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的一番話，那是真的觸碰到了李世民心中最柔軟也是最痛的地方。
至今為止，他最後悔的有兩件事兒。
一件是為了江山，殺了那麼多的人。
雖說，他表麵上裝得無所謂，依舊一臉為了正義，為了蒼生的模樣。
但他心裡麵，沒有一刻不是在受著良心的譴責與煎熬。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屢次三番的任由李聽雪在自己麵前肆意妄為。
而第二件事，便是沒有親眼看著他長大，沒有在他小時候多對他好一些。
他剛出生時，李世民正忙著南征北戰，一統天下。
他長大時，李世民又忙著政鬥，忙著去爭奪權力。
似是僅剩不多那些相處時間，都被他用作去責罵他不用功，責罵他沒有擔當上了。
可一轉眼，他就長大了。
並且已經完全能夠獨擋一麵了。
甚至能宛如自己年輕時一樣，去帶著兵馬南征北戰了。
這或許是他開始時，最期待李承乾變成的樣子。
但現在，他後悔了。
他隻希望自己能重回當年，去做一個父親，而不是父皇。
但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就算他後悔也於事無補。
他也隻能在此看著已經展開翅膀開始騰空的他越飛越遠，越飛越高。
望著眼前的李治。
李世民不禁歎息一聲。
他直將李泰抱了起來，捏著他的臉蛋似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你以後，還會走你父皇的那條老路嗎？”
他現在是真的怕了。
他真怕自己再有一個兒子卷入到紛爭中來，與他走了相同的道路。
並且到了自己這一天，還依舊在為此感到後悔與不安。
現在看著李承乾與李泰的爭鬥，他也終於能體會到，父親當年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他或許想過殺了李泰，為李承乾的問鼎天下掃平阻礙。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李泰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又怎麼舍得呀……
開始時，他或許是想讓李泰成為李承乾的磨刀石，讓他變得更加堅韌，更加無法阻擋。
但現在，事態卻在漸漸失控。
因為，在這場較量當中，成長的不止是李承乾一個人，還有李泰。
他已經從開始那個隻知道耍陰謀詭計的小鬼頭，變成了一個在耍陰謀詭計的同時，還擁有一定實力的人了。
甚至李世民都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就算他在李泰身邊安插了那麼多的眼線與探子，也依舊無法掌控他的安排與一切舉動。
而若是將這件事兒換個時代背景來看。
那不就是當初李世民與李建成的爭鬥嗎？
李建成便是如今的李泰，而李承乾便是當初的自己。
像，真的是太像了。
作為嫡長子，李建成擁有幾乎全部世家的支持。
而李世民則憑借多年來的戰功，以及在軍中積累的聲望與李建成抗衡。
那時，李淵或許也在搖擺不定。
或許，他已經早已要將這皇位傳給兩方爭鬥後，獲勝的那個兒子。
隻是，他沒想到，李世民的做法竟會那樣狠辣。
他更沒想到，李世民竟會將李建成與李元吉全部滅門。
他的退位，雖明麵上看上去是李世民逼得。
但若是仔細想來，李世民入宮那一日，率領的也不過千餘甲士。
若是李淵喝令身旁禁軍，李世民又有幾分可能成功逼得他退位呢？
說到底，還是李淵自己看破了這皇位之爭，並且也不想在繼續沉浸在這個圈子裡了而已。
想到此處。
李世民不由再次歎息出聲。
他直望著李治道：“你以後就安安心心的在你哥哥的羽翼下生活吧，可千萬彆卷進來了……”
“我可不希望有一天，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滅滿門。”
“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來的痛快……”
……
且說李承乾這邊。
李承乾也終於如願以償，跟自己心心念念的鍛造高手風胡子見了麵。
說真的，第一眼看見風胡子，李承乾是有些意外的。
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似是一拳就能打個跟鬥的家夥，竟然會是個以專司打造神兵利器而聞名的鑄劍師。
李承乾直看了眼身旁的老板娘，低聲問道：“我的姐姐，您確定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鑄劍師，風胡子？”
“如假包換。”
風韻老板娘也看了眼風胡子，輕笑道：“他雖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但那一身本事卻不是蓋的。”
“隻要公子能說出個讓他一定出山的理由，他便一定能讓公子滿意。”
饒是老板娘這麼說，李承乾也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畢竟眼前這人實在是太柔弱了，甚至有事兒沒事兒還要掏出手帕來咳嗽幾聲。
就這身板還能打鐵呢？
李承乾都有些懷疑，這家夥會不會在打造一把劍後就把自己給累死。
也就在李承乾滿臉莫名其妙的時候。
那風胡子卻忽然開口了。
他直朝著李承乾笑道：“我不得不提醒公子一句，我是號風胡子，但風胡子卻並不是我的名字。”
對於他能聽見自己與老板娘的談話，李承乾沒有絲毫沒有意外。
並且，他對此也沒有感到絲毫的害臊。
李承乾直歪了歪腦袋問道：“既然你不叫風胡子，那你叫什麼？”
“鄙人，姓田，名玄，字墨眉！”
風胡子田玄慢悠悠的說道：“公子可叫我田玄，也可叫我田墨眉……”
“罷了罷了，叫什麼名字無所謂了。”
李承乾胡亂的揮了揮手，直道：“我隻想知道，外界傳言你是這江南，乃至整個大唐最好的鑄劍師，這點可是真的？”
聞言，田玄滿臉坦然，淡淡道：“是真的！”
我湊？
這人這麼不謙虛的嘛？
李承乾還以為對方得象征性的謙虛兩句呢。
誰知道，對方直接就開口承認了。
這也著實是讓他有些意外。
這臉皮厚的，簡直都堪比自己了呀……
李承乾忍不住要偷笑了。
“說實話，我還真就有些不信。”
“旁的不說，隻說你這身體，怕是都無法親手打造出一柄劍來吧？”
李承乾說這話，的確是有些侮辱人的意思。
畢竟，他這可是懷疑人家的實力呢。
可那田玄卻好似一點都不介意一樣。
並且，他還反問了李承乾一句：“請問公子，若您上街買菜，可會自己去？”
聽聞這話，李承乾愣住了。
哎嗨？
自己這是被打臉了？
人家顯然就是在說，作為一個頂級鑄劍師，需要自己動手鑄劍嗎？
並且，人家還說了，他鑄劍就像是尋常人家去買菜一樣，容易的不得了。
這也著實是噎的李承乾半晌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