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遐避開傅意翰來時的路線,選擇回到他自己的小屋裡,這一晚上他睡意全無,隻睡了一會兒再回到自己的床上已經完全睡不著覺了。
在屋子裡磨蹭了一會兒,他才出門準備吃頓早飯,他經過的路有通往會客廳,當他經過那裡的時候正看到昨天和傅意翰大吵一架的那位椅子上的人也在。
他正在吃飯,盤子裡是仙果仙草,碗裡是一碗粥,拿著勺子慢慢地吃,完全沒有理會在對麵對盤子裡的東西和他感到厭煩的傅意翰。
“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夢遐猶豫著站在門邊的時候,傅意翰的情緒已經到達了頂點,每句話都充滿了諷刺意味,沒有說什麼也讓人覺得不中聽。
“這裡已經不是你的家了,你以前不是常說這裡令你厭煩嗎?重新回到這裡,你的感覺怎麼樣?回來爭奪以前看不上的東西嗎?原來人都是會改變的。”
“那是因為家裡有一個最煩心的人存在,不管我離開還是不離開,這個事實從來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你的嘴巴永遠那麼靈巧,但最煩心的人永遠不是我一個,誰都是一樣。”
桌子上的氣氛變得僵硬野蠻,手中的勺子快要被捏碎,幸虧兩個人都隻是嘴上功夫唇槍舌戰並沒有真正付出行動。夢遐不敢闖進去誤傷成為兩人的新靶子,椅子上的人慢慢地把碗裡的食物吃完,傅意翰一口都沒有吃,久久地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有動過。
夢遐不敢待太久,在接過了躍芍遞來的早飯後就趕快端著盤子和碗往他的屋子裡趕,這頓早飯就在他房間裡解決完。
吃飽後他閒著沒事去外麵踱步消食,因為害怕再次誤入吵鬨的現場,他專門往庭院花園裡走,這座庭院很大,有看不見儘頭的桃花嶺,梨花樹也種在兩側的走廊,溪水從遠處流淌蜿蜒下來,不時有花瓣順流而下。
他發現樹林裡還有一個秋千,做出來的模樣是專門給小孩子用的,大人坐上去過於的低矮了。正當他仔細研究的時候,有個人叫住了他,夢遐起身一看,才發現是昨天傍晚的時候和椅子上的人一起與傅意翰發生衝突的那個年紀稍小的年輕人。
他邀請了夢遐一起散步,在散步的過程中夢遐問出了對方的名字,知道了這個年輕人是叫安陶衫,是沈仙尊收養的第三個兒子,昨夜吵的最凶的是沈仙尊收養的四子,厲汶。他們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偶爾有不合群的也是正常,人數太多抱團有幾對感情好的說的來的屬實人之常情。
他告訴夢遐桃花嶺是他們和父親很美好的回憶,他的名字也是這片桃花嶺而生的。
夢遐隻和安陶衫隻聊了一會,他們繞了一圈桃花嶺後又回到了庭院的入口,在短暫的拜彆,夢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肚子因為長時間的踱步散步而開始感到饑餓,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他吃過早飯沒多久又去要吃的未免顯得太饑腸轆轆了,忍著到了中午,滾來滾去地終於可以去向躍芍要來午飯了。他特地多打了些,準備美美地吃上一頓。
會客廳的桌子他不敢久留,即使知道早上吵過一架後兩個人都不會回來,但安全起見還是去找另外的地方食用午飯比較好。
直到走得腿酸了,才終於找到一個不會來人的地方,他卻遇到早上才剛剛見過麵不久的人。
“安兄!”
夢遐把午飯放在石頭上,把手裡兩個桃子塞到安陶衫的手裡請他吃實際上是想套出沈仙尊的事情來,他肚子忽然間的不餓了,更多的是好奇如潮水般湧了過來。
“您已經在這裡陪伴沈仙尊很久了吧?”他先從小事情裡入手。“這片桃花嶺應該還是小樹木的時候就在您的目光裡成長了。”
“確實很久了,我十八年前還是個七歲孩童的時候就遇到沈仙尊了,那時候我還沒有真正地碰上他,他也並不認識我,直到我長大成人十四五歲的時候他才收養了我。”
“原來如此。”
安陶衫手裡握著桃子,桃子上毛茸茸的細毛撓過他的手,他沉思了片刻,在夢遐覺得他們之間的話題要陷入沉默的時候終於開口了:“但是事情總是會突然發生很多意想不到。”
夢遐點點頭:“兄弟那麼多,您肯定也經曆過很多了。”
安陶衫歎了口氣,桃子在他手裡翻來覆去:“經曆了卻也是煩的很。”
夢遐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已經觸及到核心信息,連忙把話題更進一步,借著這句話問出沈仙尊的往事:“有沈仙尊在其中調停應該不會太難。”
“他也不能掌控所有的事,雖然他很聰明很擅長溝通解決困難,但不是所有的心都能夠敞開來接受這份好意的,有時候會被歪曲,有時候會被封閉油鹽不進。有時候我也困惑,他那麼累為什麼還要做那麼多多餘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沈仙尊好像也十分疼愛那位厲汶四子。”
“他確實很疼愛他。”
“但傅仙尊似乎對厲汶這位兄弟同胞很是敵意。”
“這是難免的。”
“傅仙尊又是從哪裡來的,被沈仙尊收養的?”
