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一圈又轉回了方才那條街道,此時集市上的人流量已經大了起來,熙熙攘攘十分熱鬨。
阮玉姝可憐巴巴地一隻手遮在額前當太陽,額前的頭發都被汗珠打濕了。“裴老師,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會兒吧。”
見此,裴行川四下看了看,目光捕捉到不遠處的一家古色古香的木製招牌,“那裡有家茶館。”
相較於其他網紅店門庭若市,這間茶館兒就顯得有些冷清了。他們進去時,裡麵稀稀落落隻坐了幾個人,倒顯得清靜。
茶館獨占一幢二層小樓,裡麵布局並不緊促,很是雅致。
一行人奔著喝茶來的,此時才發現這家小店裡暗藏乾坤朝:北開的是茶館,朝南開的是琴社。中間打通,用半麵抵到天花板的博古架做隔斷,竟是由兩家不同的店拚成的。
左右還靠牆安置了仿古立櫃陳列琴箏笛簫二胡三弦,裴行川抬頭望向對麵牆上掛著的琵琶,周圍能待客的桌子還沒立櫃多,老板疑似掛羊頭賣狗肉。
阮玉姝點了兩碟子點心。過了好一會兒,老板將茶水和點心送上來,然後又去和另外一桌的客人交流了。
“……他們到底是茶館還是琴行啊。”阮玉姝小聲腹誹了句,撚起一塊嘗了口,眼睛瞬間亮了,“好吃!”
她悄悄看了眼裴行川,把兩個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裴老師,你也吃。”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青瓷茶杯,微微晃了晃,裡麵澄澈橙黃的茶湯伴著熱氣散發著幽幽清香。 裴行川放下茶杯,“謝謝,我吃過早飯了。”
看他倆悠悠閒閒喝起茶來了,皇帝不急太監急,鏡頭後的pd壓低聲音問道:“兩位老師,你們不找地方打工嘛?現在就隻剩你們還沒著落了。”
“沒地方要我們呀。”阮玉姝無奈,苦著一張臉,“裴老師,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回去找那個洗碗工的工作?”
裴行川端茶杯的手一頓,雖然沒說話,但是肉眼可見地抗拒。
他們倆今天都比較佛,沒表現出很強的勝負欲,一直走走看看旅遊似的。但彈幕也在著急了:
【裴行川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全程都是阮阮在溝通,無語,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我本地人,這邊就是個商業小鎮,兩個店員撐起一家小吃門麵的那種,根本就不招人啊】
【人家都是要做生意的嘛,沒辦法的事】
【裴6一直在配合好嗎?但凡他有一點不耐煩,我都不會懟你!】
【這組組合本來就很怪異啊,為什麼阮玉姝要選裴行川呢】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哈哈。”阮玉姝抱歉地看著pd小姐姐,“不要急嘛,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再看看,肯定能找到的!裴老師你說呢…裴老師?”
裴行川若有所思地看向裡麵牆上展示的琵琶,“這附近再遠一點的地方,就是海岸了。”
景區的商業街,大都是以手工藝品和美食為主。
前者出自某烏成品批發,不需要額外招人。後者看到他們身後跟著攝像機還會猶豫考慮一下,但在聽到不能做宣傳,都不願意請兩個沒經驗還隻乾一天的臨時工耽誤生意。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放下茶杯起身穿過博古架,繞到了對麵那家店裡。目光掃過幾把不同木料的琴身,落在了正中間那把上,“老板,我能看看這把琴嗎?”
老板聞聲走來,瞥了眼這個年輕人,“學過?”
“略懂一二。”裴行川客氣地說。
老板也沒再多說什麼,琵琶取下,裴行川珍重接住,指尖撫過琴身,“牡丹象牙頭花,這小葉紫檀紋路不錯。”
“你眼光真毒,一眼挑中我這鎮店之寶。”看是個懂行的,老板熱絡了些,“出自名家之手,音品絕佳。”
“能試試嗎?”裴行川問。
“試唄。”
店裡有桌客人也在試琴,裴行川往裡走了幾步,抱著琵琶坐在立櫃前,調軸試音。見狀,不遠處阮玉姝他們齊齊將目光投向此處。
鏗鏘金玉之聲迸出,店裡刹那間安靜下來了,一曲罷,聽客紛紛叫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pd驚喜道:“裴老師還會琵琶?”
“很多年不彈了。”裴行川雙手奉還,麵對老板驚歎的目光,指向牆上另一把琵琶,“老板,能否再借那把一觀。”
聞言,老板看向那把琵琶,卻沒有動作,眼中閃過探究的光芒,“這把是椿木。”
攝像頭和pd還在邊上監督著,裴行川輕咳了聲,隻得厚著臉皮說:“實不相瞞,我是想借琵琶用上一天,但是我沒錢買……可以租嗎?”
老板目光驚疑不定,看向一直架著的攝像機,“你們這是錄節目嗎?”
“對!”方才一曲效果太驚豔,直播間裡反響很大。pd猜到裴行川想彈琵琶賺錢,正為這一爆點狂喜呢,但屈於崔盛的淫威,還是委婉表示,“但是按照規定,不能露出小店的位置和外貌給您做宣傳。”
“嗬,不用!”老板聽明白了,二話不說去立櫃上取下另一把琵琶交給裴行川,“這把怎麼樣?”
沉甸甸的琴抱在懷裡,裴行川看著自然光下背板雲煙流水的明豔花紋,愣了一愣,“微凹黃檀?這太貴重了……”“這把是我自用的,你拿去使吧。”
老板擺擺手,“用椿木,太屈才了。”
裴行川心中微動,都不知說什麼好了,鄭重道謝後,回身看向搭檔,“有活兒了。”
片刻後,在茶館前麵的街道旁,裴行川抱著琵琶坐在圓凳上,調試琴軸,檢查相和覆手。
過往的路人不時投來形形色色的目光,可能是覺得好玩,也可能是覺得一個大男人彈琵琶有些稀奇,阮玉姝聽見圍觀的人群裡不時有沉悶的笑聲。柳眉輕皺,她朝聲源望了一眼,再看他這巋然不動的派頭,沒忍住道:“……你不會覺得賣藝很尷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