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膽怯地吞了吞口水,周謙猜到了我的害怕,輕輕地安慰我:“沒事的,大不了就死一死。”我翻了個白眼給他,雖然他看不到。
李隆基沒有如我想象中的氣憤、踹桌,抑或是跑到楊玉環床邊打一頓這對奸夫□□,而是深深吸氣,在他要邁步走向前時倏地暈倒在地。
我詫異地問周謙這是怎麼回事,他淡定解釋:“我悄悄將微型大腦控製器安置在了他的發冠上,剛剛他會突然出現和摔倒都是受了我的遠程操控,但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會留下記憶,我控製的僅僅是他大腦決定做出的動作。”
“如果不讓他暈倒,他走向楊玉環就會發現問題。”周謙那邊傳來設備提示音,投出的影像同時消失。
“你的這個控製器要是被壞人拿過來用,是不是會很危險?”我弱弱地問。
“嗯,其實吧,”周謙的話裡帶了絲笑意,“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
李隆基從地上醒來時,我已經抱著投影儀偷偷溜走了。
他莫名其妙地罰楊貴妃禁足一月,還下令處死安祿山。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在內心比了個“YEAH!”,還沒等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周謙,周謙已經黑著臉找到我。
他先諷刺我消息太不靈通,然後告訴我,楊貴妃很了解李隆基,也知道他在氣什麼,楊貴妃作為李隆基的“解語花”,自然懂得如何讓他開心,說了些為自己和安祿山開脫的話,這事就這麼了了。
“安祿山是不想承認這‘欲加之罪’,可他和楊貴妃本就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周謙頓了頓,“野史裡是這麼記載的,具體還需要進一步研究,這次從楊貴妃的作為中可以大致推測出點什麼。”
“安祿山是胡人,他們那裡很多禮節和這邊不太一樣,每次做些‘事情’都是用這個理由誆騙李隆基的。這次,既已被皇帝這般指責,與其說未做,不如順著皇帝的心思,楊貴妃便扯謊說這不過是胡人那裡母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周謙冷冷一笑,“就是這麼牽強的話,李隆基竟然信了。”
安祿山曾經不要臉地認比自己年輕的楊貴妃為母親,也很會討李隆基的喜歡。若是真處死他,李隆基估計還得感慨一番。
我和周謙想了想辦法,總覺得安祿山在宮裡的勢力可能比較大,不如等他不在宮中後,趁機進獻點讒言什麼的,讓李隆基疏遠他。
安祿山節度範陽,暗中鞏固勢力,如果再不製止他,安史之亂依然會發生。
於是,進獻讒言的機會來了。
周謙拉著我潛入楊國忠的住處,一棒子把他打暈,並將他的容貌和服裝錄成影像,將這段圖畫轉化成一串我看不懂的編碼輸入到他的戒指裡。
再次成像的換衣光圈功能有些變化,隻見我周身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下一刻已經穿上了楊國忠的衣服。
就在我詫異的時候,周謙遞給我一麵鏡子。
“你你你,這個戒指還能易容嗎?”我看著自己頂著楊國忠的臉,“你、這是幾個意思?”
周謙收好裝備,將楊國忠拖到他床上綁好,慢悠悠道:“很明顯,讓你去進獻讒言啊。”
“……”
“你放心,我會通過耳機告訴你該怎麼做,”他衝我做了個加油的姿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不是說伴君如伴虎嗎?這麼危險你還讓我去?”
“你也說了,很危險的,”周謙無辜地笑笑,“這麼危險,我還有實驗要做,總不能自己去吧。”
“……”
“麥西,體現你價值的時候到了!”
“時間差不多了,”周謙指著門口,“等一會兒你就可以進宮和李隆基聊聊人生談談理想什麼的了。”
“你放心我去嗎?”我顫顫巍巍地邁出一步,轉身看他。
周謙一臉無害地望著我,“很放心,去吧。”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李隆基對麵,同他談起國家大事,我憑借自己在“返派”組織中鍛煉出的三寸不爛之舌,努力應付著他頻頻提出的政治問題,從南方的水災到北方的戰亂,從詩詞歌賦說起天上的星星月亮……
眼看話題越扯越遠,遇到我未涉及的領域,實在是不好扯犢子,我隻好靠周謙遠程幫助。
看太陽漸漸落下,我抬起袖子擦了擦額前的汗,李隆基總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同愛卿暢聊一番,心情好了不少。”
我忙彎彎腰行禮,“是臣的榮幸。”
李隆基深深地看著我,眼裡是濃重的賞識,我感覺機會來了,怕這個話題再被我忘記,忙向他說起安祿山的事。
“臣有事想對皇上通稟,”我忽地跪地,“還請皇上恕罪。”
“你且起身說說,”李隆基稍有好奇,心情許是不錯,眼裡笑盈盈的。
“謝皇上,”我將手攤在他麵前,“皇上,請您看臣的手,向您展開的這部分是臣想讓您看到的,而背麵,”我將手翻轉,“若是不將它呈現,您便看不到它的內容。”
聽吧,李隆基微微蹙眉。
我繼續說著:“如今的大唐正如臣的手心,是這世間想向您呈現的景象,而手背的內容亦是客觀存在的,可若不呈現在您眼前,您又該如何得知呢?”
