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相識於數年之前,那時,她尚未及笄,他因除妖而受重傷,被迫現出原形在附近修養。哪知被人捕捉賣了換錢,她看到他血染皮毛,心生可憐將他買下。後送到寺廟之中,交於方丈照料,就轉身離去。在此後的數年裡,她時常來寺廟看他,他也會去看她的生活日常,時間長了,她開心,他也嘴角微翹,她難過的時候,他亦眉頭緊皺。可近幾日,他發現她時常盯著城北劉家的小公子,甚是入迷。可她隻是一個賣魚女,身份地位相差甚大,因此她自己深知二人之間不可能,所以也隻是遠遠望著,並未上前去,他亦沒有放在心上。
可數日後,劉員外竟然發布了一份紅榜,要為劉家的小公子招親,說是誰家的姑娘能夠捉來山上古譚中的錦鯉,給劉少爺治病,誰就是劉家的少奶奶。可是紅榜掛在城門口月餘,應承的女子少之又少,唯獨賣魚女阿蓮愛極了劉少爺那弱柳扶風的模樣。匆匆揭下了紅榜,一溜煙就跑到了山上的古譚旁。待尋到錦鯉時,阿蓮才反應過來,她來的太過於匆忙,並未帶上魚簍。
正在她想法子時,“姑娘若不嫌棄,用我這瓷瓶可好。”她循聲望去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遞過來了一個瓷瓶,她接過後,便舀了潭中水喝了起來,說道:“你怎麼知曉我渴了。”“這瓷瓶乃是給姑娘用來裝錦鯉用的,這潭中水不可喝”書生笑著說。阿蓮恍然:“公子是在擔心我嗎,沒事沒事,我身體好著呢。”書生倒吸一口涼氣,便不再說話。
人人都說山上古譚中的錦鯉很難捕捉,可是阿蓮的水性很好,沉入寒冷的譚中許久,雖然凍的渾身發抖,終究是捉到了。
翌日,劉少爺服用了錦鯉為藥引的湯藥,身體已然大好。於是兩家迅速商議婚事,很快,阿蓮就要嫁人了,出嫁時,阿蓮望著父母送彆後回家的背影,淚眼婆娑。可她沒看到,遠處有個書生默默的看著。晚上洞房花燭時,二人十指相扣,你儂我儂之時,阿蓮卻突然推開劉少爺,說道:“相公,那個用來裝鯉魚的瓷瓶能還我嗎,那個是彆人借我的......”劉少爺嘴角抽搐,頓時興致全無,心想這野丫頭當真是無趣,嘴上說著,在後院廚房外放著呢,明天你就拿去吧,翻身埋頭睡了起來。
從夏天到秋天,日複一日,阿蓮每日都去為劉少爺捕錦鯉,而那位公子總是在譚邊等她,在旁邊望著她捕錦鯉,剛開始她還問是何原因,後來乾脆就不問了。這日,那公子突然問道:“姑娘這番為了劉公子,可否值得?”阿蓮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值得,劉少爺弱柳扶風的模樣甚是討人喜歡。
到了冬天,天氣轉寒,阿蓮的身體因譚中的寒氣日漸虛弱,而劉公子的身體卻因經常食用錦鯉的原因逐漸硬朗。鄰裡的街坊都說,劉少爺喜歡上了城中滿春樓裡的胭脂姑娘,阿蓮聽聞追到了滿春樓,推開門後,原本的那些怨言,都因為劉少爺的一句關心的話語就煙消雲散了。阿蓮搖著手中的瓷瓶,艱難的說著:“相公,今天的錦鯉我已經捉到了,該回家吃藥了。”就在隔天,劉少爺迎娶滿春樓的胭脂姑娘入了府,嫁妝以及排場都是阿蓮當日出嫁所不能比的。那日阿蓮在屋裡口吐鮮血,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是她嫁入劉府這麼長時間以來頭一天沒有上山捉錦鯉。劉公子聽到她在他迎娶新人入府之際,口吐鮮血,其勃然大怒,命下人將阿蓮從正院挪到了側院。自那天後,阿蓮的身體就一天比一天虛弱,劉少爺有了新人就很少來看望阿蓮,府中的下人覺得阿蓮已經失勢,對阿蓮也不似以前那般恭敬,對於劉少爺給阿蓮的補品也私自扣下,真正道阿蓮手中的東西寥寥無幾。他在空中望著阿蓮那憔悴虛弱的模樣,心中甚是難受,但他又不想打擾阿蓮的生活,隻能自己遠遠地望著阿蓮,喝著悶酒,獨自憂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一日清晨,阿蓮早上醒來,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猛地咳了起來,眼睛迷離,在彌留之際,那個公子出現在了她的床前,:“姑娘如今這般可曾後悔?”阿蓮用儘最後一口氣說道:“不曾,我曾救了一隻渾身是傷的狐狸,後來將它送至寺廟,我時常回去看它。十歲那年,我從寺廟離開後,在回家的路上因為貪玩,在古譚邊不慎失足,劉少爺為了救我,惹得寒氣入體,留下一身頑疾,我這一生不過是為報恩罷了。”那公子並未告訴她,那日被她救的狐狸是他,她掉入水中救她的也是他。至於劉公子,隻不過恰逢其時,劉公子在另一邊落水,他見到順手也給救了而已,並非是她想的那般。
隻見那公子坐到床前,抱起阿蓮,口中輕念仙決,時光穿梭,回到了阿蓮揭榜的那天,阿蓮揭完榜站在城門口,一個小廝跑了過來,說道:“姑娘你已經揭榜,現在隻需要將錦鯉帶回,便可以與劉少爺成親”
彼時,還未待阿蓮反應過來,一公子走來,一把將紅榜從阿蓮手中奪了過去,原封不動地貼了回去,說道:“我家娘子腦袋不好使,小哥勿怪。”阿蓮循聲望去,那公子笑道,“那年,你將我從獵戶手中救下,送往寺廟,我不過是來報恩罷了。”說罷,便牽著阿蓮的手往遠處走去,他心中想,阿蓮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從我手中溜走了。殊不知,阿蓮望著他的背影,帶點欣喜的喃喃道,“你生的這般柔弱,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