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活,你接不接?”
“不接。”我翻了個身,“我是‘返’派的,又不是‘接’派的,接地球人的事情,我不做。”
“這次來我們星球做客的科研團隊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物,除了你,我覺得彆人都不能將這個艱巨的任務順利完成。”
“星長你知道的,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這樣呢?”星長掏出一遝彪幣,在我麵前晃悠。
見我無動於衷,他拍了拍手,命人推進來一車的彪幣,“這隻是定金,待你將人平安接過來再平安送回去後,你的報酬是五十倍。表現好還有提成——”
我微微一笑,“成交!”
作為彪星“返”派的一員,我麥西已經成功處理好大大小小遣返任務上萬起,客戶姓名連起來可繞彪星十圈。
我的每位客戶都會給我全五星好評,隨著好評的增加,我的身價也在增加,現如今超過市場價十倍的價格都不見得能請到我,因為我喜歡看心情,錢越多我心情越好。
第一次來地球接人,看著這一棟棟差不多的高樓建築,還有來來往往的地球人,我一時間有點蒙。
我按照biaophone上的導航找到了科研團隊的大致位置。但它顯然還不夠靈敏,不告訴我科研所門口具體在哪!
正當我滿世界轉悠,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找不到的時候,一個看著傻啦吧唧、帶著厚重眼睛、身穿白大褂的男子神奇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想向他問路,可我從沒有在地球上做過類似的事情,新安裝的語言係統還在加載中。
這直接導致我不太知道應該如何用地球人的方式、說什麼樣地球話打聽科研所的位置。
豁出去了!
“這位漢子,”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腦袋,“請問……”
男子被我的動作弄得有些怔然。
難道這種方式不太對?
我沉思了下,又拍了拍男子的屁股,“這位爺,請問……”
他推了推眼睛鑒定道,“神經病?”
聽不懂他的話,我隻好傻笑回應。
“果然。”說完,他瀟灑遠去了。
“大爺!不對,陛下!”我搜刮腦海中關於地球的資料,總算想起一個適合稱呼男人的詞,“老公!你等我一下!”
男子腳步頓了頓,進而加快速度跑開。
我邊喊著老公等等我,邊追他。
追著追著就跑到了我要找的科研所門口。
這個男子跑那麼快原來是為了儘快帶我來到這裡,他真的是非常善良呀。
於是,我“嗖”一下跑到他麵前,想用行動向他表達自己的感謝。
記起電視劇裡那些地球人的動作,我學著他們的樣子跪在男子身前,咚咚咚嗑了三個響頭,“多謝老公的幫忙!愛你麼麼噠!”
最後一句是我在來地球的路上跟遊客新學的,我厲害吧!
周圍的人漸漸增加,有人搬來小板凳在嗑瓜子,還有人在啃西瓜,角落裡的就更厲害了,他們在拿著專業相機拍照留念。
我麵前的男子陰沉著臉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這個仇,我記下了。”
沒聽懂他的話,我疑惑地撣了撣衣服上的土,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剛從科研所裡出來的人,說著服務程序提供的客套話:“您好,麻煩幫我找一下你們的負責人周謙,我是彪星派來接送各位的。”
“現在說話倒是挺正常的?”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是剛剛的戴眼鏡的男子。他敏捷地抽去我的名片,徐徐念出上麵的字:“彪星,麥西,返派成員之一。”
“對的,老公,就是我。”我衝他笑笑。
他的呼吸停了下,“既然麥西小姐負責這麼嚴肅的事情,還是不要調笑的好。”
“我沒有調笑呀,老公。”我無辜地看著他。
“那就不要叫我老公!”他氣急敗壞,欲將名片甩到我臉上,但他看了看自己衣冠禽獸的狀態,還是忍住了。
“誒,老公,這個詞有什麼問題嗎?”
周圍看熱鬨的人告訴我,“老公是配偶的意思。”
“那,我應該怎麼稱呼陌生男子呢?”
“叫先生。”
“哦……”我挽起男子的胳膊,學著地球電視劇裡女生對男生道歉的樣子,嘟嘴道,“先生,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才來地球,很多東西還不太懂,你就原諒我吧。”
他的表情忽明忽暗,但絕對沒有原諒我的意思,“麥西,我記住你了。”
“回去告訴彪星,換一個人來接科研隊伍。”他決絕地甩開我。
“彆呀,先生,我可是彪星最靠譜的返派成員。你放心,由我負責接送,安全質量有保障!”說我經常說的話,心裡有底多了。
“我不相信你的能力。”
“光說不練假把式,”我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可要抓緊我。”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我帶著這個男子在空中飛上飛下,還來了一個平穩的阿姆斯特朗回旋。
回到地麵時,男子整個人都趴在我身上了。
“先生,這次你相信我的能力了嗎?”