“愛卿是說朕被眼前的景象所蒙蔽了?”李隆基的氣勢頓時壓迫上來,“那你說說看,想讓朕看到的是什麼,不想讓朕看見的又是什麼?這個蒙蔽朕雙目的人,又是誰?是朕身邊的人嗎?”
我吞了吞口水,藏在袖間的手使勁戳了戳快要被嚇軟的大腿,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趴在地上,“皇上恕罪。”
李隆基微斂下巴,凜冽的神情稍稍柔和,“愛卿今日有些反常,怎麼忽的同朕這般生分?有什麼便說說。”
死就死吧,我這麼想著,雙手握拳,下定決心同李隆基道:“還請皇上防備著安祿山,那廝狼子野心,正暗中籠絡軍隊,不知有何陰謀。”
他的表情稍稍嚴肅,許是對安祿山並未極度信任。
後來幾次假扮楊國忠時,我都沒忘記說些安祿山的壞話,為了確保話題的真實性,其中很大一部分內容是我從《舊唐書》《安祿山事跡》中翻來的,這段時間安祿山乾了什麼壞事,史籍上都有記載,我按照時間對應地跟李隆基透露著。
李隆基也曾懷疑安祿山的忠心,派人去暗中調查,卻得知安祿山並未做那些壞事,倒像是楊國忠為了鏟除他的勢力故意誣陷。
“曆史肯定是不會錯的,從時間上看,安祿山這段時間確實在暗中籠絡實力,”我拍了拍桌子,“明明跟他說實話,怕他們唐朝大亂,他怎麼就不信我呢!”
“李隆基派去自己信任的人調查安祿山,得到的是安祿山沒有作亂的消息,他自是放心,”周謙了然地笑笑,“安祿山買通了那人,那人說什麼李隆基都信。都說安祿山油嘴滑舌工於心計,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年輕人,你還是太天真。”周謙端起桌上的水輕輕抿了一口,“這就是防不勝防。”
我撇撇嘴,看著綁在角落裡被打暈的楊國忠,忍不住歎氣。
“李隆基步入老年,明辨是非的能力大不如前,”周謙邊將這次試驗的信息錄入到他的戒指裡,邊同我說,“再不和他多說幾句,他更不知道孰是孰非了。”
於是,我再次跟李隆基說起,“皇上,雖有親信察看,可安祿山那廝並非等閒,臣總覺他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單純。”
“這段時間趕上過年,宮裡熱鬨得很,不如您召他進宮來一趟,”我湊近李隆基的耳朵,輕輕說:“臣以為,他暗中謀劃亂事,定是脫不開身趕來為您祝賀。他若不來,豈不是昭告天下他的狼子野心?”
李隆基淡淡點頭。
召安祿山進宮的旨意很快傳到安祿山的耳朵裡,周謙還特地整了些手段各種阻止安祿山,想儘辦法讓他脫不開身。
然造化弄人,本不打算來的安祿山,竟收到密報,得知李隆基和楊國忠在試探他,快馬加鞭趕到宮裡。
萬分好奇的我和周謙,調出來安祿山記憶裡的時空影像,才知這是楊貴妃搞的鬼。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周謙又喝了杯水,冷不丁調侃道:“楊貴妃果真偏愛這個安祿山。唔,這也算是試驗的額外收入,下次可以用時空膠囊來唐朝調查一下楊貴妃的風流韻事。”
我苦著臉笑笑,“周大教授,就算你對風流韻事很感興趣,但這種情況下,再不阻止安祿山,安史之亂就要發生了啊。”
我這個陪著來試驗的比周謙著急好多。
周謙挑了挑眉,用他的戒指調出一段文字,怕我找不到重點他特地標注一行紅線,指著上麵的字說:“當年,楊國忠做了同你做的一樣的事,可安史之亂還是發生了。如今你進獻讒言的次數可不少,但李隆基依然不信,不僅如此——”
他又打開一個實時轉播的影像屏幕,攝像頭是周謙偷偷安置在李隆基眉毛上的,全名叫擬物微型高清攝像頭,可以以毛發的形式不明顯地植入宿主的身體,維持它運行的是宿主體內的少許水分。
據周謙說,這個攝像頭還防水防汗,觸感和普通的毛發沒有區彆。
此刻屏幕上顯示著李隆基的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