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館,碎盤子 萌你個羅生門啊!……(1 / 1)

野犬與鬼 第六蠹 4106 字 10個月前

咚。

譬如眾多文章的開頭,總是要來那麼一段聲音和環境的描寫。也有可能是神態描寫,或者直接一段不點明對應人物的對話,必然要囉嗦三句兩段,直接切入正題的倒是少之又少。倒不是執筆人樂意歪七八扭把他本就匱乏的辭藻東拚西湊燉一鍋爛菜,不過是乾巴巴的敘事不僅留不住讀者,想必他自己都會看不下去這樣的蒼白無力。——正因如此——且允許那些筆下時光流轉的作者,無論故事或鬨劇精彩與否,采用一些敘事詭計,適當地勾起大家的興趣——抑或讓行文足夠波折。

扯遠了。我忘了我不過是想讓各位看看這無措但並不慌亂的三個少年人。他們在邁入這扇門之前並不知道自己將麵對什麼,走進之後大概也不甚明了。他們不僅要警戒周圍,還在同時地警戒同行的人——也許我們可以稱他們彼此為同伴,但終歸是不準確的,我是說,不嚴謹的。

——開頭還是累贅了。我想我應該改改。寫開頭段想來是我的一項苦手,想來還是要改進和挑戰自己。在這之前我能做到的隻是儘量地逃避開頭段,我想方設法地用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語句混淆過讀者的眼睛。成功率向來不低,但我的良心會痛。即便隻會痛那麼一小下。

哦,話說多了。正文裡也許不應當出現這麼多於推進發展無益的瑣碎語句。鏡頭再次重新給到三名少年——我們首先看最左邊那位,白頭發的,劉海像狗啃似的。很鮮明的特征,是不是?他就是我們的主角了,想必不用我介紹他你們也能報出他的名字,而且很有可能在兩個自然段之前你們已經下意識地在腦袋裡勾勒出他的形象了。所以我有些猶豫是否應該多嘴,也許另兩個人同樣不用我喋喋不休地湊上來叨叨一些你們都知道的東西惹你們煩。要是你們因此喪失興趣,那可是我的大過錯,——或許要遭千刀萬剮。好吧,這種聊天閒扯的語氣我知道是不正確的,我需要儘快糾正,我必須認真稱職地做好這件事,把我的存在在行文中完全隱去,就像這樣——

“等、芥川!”

在安靜對峙中突然暴起的黑獸總歸不是真正的野獸。它安靜、迅捷、不張揚,而且帶著風聲破空直來直去的狠厲。沒有嘶吼助陣的悄然暴動會下意識地把人嚇得短暫僵直,尤其對於注意力一直集中其上的人來說。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曆——一直提防著的東西驟然暴動,大腦空白的時間反而比無意識受到驚嚇時反應的時間微妙地長那麼一小段——可能那也隻是感知上的錯覺,兩者並無區彆、甚至恰恰相反。

中島敦的愣怔顯示出他也不能免俗的事實。然而野獸般的直覺和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長環境中培養的反射攜手救了他一命,布的刀刃擦過少年的肩臂和揚起的碎發,狠狠地與木質地板對撞,竟然迸發出金石相擊的鏗鏘之聲,無往不利的黑獸頭一回被狼狽地反彈而回。隻不過主人如臂使指地迅速將布料軟化收回,才避免了被反彈力震得站立不穩踉蹌後退的結局。

“喂、芥川,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不要動手——!”中島敦的聲音戛然而止,愣愣地、呆滯地一點點轉過頭去,注視著那片直麵了羅生門卻依然一點劃痕都沒有留下的木質……地板。

這地板是木的???誰家的木地板能硬扛削鐵如泥的羅生門啊!

“果然很奇怪,這個洋館。”一直捏著匕首警戒的泉鏡花麵無表情的把目光投了過來,見到毫無損傷的地板,也沒有什麼波動,隻有呆毛略微動了動,似是在表達她對中島敦過激反應的疑惑,“敦?”

“……”

倒也是吧。如果這裡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委托人也不會委托他們來調查吧?

但是、但是即使這樣——!!

中島敦死目看向站在他們對麵,隱隱作出攻擊之勢、全身彌漫著不好惹的氣勢、黑著一張臉的港/黑惡犬——

——這也不是他們路上遇到芥川兩看兩相厭(被迫)開打又在喊話中知悉了對方的目的地居然和自己一樣然後暫時休戰一路彆扭著來到這裡的原因啊!!!

老天爺,如果他有罪請懲罰他,而不是讓他和單方麵看他尤其不順眼的芥川龍之介遇見還從對方口中聽見對方的接下來都會被迫和自己一起行動的噩耗啊!!!

雖然據芥川龍之介所言港/黑的首領下達了如非必要不要和可能遇上的偵探社社員起衝突這樣的命令——但待在他身邊對中島敦的心理承受能力完全是極大的考驗!獸類極其敏感的直覺和危機感讓芥川龍之介待在他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處在炸毛的狀態,隻是身邊的泉鏡花讓他不得不提起精神來對付這和自己尤其不對付的家夥。

中島敦由衷感受到了自己小小年紀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程度的滄桑。

芥川龍之介終於肯收回他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他冷哼一聲,徑直走過兩人,聲音裡帶著譏諷:“在下專門提醒這裡的異常關注點還會偏移嗎……蠢貨。”

“喂、你這家夥……!”

