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朗一整個學期都和林舒望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但對於蘇雲朗來說,林舒望是他在父母離世後最親密的人了。
感謝上天垂憐。
即使做了一年的同桌,即使林舒望送他去醫院,即使林舒望對他多加照顧,黴運都沒有降臨。
蘇雲朗一次次的小心試探,一點點的拉近距離,林舒望都沒有任何受到任何影響。
學期結束的時候,蘇雲朗終於鬆了口氣。
隨之而來的便是喜悅,足以將他淹沒的喜悅。
林舒望是自己生命中的例外。
不論林舒望主動接近自己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他自己的選擇,蘇雲朗都不會放手了。
他要好好陪著自己的月亮,護著自己的月亮。
如果可以,他希望月亮可以隻屬於他一個人,當然,是在月亮願意的情況下。
下課鈴聲響起,高一年級的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
教室裡的同學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迎接明天到來的期末考試。
蘇雲朗看著林舒望將自己的書包拉鏈拉上,又把他那本厚的像字典一樣的書抱在懷裡。
他小心翼翼的拉了下林舒望的袖子:“月亮,你最近有沒有不順。”
這話蘇雲朗問了很多次,每次林舒望都會耐心的回答,這一次也不例外。
“沒有哦,最近都沒有的。”
雖然每次都是一樣的話,但是蘇雲朗聽了之後,還是覺得自己安心了許多。
他走的離林舒望近了些,低聲問道:“考完之後,可以和我出去吃頓飯嗎?”
蘇雲朗這話有些超出林舒望的意料,他驚異的看向蘇雲朗。
蘇雲朗鼓起勇氣,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我說,等考完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林舒望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笑著點點頭,應下了蘇雲朗的邀約。
“讓我看看都有些什麼。”
林舒望走後,蘇雲朗就拿出手機,按照選妃的標準去挑選飯館。
“粵菜?不要。川菜?評價不好。江西菜?月亮不一定喜歡……”
蘇雲朗偷偷關注著林舒望,逐漸推斷出林舒望喜歡吃什麼。
林舒望雖然在吃上十分隨便,但與他有些高冷的外在相反,他更傾向於吃湘菜、川菜。
蘇雲朗在認真挑選了半個多小時後,終於……
一家也沒選出來。
他把自己勉強留下的離家店翻了出來,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全部取消了收藏。
算了,還是問問月亮有沒有常去的店吧。
蘇雲朗在通訊錄裡翻找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林舒望的聯係方式。
“嗬。”他自嘲的哼了一聲,打開了不斷彈出消息的班級群。
因為林舒望,他第一次感謝這個時代。
因為是信息時代,所以高中開學的第一件事,不是自我介紹,而是拉一個企鵝群。
蘇雲朗很容易就在群裡找到了林舒望。
頭像是黑白漸變的純色,網名簡簡單單的一個“林”字。
蘇雲朗字斟句酌編輯了半天,才將好友邀請發了過去。
好友申請很快就被通過了,蘇雲朗備注改成了“我的月亮”。
蘇雲朗在輸入框裡來來回回刪減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把自己選好的幾家飯店發給了林舒望。
斟酌了半天,又在最後補了一句:“月亮,你來選吧。”
林舒望是秒回的:“那就第一家吧。”
期末考試結束後,林舒望站在教學樓樓下,用手機翻看著這個世界的神經修複的進展。他看了兩頁就看不下去了,他沒有看到什麼新穎的東西,更重要的是……
不知道為什麼,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教學樓裡已經快沒人了,林舒望還是沒有見到蘇雲朗,他心中的不安又夾雜著些許的煩躁。
之前發去問詢的消息也一直沒有回複。
總覺得是出了什麼事。
林舒望收起手機,往蘇雲朗考場的方向走去。
兩個抱著卷子的老師與他擦肩而過,他們正在聊的內容也隨著風飄到了林舒望的耳中。
“十四考場有個男生,從開考就在睡覺,一直睡到考試結束。”
“十四考場不一直都是這樣?”
“關鍵是,張老師收卷子的時候才發現,那個男生在高燒。叫了半天才叫醒,可把張老師嚇壞了。”
十四考場?應該不是蘇雲朗吧。
林舒望這樣的僥幸心理僅僅存在了幾秒,就被摧毀了。
“聽說是胡老師他們班的。那孩子也是可憐,家裡都沒什麼人了,就那麼暈乎乎的自己往家裡走。”
……
蘇雲朗發燒了?
林舒望拿出手機瞟了一眼,之前發的消息都沒有回音。他越發著急,索性直接將係統呼出來:“阿雲現在怎麼樣?”
