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雪玉淚水跟不斷線的珠子似地往下掉,一滴滴砸在她手腕上,順著手腕又往下淌,嘴裡抽抽噎噎地道:“娘子,你為了保護我,居然不眠不休徹夜苦練,居然費儘心思召來九天玄雷,你對我太好了嗚嗚嗚!”
“都怪我沒用,不能給娘子爭氣,是我不對,娘子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發憤圖強,無論如何都要爭當狐族有史以來第一美男子,將所有公狐狸都踩在腳下!”
“娘子為我拚命修煉,我要為娘子成為絕世美男,如此方能對得起娘子的一番良苦用心!”
烏顏疑惑地看著他。
可讓她震驚的還在後麵,隻見麵前的妖男猛地抬頭,雪色的臉頰掛滿了淚水,看的她都為之心顫。
他反手抹了下眼角,卻反而將一串淚珠帶出來,掛在腮邊,欲落未落,當真是高山融雪,我見猶憐。
“娘子,你放心,你修煉出此等曠世神功,我打死也不會往外說的,我一定會替娘子保守這個秘密,絕不會讓任何狐狸知道!”
烏顏一臉懵逼。
狐雪玉卻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倏而握緊她焦黑的手腕,鄭重其事地道:“娘子,我懂你的良苦用心,你偷偷修煉成曠世神功,都是為了保護我,隻要娘子自己不往外說,我絕對守口如瓶,到時候有人欺負我,娘子就可以大展雌威,驚瞎他們的狐狸眼,將他們狠狠碾壓,讓所有狐狸都知道,我娘子才是狐族最強母狐狸!”
烏顏眼角一跳,差點沒忍住給他一拳。
神他麼最強母狐狸!
奇怪的是,這小白臉演的,先不說是真是假,單單這個走向,怎麼她聽著有些舒服?
不過嘛,這什麼曠世神功,聽著著實有些想摳腳趾。
她正想著怎麼糾正呢,就聽外麵傳來敲門聲。
“狐雪玉,聽說你娘子被雷劈了,族長特地命我送藥過來。”
烏顏臉色一變,暗道不好,自己現在這幅模樣,要是被第二個人看到,那絕對要死。
死的透透的!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狐雪玉就衝到了門口,他也不開門,對著門外就義憤填膺。
“狐十九,你才被雷劈了,你全家都被雷劈了!我娘子修煉曠世神功,驚動天上神雷,動靜不過大了點,你居然如此抹黑?”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就去找族長,告你誹謗!”
門外的狐十九一臉懵逼,撓了撓頭,將草藥丟在地上,沒好氣地道:“是族長這麼說的,關我什麼事?”
“藥我送到了,你愛用不用,哼,真是不識好人心。”
他氣呼呼地走了。
狐雪玉立刻打開房門,對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通花樣輸出。
狐十九半夜被叫起來乾活,老大不爽,聽見狐雪玉在背後輸出,轉身懟了幾句,奈何他嘴笨,壓根說不過狐雪玉,隻能氣呼呼地丟下一句狠話離去。
烏顏透過門上的麻紙,清晰看見狐雪玉雙手叉腰,一副打了勝仗的姿態,還衝著各個從窗子裡探頭出來看熱鬨的狐族叫嚷:“你們都聽好了,誰再敢誹謗我娘子,狐十九就是下場,日後我娘子將你們打成豬頭,我也絕不會勸一句!”
又慫又凶,怎麼看都有點狗仗人勢。
她心緒沒來由地有些微妙,沒想到已經社死到了極致,又被眼前這個小白臉給補救回來了?
這感覺,怎麼說呢?奇奇怪怪的。
過了一會兒,得勝歸來的狐雪玉一臉自得地進來,揚起嘴角走到她身旁。
“娘子,我將閒雜狐等趕走了,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來打擾你了。”
他嘴角拚命上揚,一臉邀寵獻媚的姿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狗腿子。
烏顏眉心又是一跳,心道,你才是最不長眼的那個。
可惜此刻說不了話,她隻能眼神示意,要他趕緊離開。
狐雪玉正在興頭上,壓根沒悟出她心思,嘮嘮叨叨好一會兒,才察覺到烏顏快要下刀子似的眼神,不由地脖子一縮,往後退了兩步,慫慫地道:“娘子,你你你,你是要我出去?”
烏顏點頭。
她臉色很黑,畢竟被雷劈了,想不黑都難。
再加上被這個妖豔的公狐狸騷擾半宿,已經極度不耐煩,要不是身體動彈不得,早就上腳踹了。
狐雪玉頓時流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聲音也變得弱弱的。
“娘子,為夫,為夫才幫你……”
他剩下話沒說出來,就咽回了嗓子眼。
是被嚇的。
堂堂魔尊之威不是虛的,尤其是被雷劈後的魔尊,就連眼神也帶著雷電之威。
狐雪玉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過了會兒,烏顏就看見他又走了回來,透過窗紙她看見他站在門口,懷裡堆得老高,不知抱著何物。
烏顏不由地冷了眸,暗道他要是敢進來,就讓他知道死字怎麼寫。
好在狐雪玉隻是輕輕敲了三下門框,壓低聲音道:“娘子,你修煉神功,不容打擾,我在門口打地鋪給你把守著,你隻管放心。”
烏顏眼神無波,表現的有些無動於衷。
畢竟以前的魔尊,排麵那是相當的大,光是寢殿大門口的護衛就有六個,更彆提屋頂上的暗衛了。
這夜她沒休息,一直打坐療傷。
門外的狐雪玉倒是睡得香,一晚上動都沒動一下。
睡相倒是不錯。烏顏莫名地想著。
天剛微微亮,她從打坐中醒來,眼底精光一閃。
她能動了。
不止如此,經過昨晚的修養,她被雷劈的皮膚已經恢複正常,能動能說話,就差內傷還沒有痊愈。
門口傳來喧嘩聲,一個大嗓門猛地叫了起來。
“雪玉,你居然睡門口?”
