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李恪這話。
長孫皇後那也是滿臉的莫名其妙。
與自己請罪？與長孫家請罪？
長孫皇後先是看了眼李恪，隨即微笑了一下，道：“恪兒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本宮怎不知你有什麼罪？”
“兒臣少年荒唐。”
“做了不少錯事，更做出過傷害皇家，傷害百姓，傷害許多人的惡事。”
李恪滿麵認真的說道：“而若問，在這其中兒臣最後悔之事是什麼。”
“無外乎是辜負了，父皇與母後的一番苦心安排。”
“更辜負了娉婷與長孫大人的純然真心。”
說到這，李恪頓了頓。
隨即，他直麵朝長孫皇後雙膝跪地，道：“而今時今日，兒臣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願為當初所做之錯事承擔責任與後果。”
“但兒臣隻求母後一件事……”
說話間，他抬頭看向長孫皇後。
而長孫皇後也是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李恪緊緊地抿了抿嘴，聲音近乎有些顫抖的說道：“請讓兒臣，重新迎娶娉婷入門……”
聽見這話，長孫皇後那也是露出了詫異神色。
她也是萬萬沒想到，李恪竟然會和自己說這個。
同時，她也是沒想到，李恪竟然‘敢’跟自己說這個。
彆忘了，當初勸李世民準許長孫娉婷與李恪和離的人可不僅僅是李承乾一個。
這其中，還有她長孫皇後一個。
甚至相比於李承乾，她付出的才是最多的。
要知道，她與李世民成婚二十餘年從沒求過李世民什麼。
唯獨那次，她為差點被李恪折磨死的長孫娉婷向李世民開了口。
可此時此刻，李恪卻當著自己的麵，說想要重新迎娶長孫娉婷。
說真的，剛剛回過神來時，長孫皇後真的是想發笑。
但她終究還是那個站在帝王身後的國母。
即便心中已經波濤洶湧，但她麵上依舊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而這時候，李世民則是輕笑一聲，對長孫皇後道：“說來，恪兒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
“他固然是犯了錯，但乾兒不是說了，隻要知錯能改，就善莫大焉嘛……”
“當初他做出那些，的確是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長孫家。”
“若是你心中還有氣，就趁現在他在這裡，你錘他揍他都可以。”
聽見這話，長孫皇後沒有看李恪，轉而看向李世民道：“陛下，蜀王年少不懂事，您怎麼也跟著一塊鬨起來了。”
“且不說長孫家如何，單說本宮什麼時候怪過他呀。”
這話說的，那才叫真正的有技術含量。
首先，是她的稱呼，從開始略帶親昵的恪兒，直接變成了生冷的蜀王。
要知道，這可不僅僅是稱謂的轉變而已。
在古代的平民百姓家，不論兒子女兒的嫡母都隻有正室。
妾室身份卑賤，甚至連被叫聲娘的資格都沒有。
而民間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皇家？
在皇家，真正的女主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長孫皇後。
不論是誰生的孩子，都要叫長孫皇後為母後。
否則，就是大不敬。
而至於長孫皇後會否將對方當做親生子女看待，那就全憑她自己的心意了。
李恪倒也算是幸運的。
因為受李世民的青睞，從小就能與李承乾和李恪享受同樣的待遇。
而長孫皇後也是為了後宮和睦，而對他照顧有加。
平素裡，好的壞的他也都沒少過，完全是與李承乾相同的待遇。
可此時此刻，長孫皇後卻連一句恪兒都不叫了，乾脆直呼對方的封號。
當然，比起這個，更重要是是第二句。
沒怪過，在另一方麵來說，那不就是不原諒嗎？
而在場的這幾個，包括李恪在內，那都是人中之精，哪裡聽不明白她這話？
李恪的肩膀直接垮了下去，滿麵的苦澀。
曾幾何時，李承乾也說過。
這事兒牽扯多方，如果想要達成目標，絕非一兩日能做得到的。
甚至，他還為此規勸過李恪，讓他耐心一些。
可李恪哪裡忍得住？
固然他一直都沒說過，但此事早已成了他的心魔。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隻要他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的便是曾經與長孫娉婷的種種，以及她離開蜀王府時那怨恨的眼神。
而後來，他也是想儘了一切辦法，才終於麻痹了自己，讓自己不在想起那些過往。
可不再想起，不代表徹底忘記。
它就像是一顆埋在心底裡的炸彈，隻要點了火就會爆炸。
而李承乾那日的一番話，便是點燃這顆炸彈的火苗。
也是自打這顆炸彈爆炸之後，他也再無法抑製心中的想法。
所以才引來他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沒日沒夜都在琢磨著如何獲得他當初傷害過的人的原諒。
但有些事兒，不宜操之過急。
就比如現在，他的一番話也點燃了長孫皇後埋藏在心底裡的炸彈。
此時此刻，就見長孫皇後滿麵柔善走到李恪近前。
她微微碰了一下李恪的手腕，道：“蜀王，你先起來吧。”
李恪本還想說些什麼。
但這時，李世民卻不留痕跡的在下麵用腳踢了踢他的腿。
感受至此，李恪亦是抿了抿嘴，隨即緩緩的站起身來。
而李世民也是知道長孫皇後的心性。
他同樣也清楚，這女人隻要是心中有氣，就算是李恪說出花來都沒用。
故而，他也直沉了口氣。
隨後，他亦是抓住了李恪的衣襟，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人還沒到外麵，他便抬腿一腳踹在了李恪的後背上。
而這一腳可踹的不輕，李恪又是猝不及防，整個人直朝前麵翻滾了老遠。
要知道，出了殿門，那可就是階梯。
李恪也是毫無意外的直接從階梯上滾了下去。
這一下，饒是常年在沙場上征戰，身體素質頂尖好的他也不免被摔得皮開肉綻。
見到這般場景，彆說是宮內的仆從丫鬟們。
就算是長孫皇後都被嚇了一跳。
她直上前拉住了李世民的手臂道：“陛下，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
“打死這個逆子！”
李世民直朝著李恪怒吼道：“當初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作妖，現在好了吧？”
“娘子娘子作沒了，名聲名聲作沒了，你說你還活著乾什麼？”
“不如今天，就讓朕打死你的好！”
說完，李世民還真就一瘸一拐的走下階梯，朝著李恪去了。
而見此情景，長孫皇後還能說什麼？
她趕忙上前一把拉住李世民道：“陛下，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他還年少，您有氣也彆衝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