

“先生,我們回來了,這裡是己吾附近的簡易圖紙。”

“先生,這是小路、沿河的簡易圖紙。”

“這是山道、還有深穀密道之處,一共三處。”

張韓一一收下,抬頭笑道:“諸位辛苦了,休息一日,再回巡守。”

“好,多謝主簿。”這些斥候麵色輕鬆,雖說臉上灰頭土臉,不過卻沒有疲憊埋怨之意。

他們都是典韋當初所部,進了曹操的親衛營,配以戰馬和鐵甲、戰刀。

長兵則是以長刀為主,鑄造皆是精打鍛煉,比一般的兵器要鋒利。

曹操雖收下了他們,但除卻軍中日常事務之外,依舊派遣給張韓調遣,這是獨給張韓的特權。

於是這幾日,張韓教導了他們一些簡單刻畫地圖的線條、符標之類,又因為這些大多是己吾到匡亭一帶的人,所以派出去查探地圖,近日可彙總成一張略微詳細的圖。

“好,”張韓掃了一眼碎塊布匹上的各種密密麻麻的符標,沒看出什麼不妥,但想要全部彙總畫成一張布圖,也要耗費不少時間。

“主公今夜會宴請來拜會的張邈,我們就不用去了,保證軍營巡防完備,除休息的人之外,不能有懈怠。”

“誒!”典韋本來在兀子上半蹲半坐的打瞌睡,聽見這句話後恍惚頓消,一下子來了精神,帶人前去巡營。

過了不久,曹操派人來叫張韓去己吾城內一同參宴,不過張韓以謹防刺探、安排巡營為名拒絕。

而他本人,因為安排得太過妥當,彙總地圖的事又不是立刻著急,所以在百無聊賴之下,睡覺去了。

……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曹操親自送張邈出城,兩人都有要務忙碌,能歡聚一次酒宴已經很難得了。

“孟德,就送到這吧,”體型富態的張邈樂嗬嗬的抬手止住了曹操。

昨夜從小時相識說起,聊到了長大求學、仕途,許多往事如同決堤的河岸,噴湧不絕,聊得昏天黑地。

到後來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反正就是兄弟相稱,大談安民之誌。

然後一起同榻而眠,直到今早清醒後,曹操又送他出府邸,回衙署去理政。

而曹操在軍屯大事皆畢之後,也將回東郡去,在己吾留下一支兵馬,以隨時策應張邈所求。

等張邈上馬走後,曹操背後遠望,一直等他們一行消失許久,程昱才走到近前來小聲道:“主公,昨夜在場的名士、儒生不少,記錄此事廣為流傳,自今日起,在數月內,太守與您的此次相聚,定能傳為一段佳話。”

“哼哼,墾種荒土之事已經差不多了,青徐屯民可以安置在己吾附近,附近鄉裡的豪族也都會支持我,現在就看孟卓作何反應了。”

“嗬嗬嗬,”曹操笑得得意洋洋,湊近程昱道:“若是無事發生,今年秋收,不知可納多少倉糧食!那時才是真正的本錢足備。”

隻等數月即可!

程昱也隨之期待的大笑起來,“主公英明,杯酒便可取陳留囤重之地,令這些鄉族歸附,令昱敬佩不已!”

曹操連忙擺手:“先生謬讚了,多虧了先生為我把持內外軍務!勞苦功高也!”

“這是主公抬愛,委在下以重任。”

兩人在相互吹捧之中,高興了足足半個月有餘。終於在歡聲笑語中,迎來了徐州陶謙率軍侵入兗州境地的消息……

然後就笑不起來了。

張韓被二人這段時間的所謂“浪漫主義”嘴臉日夜折磨,在當日議事時終於忍不住一口槽吐了出來。

“你們插了十幾天的旗子,左一句‘若是安寧’、右一句‘必能豐收’,還暢談山水,賦詩田園……甚至還說出穩如老狗這種話!?”

“你倆擱這疊霸服呢?!”

曹操:“……”

何為霸服?

程昱:“……”

什麼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