【正在查詢中……受到……乾擾…未檢測到患者狀態……嘗試檢測患者位置中……患者位於……】
係統有些不對勁,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乾擾了,一直在發出滋滋滋的電流聲,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上個世紀的收音機。
電子音卡頓了好久,才斷斷續續的說出了蘇雲朗所在的位置。
係統說到一半時,林舒望判斷出這應該是蘇雲朗家的地址。他飛奔出學校,讓司機送自己到蘇雲朗家。
車停在了蘇雲朗家的小區門口,林舒望剛要走了沒兩步,又翻身往回,奔向街邊的藥店。
這是林舒望上一次來蘇雲朗家時,還是春節,那一次他沒有上樓。
在係統的幫助下,林舒望準確無誤的找到了蘇雲朗家的位置,有些急躁的開始敲門。
敲門聲震天響,屋內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林舒望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打電話叫了開鎖公司。
等待鎖匠的半個小時像是一世紀那麼久,林舒望一直在門口打轉,時不時再不甘心的敲上幾下。
蘇雲朗始終沒有回應。
門打開後,林舒望感覺一股冷風撲麵而來。
房間的空調開得很低,桌子上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客廳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林舒望猶豫了一下,邁步往臥室走。
他今天的一係列行為都很失禮的,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蘇雲朗躺在床上,被子被踢到了一邊,臉燒的有些紅。
他甚至沒有聽見剛才敲門、開鎖的聲音,更沒聽見林舒望走進來的腳步聲。
直到蘇雲朗感覺有個微涼的東西觸碰到了自己的額頭,他才意識到家裡有人進來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是林舒望,愣了一下,便癡癡的笑了。
“你們家熱水壺在哪?”林舒望把被子從地上抱起來,給蘇雲朗蓋好。
“月亮,你怎麼來了。”蘇雲朗答非所問:“哦對,要一起去吃飯,你等我下,我去穿衣服。”
蘇雲朗掙紮著就要起身,林舒望將人摁住,有些哭笑不得:“你發燒了,彆起來,我去給你燒點水。”
蘇雲朗的燒的有些糊塗,見林舒望要走,他掙紮著起身把林舒望拉住,可憐巴巴的乞求道:“月亮,你要走嗎?你彆走好不好。我……我和你保持距離,不會傷害到你的。”
……
“沒事。我不走,不走,你先躺下,我去燒水。”林舒望看著蘇雲朗,歎了口氣。
他將蘇雲朗的手拿開,又把床邊的溫度計塞到蘇雲朗的腋下,這才離開了臥室。
林舒望端著杯子回到臥室時,蘇雲朗已經從床上起來了,正在迷迷糊糊的穿衣服。可能是燒的有些不清醒了,短袖穿反了他也沒有注意到。
見林舒望又回來了,蘇雲朗停下手中的動作,傻傻的看著他。
林舒望無奈的將人扶回床上,又給他蓋好被子。
林舒望將退燒藥拿出一粒,塞進蘇雲朗的嘴裡,抬手將水杯遞到他的嘴邊。
“吃藥,喝水。”林舒望的聲音有些僵硬的。
蘇雲朗全程都很聽話,任由林舒望擺布,乖乖的咽了藥咽了水,躺回床上將被子蓋好。
林舒望想再接杯水,見他要走,蘇雲朗掙紮著又要起身。
林舒望隻能重新坐下,輕聲安撫:“沒事,不走,我去接水。”
蘇雲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用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林舒望。
林舒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忽視他的目光,走出了奔赴刑場的決絕。
為了防止蘇雲朗燒的更重,林舒望又端了冷水,拿了毛巾,將蘇雲朗的額頭和四肢簡單擦拭了一遍。
退燒藥中的助眠成分逐漸起了作用,蘇雲朗看著林舒望,意識逐漸模糊,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蘇雲朗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不清醒,他摸索著按下了床邊的開關,房間的燈驟然亮起。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蘇雲朗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他甩了甩頭,努力的將眼睛睜開,一個趴在桌前的身影闖入眼簾。
林舒望聽見一些細小的聲音,他從桌上爬了起來,感覺眼前的光有些刺眼。
我睡著了?
林舒望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有些呆愣的蘇雲朗:“醒了,好點沒,要吃點東西嗎?”
蘇雲朗機械的搖搖頭,嗓音沙啞:“月亮,你怎麼在這?”
“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敲門也不開,我就叫了開鎖公司。”林舒望有些窘迫,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覺得沒什麼,現在說起來卻有些彆扭,他趕忙轉了話題:“你應該退燒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蘇雲朗感覺有些問題沒有解決。
林舒望怎麼知道自己住哪?怎麼知道自己發燒?怎麼……
但他沒有追問,真要想知道什麼東西,總會有辦法的,況且……
林舒望不受自己體質的影響,不是已經說明他與彆人不同了嗎?
“你……路上注意安全。”
蘇雲朗想將林舒望留下來,但家裡隻有一間臥室,而且他也怕把林舒望傳染了。
挽留的話沒有說出口,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林舒望給司機打了電話,從自己家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