“他跟我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安陶衫冷靜地思索了下,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的這位長兄,“他被拋棄了很久,父親把他找到的時候他的生活很慘,幾乎是食不果腹,和乞丐沒有區彆,如果那時候他出現在這裡,應該誰也不會想到他是現在衣著翩翩的貴氣模樣。”
“原來傅仙尊還有那樣的一段經曆……”夢遐有點聯想不起來傅仙尊兒時淒慘的過往,不過想起當初他那生人勿近又很厭惡他人接觸的反應,再加上完全不想和兄弟們交流的惡劣方式,他倒是能窺探理解出來一點他的心理活動。
“傅仙尊應該是很難相信彆人吧。”他繼續問,“那樣的性格,想必一定很累。”
“確實。”安陶衫無奈地歎了口氣。
“早上的時候,我看見厲汶與傅仙尊又吵了一架,他們難道經常吵架嗎?”
“吵架是次要的,不要動手打起架來就很不錯了。”
“難怪是見麵都要吵架的程度了。”
“他們性格不和睦是一直都有的。”
“沈仙尊會把雲遇洞交給傅仙尊,其他的兄弟們不會對此感到不滿意嗎?”
“不滿意的聲音是有的,不過父親的選擇,我們一向很尊重,如果兄弟裡有誰特彆得到父親的垂愛,我們也不會因為妒忌而分道揚鑣,我聽說您去了父親的書房閱讀了仙界卷譜,勞煩多嘴一句,父親他……他的心願有在其中流露出來嗎?”
“沈仙尊的心願嗎?我目前是沒有看到,不過他的煩惱有許多,基本都是帶孩子的,雖然很鬱悶又疲勞,但字跡裡也有快樂的一部分,看來他是很喜歡的。”
安陶衫點點頭:“這點,我不懷疑。那他有對我們這些養子怎麼看待的嗎?”
“他最多筆墨的是傅仙尊,剛開始很多寫的是性格上的事情,疲勞是經常的事情,恕我冒昧,傅仙尊一開始就很不討人喜歡嗎?”
“他的性格從來都不好,隻是在父親麵前裝得很好,我勸你這段時間在他這裡生活要注意說話,不要一不小心惹惱了他。”
“沈仙尊對他這麼好,不應該一點心都融化不了啊,難道是沈仙尊做不好了有些事情嗎?”
“我父親從不虧欠他什麼,他對我們這些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他這些年是怎麼生活下來的,怎麼欺騙父親的,我全都知道。我隻是不知道他怎麼能做到這種程度。”
安陶衫有點憤憤不平,這和他禮貌的行為造成了點衝突,不過良好的教養很快就讓他冷靜了下來。
“我在雲遇洞也很無聊,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以後多多聊會吧,我也想在世人麵前塑造完整多位的沈仙尊,告訴大家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安陶衫欣然答應了夢遐的邀請:“怎麼不可以呢,我的時間大把有的是,隻要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就可以了,不必擔心我會拒絕。”
吃完了中飯,和安陶衫愉快地分手後夢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來一本嶄新未開寫的書,在上麵一筆一筆記下這段時間裡的見聞。
關於沈仙尊的,關於那位脾氣古怪充滿行騙疑點的傅意翰,還有脾氣火爆動不動和傅意翰要大打出手的厲汶四子,最後是那位性格溫柔能言善道的安陶衫兄。
寫完這些後,他放下筆,又仔細地閱讀了一遍自己寫下的內容,心臟砰砰直跳,他有種預感,這會是非常不同尋常的記錄。
他第二天又遇到了安陶衫兄,這次是他故意碰上的,他們總是在桃花嶺裡遇到,所以他判定安陶衫一定是非常喜歡這片桃花嶺,如果進入一定百分百會遇到。
安陶衫依然很禮貌,態度比任何一個夢遐碰見的其他兄弟要好,他甚至替夢遐拿起茶壺倒茶,他們在桃花嶺裡的樹下,坐在天然的石桌前,坐在石頭上互相沏茶聊天。
安陶衫在他的引導下聊起了沈仙尊和傅意翰初次見麵的場景,那是沈仙尊曾經和他說起過得,如今通過另一個人的口講給了他聽。
安陶衫回想起來當初的故事,思緒變得悠長,手裡的茶水也變得緩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