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純愛小狗戰勝一切(1 / 1)

黑暗糊住了感官,萬山朗盯著眼前的一片虛無,思維被萬庹安的一句話衝擊成了淩亂的廢墟,“你、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這話了??”

萬庹安說:“你小子耍我是吧?”

現在要是在家裡,父子倆怕是又得大動乾戈。冷不丁地聽說自己要跟裴行川求婚,萬山朗腦子一抽,懟道:“對,之前就給你開玩笑的!”

他倏地站起身,喉嚨發緊,就算已經知道未來的那個自己是喜歡裴行川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歡的那種,但那家夥竟然瘋到已經給爸媽說了,還馬上準備求婚的?!

傍上鐵飯碗了是吧?多大的臉啊!

“爸,你知道我跟他是怎麼回事嗎?”除了不可置信外,親眼見證自己自甘墮落地爛下去,

一種難言的羞愧堵得萬山朗快喘不上氣:

“我跟他…我跟他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他……不喜歡我的……”

聲若蚊蠅,萬庹安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隻是看他這慫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的事情我不愛管!你愛怎麼樣怎麼樣!”話音未落,就聽見他的聲音猝然斷了,蔣妙青搶過手機低罵了萬庹安一句,繼續道:

“喂?朗朗?”

“你爸爸說,不管怎麼樣,雙方父母還是得見個麵比較好。也算是正兒八經地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這樣偷偷摸摸地瞞著小裴的家人,像什麼話?”

萬庹安在後麵嚷道:“我沒說!”

心說他們這思想前衛過頭了吧,就好像在說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樣。萬山朗驚道:“我們可都是男人啊!”

“男人怎麼了,男人結婚也得正式點啊。我跟你爸又備了一份聘禮,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不愧為多年的母子,說著說著,蔣妙青“嘶”了聲,感覺出了不對,“兒子,你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不太對勁呢?”

“……我能有什麼不對勁。”萬山朗嗡裡嗡氣地說:“媽,我沒開玩笑,我反悔了,不結了。”

“……”

空氣突然安靜,萬山朗咽了口唾沫,“你們彆管這事了,我自己有分寸。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彆太累。”

說罷,怕他們再說出什麼更驚世駭俗的話似的,立即掛斷了電話。

且說少男也會懷春,那時蹲網吧打遊戲時,發小打趣他想討個什麼樣的老婆,喜歡刁蠻千金還是小家碧玉?再不濟商業聯姻來場先婚後愛,這日子過得也挺有盼頭。

萬山朗讓他滾。

發小猜了個遍,獨獨沒猜到,他長大會討個男老婆。

還是單方麵地想討人家當老婆 !

複雜難言的滋味蔓延上舌根,萬山朗苦笑道:“萬山朗……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在黑暗的樓梯間裡呆坐了一會兒,他起身揉了揉麻掉的腿,一瘸一拐朝房間走去。回去時,裴行川已經洗完澡出來了,正坐在床頭看小說。

經紀人李薇給了他幾個片方遞的新本子,讓他挑一挑有沒有合眼緣的。

裴行川戲路還挺寬的,上到活了幾萬年,為老不尊,摸魚打鳥騎鳳凰的神尊,下到街邊打架鬥毆蹲勞改的小混混兒,他也挺願意嘗試新角色。

在公司篩選留下的這一批工作邀約裡,綜合劇本、劇組班底、劇目類型,裴行川對這個大ip改編的同名電影《熹微》很感興趣,就是片酬低了點。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撚著書頁的手指輕頓,又若無其事地翻過。

他還以為萬山朗去新開了一間房呢。

萬山朗抗拒跟他一起住是意料之中的事,來的路上裴行川也看出來了。

而且綜藝“假住”也不算稀奇,導演組一般也不會那麼較真地要求嘉賓必須住他們安排的房間,等直播的攝像頭一關,想乾什麼他們也管不著。

經過剛才跟父母的一番爭鬥,萬山朗扭成麻花兒的心反而鬆解了一些。

心說反正都是自己惦記人家,裴行川也真就是玩玩而已,放手也算放得乾脆瀟灑,自己有什麼好扭捏作態的。

他沒繼續站在玄關坐牢,去開了自己的行李箱,找衣服洗澡。

箱子一打開,最上麵放著的一包東西掉了出來。有了之前的心理陰影,萬山朗悄悄瞄了眼看書的裴行川,偷偷摸摸地打開,見裡麵裝的是創可貼、碘伏、紗布之類的醫療用品。

“應該是趙小小塞的……”萬山朗漫不經心地翻了翻,然後在最下麵翻出了個巴掌大的長方形盒子。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盒子,一種沒來由的預感忽然閃過腦海。這樣想著,伸手把盒子從藥品裡拎了出來。

果然,“超薄”兩個大字圖窮匕首見。

萬山朗跟這盒避孕套麵麵相覷,良久的沉默中,突然:“哈!我就知道!”