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故作鎮定地站好,厚重鏡片下的眼神萬分犀利,“相信,很相信。我們的仇,再加一筆。”
周圍的人忙湊上來,一副非常擔憂的樣子,“周教授,您沒事吧。”
“我沒事,各位回去收拾一下,我們即將前往彪星。”男子微笑著說。
雖然我地球語表達能力不太好,但是信息理解能力還是可以的。
“你、就是周謙教授?”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不然呢?”
哦漏!我剛剛做了什麼,我竟然帶著恐高的周謙教授在五千米的高空上來了個超級滑行?!
周謙推了推閃光的鏡片,很是中肯地稱讚我,“麥西小姐,我見過很多膽子大的人,和他們比,你真的是非常厲害了。”
他這句話……真的是在誇我嗎?
在彪星接客專用星際飛船上,我正百無聊賴地愣神,忽然看到滾動的新聞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身影,定睛望去,竟然是我跪在周謙麵前表達感謝時被人偷拍到的照片。
更讓我驚悚的是照片上方那一條醒目的標題……
震驚!地球著名時間研究教授周謙,竟當眾羞辱外星女子!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地球人性的泯滅!
歪曲事實的能力真的不要太高哦。
剛想讓身旁的周謙看一眼這條新聞,他就冷冰冰地偏過頭來,“怎麼?”
“咳咳,我隻是覺得你挺上相的。”我誠懇道。
“嗬,”他推了推眼鏡,自顧自道,“毀我清白,麥西,這個仇,翻倍。”
我:“……”
周謙的黑臉固然可怕,但我更怕和不熟的人並肩而坐,卻不知道聊什麼話題緩解尷尬。
作為一個話多的彪星人,在旅行過程中與乘客進行熱情且熟絡的聊天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活動,為了排遣乘客和我的無聊,我總是會找到各式各樣的話題與乘客聊天,但今天偏偏在周謙這裡碰了釘子。
“周先生,”我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今天的襯衫真好看。”
他沒有說話。
為了緩解尷尬,我又戳了戳他的肩膀,“你的眼鏡也好好看,和你的氣質很配。”
周謙扭過頭不再理我。
“那個,昨天我不是故意的,”我隻好向他解釋自己失態的原因,表達自己內心的愧疚,“我從沒有去過地球,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為了防止接你們出現意外才臨時植入了地球文化語言係統包。但你也知道,新係統需要一個慢慢融入大腦的過程。於是昨天我才會那麼糟糕,我很抱歉,給您造成了困擾。”
他還是沒有反應,難道是我道歉不夠誠懇?
正要舉手發誓表明自己不會再犯,周謙的助手張銘就急匆匆趕來,輕聲對我說,“麥西小姐,麻煩讓一下,周教授的休息時間該結束了,我要叫醒他。”
我呆愣住,“剛剛是他的休息時間?”
“嗯,”張銘看了看手表,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教授平時工作比較忙,每次旅途中,他都會給自己訂製嚴格的作息安排,睡眠期間不許人打擾。”
我用同樣輕微的聲音告訴他,“可剛剛我還跟他說話來著!”
“你竟然在教授寶貴的休息時間中聒噪不安!你!”他低聲祝福我:“你自求多福吧。”
然後張銘看著手表倒計時,“3,2,1,休息時間結束,教授您該分析上次的實驗報告了。”
周謙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接過資料耐心地分析。
雖然他沒有給我隻言片語,但我已經隱隱感覺到自他身上散發的殺氣了。
他似乎在用行動告訴我:這個仇,我也記下來了。
我趁著這個時間用biaophone登錄了彪乎,剛輸入“著名教授周謙”幾個字,搜索框下馬上彈出一個列表,最引人注目的標題莫過於:“那些惹到周謙教授的傻子們都有什麼下場?”
A:“我朋友,現在墳頭草高四米了。”
B:“我弟,現在……我已經沒有弟了,嗚嗚。”
C:“他們的下場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周謙教授的手段極其殘忍,喪心病犭”
我看了下最後那個人的登錄時間,似乎是五年前的事情。
我的天,我都乾了些什麼?!
坐在周謙旁邊的我再也不敢說話,感受著他冰冷的氣場,我總算盼來了飛船到達目的地彪星的信息。
頓時鬆了口氣。
周謙把資料遞給張銘,邁著沉靜的步伐走在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