單純的中島敦聽著還明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頗有些不忿地轉頭瞪向黑衣少年挺直的背影。

——要提醒你倒是好好提醒!犯得著這麼嚇他嗎?

好說歹說對方是好心(此表述的準確性存疑),他也不好在沒有被造成實質性損傷的時候發表一些他們打得你死我活時才會發表的言論,隻好悶悶地順著泉鏡花扯袖子的力道向走廊另一邊、與芥川前進方向完全相反的一側走去。兩撥人默契地無視了彼此權當對方不存在,各自準備履行各自的工作義務。不知為什麼,這裡隱隱地令中島敦感到煩躁不安;然而他觀察身邊泉鏡花的神色,卻沒有看出任何相似的異樣。

中島敦暗暗歎了口氣。

希望隻是自己太膽怯了吧。

“——!!”

刹那間,中島敦的腳步猛地頓住。身邊的小姑娘反應較他更為迅速,暗殺者的五感敏感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她幾乎立刻握著短刀回身,藏藍色發絲在空中滑過弧度又乖巧垂下;更何況這聲音並不細微。

“哢嚓”——玻璃碎裂的清脆異響,在寂靜隻有鞋底與木質地板碰撞聲響的洋館中,明顯得好似深夜的一盞明燈。

聲響是從芥川龍之介前進的方向的儘頭傳來的,而芥川本人尚未抵達聲音的源頭。此刻,身形纖弱的少年也停下腳步,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遙遙地回望過來。

“……喂,芥川。”中島敦這麼想,也這麼問了,“你們那邊有說,這個洋館裡有住戶嗎?”

芥川側了側臉,看上去略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回答:“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有,港/黑的情報部門裡明明白白地說著這是一座“廢棄已久”的洋館——更何況走外表看也能毫不費力地得出相同的結論:青苔、爬山虎、頹屹的磚牆,蜘蛛網和動物。更何況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水電齊斷,誰會在這裡生活?誰又能這樣徹底地離群索居?

“那怎麼會有玻璃碎了,它們總不會是莫名其妙自己破的吧——”

“疑神疑鬼。”

芥川龍之介嗤地打斷了中島敦的話:“膽小的人虎,僅僅是一點聲響就能讓你擔驚受怕到這種地步嗎,這種程度你還怎麼有資格站在太宰先生身後——”

不等中島敦回話,他雙手插兜回身繼續向前走去,黑色大衣的下擺甩開又收斂,伴著走路帶起的微風虛虛地搭在身後好似它的主人一般漠然而蓄勢待發:“頂多不過是彆的勢力派來的調查人員罷了——

“如果阻礙了在下的任務,在下會將他們全部撕碎。”

——好吧,我們看見主角團之間有了分歧;噢不對,也許他們原本就不是同一路才是正確的表達。一個人單獨地往有聲音的地方去了;另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不太情願還是怎麼,展現著彆的情緒,但也挑著另外一個方向去。他們不約而同的打算調查完了一樓再去管那樓梯之上的部分。奇怪的默契——啊等等,我不該說這個。被他們知道我這麼說他們百分之八十會被打的吧?即使打不到我也會令我害怕了。

芥川龍之介在往走廊右邊走。他目不斜視地路過了一扇緊閉的房門,直奔聲音的源頭而去。他一早就發現了這洋館的不同尋常之處:外表破敗不堪,內裡卻整潔如新。

同理於麵前的這個房間。

廚房——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乾淨整潔的廚房?芥川龍之介皺著眉頭路過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甚至是新鮮的瓜果蔬菜,在水池前停住腳步。鞋尖前方是一個被打碎的玻璃盤子,他蹲下來仔細端詳,橫豎也隻看得出“普通”二字。常見的牌子、也沒什麼問題的做工。找不出半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麼這個盤子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碎在地上?還剛好叫他們聽見?

站直身子掃視一圈,四周寂靜無人;連人類隱蔽時的細小呼吸聲也沒有。安靜、安靜、還是安靜,風吹草動也和他隔了堵牆。沒有外力作用嗎?難道這盤子還能是自己掉下去的?

但是不應該。芥川龍之介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廚房水池台子的邊緣。

——是放在邊緣上沒放穩掉下來的嗎?也不可能,沒道理一個盤子放了那麼久也沒有掉,他們一來反而一下子不穩掉下來摔碎了?

不管怎麼樣。首領的命令確實是有的放矢,這個洋館確實處處充斥著詭異的氣息。

偵探社方也派人來他是不意外的,因為他無條件地信任和崇拜著太宰先生,並且確信自己這邊注意到的異常對方必然也能甚至更快地發現。他不過是看派過來的人選不滿罷了:又是那隻愚蠢懦弱的人虎,弱小到讓人想不明白太宰先生究竟看上了他哪裡。

——什麼?他說是委托人的委托不是太宰先生的命令?芥川龍之介對此嗤之以鼻。這樣的托辭恐怕隻有蠢虎才會信了。

但是。

僅僅是執行相同目的的任務,且對方不在自己麵前蹦躂的話……

那他還能忍。

芥川龍之介莫名燃起了一股鬥誌。

——沒錯!他一定要更快更好地完成這項任務,向太宰先生證明他當初拋棄自己轉向人虎的選擇是錯誤的!

芥川龍之介,背後無形的火焰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