安靜的房間裡,突然這麼炸出來一聲,嚇了裴行川一跳,他迷惑地看向萬山朗,隻看見那人坐在地上也沒有起來,背對著自己鼓搗著什麼 ,肩膀一抖一抖地不知道在乾什麼,不時還傳來兩個氣音。

“?”裴行川遲疑了兩秒,放下手頭的書,“不會受不了打擊哭了吧。”

也對,現在的萬山朗相當於重新經曆了一次當初天塌下來的痛苦。雖然他後來在自己身邊時,也沒見有過情緒崩潰,但難保不是偷偷藏著掖著。

裴行川忽然有些局促起來,眼睛放在哪裡都有點不太好。摸摸自己的書,又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抽紙,往他那邊挪了挪,“……喂,你沒……”

萬山朗倏地抬頭,努力想憋著,結果還是沒繃住,瘋了一般扶著床邊笑得停不下來。

這操蛋的生活過得他自己都想笑,他都不敢想,剛才要是看都不看直接把袋子給了裴行川,今晚就不用睡這張小床了,天台的晚風更涼快。

“爺可真牛逼哈哈哈哈我服了啊!怎麼想的呢?這該死的預感該死的趙小小啊哈哈哈哈哈我要殺了你哈哈哈哈。”

“……”裴行川安慰的手僵在了半空,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滿臉通紅,踉蹌起身撈起換洗的衣服鑽進了衛生間,捶胸頓足又爆發了新一輪的狂笑。

“之前的腦外傷沒造成神經損傷吧?”裴行川也不確定了,當即拿過手機發消息給趙小小,問上次複查的結果。

十分鐘後,萬山朗洗完澡看到趙小小說明天帶他去醫院檢查腦子的消息,又在衛生間裡寫了八篇小作文,打字罵了他二十分鐘,腿都站酸了才出來。

外麵的燈還開著,因為他磨蹭得太久,裴行川靠在床頭看書已經看睡著了。

過低的空調冷風吹得萬山朗一激靈,他回神,搓了搓胳膊,悉悉索索上了床,輕手輕腳膝行著往裴行川那邊爬去。

床頭暖黃的燈光籠罩在床上,映出裴行川屈折起的小腿,睡衣衣袖滑落小臂,在極刁鑽的光線角度下,顯出過分瘦削的線條。他胸口還抱著本攤開的小說,這麼個半靠窩在那裡的姿勢,看著很不舒服。

萬山朗怕驚醒他,動作極其小心,完全忽視了他背後還在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

從直播間裡看,萬山朗從衛生間出來後,視線就沒離開過裴行川。他悄悄湊到裴行川麵前,歪頭看他是不是真睡著了,低聲喊道:“裴行川~你睡著了嗎~裴行川?”

彈幕:

【蕪湖,要整點新奇的嗎】

【是我想的那樣嗎是我想的那樣嗎?(蒼蠅搓手)】

【彆的直播間都關了誒,他們忘記關了嗎】

【沒到下播時間習習就睡著了,小萬估計忘記了還有攝像頭這回事】

【萬山朗你要乾什麼??離裴6遠點!】

【我擦,我現在又期待他會做什麼,又害怕他真的會做】

【做裴行川!】

【快做!】

【水煎!水煎!水煎!】

晚上十點十五,夜色漸深,這房子並不隔音,走廊上偶爾還有笑鬨的情侶走過,萬山朗甚至隱約能聽見他們在聊些什麼。

直至拖遝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走廊儘頭,房間裡安靜到能聽見裴行川平穩的呼吸聲。目光描過他頭發散亂下來,半遮住的眉眼,萬山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氣息。

連續喊了這麼久裴行川都沒反應,確定他真睡著後,萬山朗按捺住翹起的嘴角,立即退下床去箱子裡把裝藥的袋子翻出來倒在床上,再次爬上床,湊到裴行川的邊上心安理得地給他的手上藥。

“哼,這下他肯定不知道我給他上藥了。”萬山朗得意地想:“真好,麵子裡子都有了。”

在空調房裡晾久了裴行川的手有些涼,比他的要小兩圈,修長如玉,指骨捏著還挺軟。萬山朗用沾了碘伏的棉簽小心塗抹磨破露肉的地方,撕下食指關節上纏著的創可貼,將傷口消毒後換了個新的貼上去。

靜謐夜色裹著這一隅的安寧。看著他蹙眉認真的樣子,直播間裡猖狂聊黃的彈幕都沉默了。

半晌,有人終於忍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對不起我心真臟】

漸漸地,懺悔滑跪的彈幕越來越多:

【萬山朗你這、給我整不會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倆嗑三個頭】

【好純愛的飯(嚼嚼嚼)】

【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前麵的叉出去】

【嗚嗚,純愛小狗戰勝一切】

【我哭死,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很好嗑啊】

這隻手處理完後,他輕輕牽起裴行川的另一隻手檢查了一下,還好,沒有傷。不過他摸到裴行川幾根手指的指腹上有層薄繭。

“他手上竟然繭子?”萬山朗倏地眯起眼睛,目光落到細瘦手腕上,那白淨的皮膚上有條細長的白印子,指腹觸摸上,是凸起的,像是增生。

摸不著頭腦,檢查完沒彆的傷後,萬山朗緩緩舒了口氣,輕輕扯出了裴行川胳膊下的書放到一邊,比劃了一下他的睡姿,又糾結了一下下,“這麼睡明早起來得落枕吧。”

送佛送到西,萬山朗自覺是知恩圖報的良善之輩,左手從枕頭縫裡擠過去環住他的肩膀,一手抄起裴行川的膝彎,想將他抱起來放平躺著。

可剛將人抱起來,終究還是將裴行川不安穩的夢攪散了些,半夢半醒地哼道:“……萬山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