“天呢,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們狐族第一美男子居然遭受如此虐待?”
這聲音很尖銳,一聽就是母狐狸的聲音,帶著一種裝腔作勢的震驚,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陽怪氣。
此時天剛亮,這一嗓子,立刻吵醒了不少狐狸。
這狐族乃是群居,有錢的狐狸學著人類建造了房屋,沒錢的狐狸挖洞,族長則住在最大最豪華的一排房子裡,甚至還有富餘的房屋租給其他狐狸。
房屋都圍繞著族長的豪宅建造,地洞也是一排排,與房屋挨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將族長的豪宅圍在了中間。
有房子住的狐狸把窗戶打開張望,沒房子住的狐狸,則是掀開洞口的門簾。
狐雪玉被吵醒,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半睜著眸瞧去,隻見狐二的娘子狸小妖正雙手叉腰站在自己麵前,氣勢洶洶地問道:“雪玉你說,是不是狸顏把你趕出來的?”
狐雪玉顯然剛睡醒,還有點不在狀態,懵逼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娘子趕的,是我自願的。”
可是他剛睜眼,眸光迷蒙,眼底還帶著股小迷茫,越發顯得楚楚可憐,是個母狐狸都要為之心顫。
於是圍觀的母狐狸集體發出痛惜聲。
“雪玉好可憐,你看他眼睛濕濕的,一定是被狸顏趕出來的,他肯定傷心的哭了一晚上!”
狐雪玉更懵逼了,趕緊揉了揉眼睛:“不是,我沒有,你們彆胡說。”
他不揉眼還好,一揉眼,眸光更加水潤了,仿佛盈著一汪泉水似地,越發坐實了狸顏的凶悍,他的柔弱無依。
於是眾人壓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七嘴八舌地痛斥起來。
“把自己夫君攆出門,還讓他打地鋪,這是母狐狸能做出來的事嗎?”
“狸顏,你說你一個病秧子,卻霸占咱狐族第一美男子,你居然還不滿足,居然還把雪玉趕出門,你有沒有心?”
聽見所有吵鬨聲的烏顏一臉懵逼,沒想到這火居然還能燒到自己身上來。
門外狐雪玉據理力爭:“不是的,我娘子對我很好,我睡門口是為了給娘子……”
可是他的聲音就像是一條小溪流融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海,根本沒人聽見。
母狐狸們群情激奮,義憤填膺,仿佛被扒了祖墳似地,怒不可竭,誓要找狸顏討個公道。
自己心心念念的狐族第一美男子,自己都沒得到,反而被這個不起眼的病秧子搶走了,搶走了倒也罷了,可她居然喪儘天良將狐雪玉趕出家門打地鋪?
這是要挑戰所有母狐狸的底線嗎?
暴怒的狸小妖領頭,帶領眾位母狐狸用力敲門。
“狸顏,你給我滾出來?”
“你搶走了我們狐族第一美男子,不僅不知道珍惜,居然還膽大包天家暴他?滾出來,跟我們去族長那裡領罰!”
“讓她去找族長領罰都便宜了她,要我說我們直接痛扁她一頓,教她知道怎麼做一條溫柔賢惠的母狐狸!”
“對!對對對!”
烏顏氣的臉色發黑。
真是好膽,居然有人敢教她做事?還揚言要痛扁她?
這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她雙手一撐,便待下床去教訓這群叫囂的母狐狸,豈料——
下一刻,她臉色猛變。
上半身能動了,可是她的下半身,一動不動!!!
烏顏渾身的氣勢,頓如紮破的氣球,火速消失。
門外的叫囂卻越發猖狂起來,那房門被砸的哐當作響,窗戶紙都不住震顫,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震碎!
狸小妖帶頭氣急敗壞叫道:“狸顏,我真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上次我就該打斷你的腿,讓你一年都下不了床,你昏迷後雪玉衣不解帶照料你,你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把他趕出家門,你還有良心嗎?”
屋內的烏顏:“很好,總算知道是哪個罪魁禍首害得我喪失功力,等本尊恢複修為,第一時間就將你碎屍萬段!”
“我狐族的公狐狸,個個都是珍寶,何曾淪落到睡門口?”
“這事就是狸顏的不是,枉為狐妻,應該讓族長狠狠懲罰她!”
就在這時,亂哄哄的狐狸堆裡傳出一聲哭唧唧。
“你們不許說我娘子!”
眾人掉頭看去,隻見被母狐狸擠到一邊的狐雪玉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我心甘情願給我娘子守門,你們為什麼要這麼汙蔑她?”
狸小妖隻能尷尬地抬著兩隻手,放柔了聲音道:“雪玉,好雪玉,你莫哭,你知不知道你掉一滴眼淚,姐姐的心就疼如刀割?”
躲在山石後麵的狸小妖的夫君狐二委屈無比地瞧著這一幕,然後扭頭扯住好兄弟狐仙郎的袖子擦了擦眼,一邊抹淚一邊哭訴:“仙郎,小妖從來沒對我這麼好過,嚶嚶嚶,我哭的時候,她不止不心疼,她還趁機欺負我。”
狸仙郎眨巴了下眼睛,不安好心地問道:“是怎麼一個欺負,你展開說說?”
狐二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