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帶著塑料夾的文件從那人手中猛地甩向了低處的小桌幾，發出有些令人厭惡的聲響。

公司裡甩文件的場麵很多，例如經紀人訓藝人的時候、公司上層駁回提案的時候…諸如此類，同時相伴而生的聲音也是極為的刺耳。

宋獻琛低著頭，默默地從公司star的練習生主管的辦公室前走過，聽見了裡麵的動靜，也是早已見怪不怪，與之相較更為激烈的場麵他確實也是習以為常了。

“我說過了，他不占出道位。”

極為突兀，也極為清晰的一道聲音隨之傳入了宋獻琛的耳蝸中。講話的那人聲音有些許的陌生，但竟令他意外地有些熟悉，雖然他可能之前隻聽過這個陌生人講過一句話。

他腦中猛然蹦出了一個畫麵，是今天早上進公司時的。

一如既往的，每天早上乘車來到公司準備訓練。卻在進公司時受到了不隻私生的一道阻攔。

他和同公司練習生周染墨共乘的那一輛黑色商務車莫名地被堵在了將近公司的路段，車窗外是黑壓壓一片的人群，宋獻琛看了一眼，眼中毫無波瀾，但顯然還是有些許的無力感躍上心頭。

而年齡稍長他一些的周染墨，因為走的主打就是酷拽rapper的路線，麵上的情緒顯然是更外露些的。他的眉間一瞬間皺起，嘴角充滿無語地抽動幾下，嘴裡還快速地念著什麼。

不過宋獻琛倒沒有過多在意，與他無關，但想也知道，無非就是些不中聽的罵人的話語。

畢竟rapper的嘴，天生的就讓人“放心”。

“周哥的——嘴，放心個鬼。”

“獻琛——獻琛——”

車窗外的喊叫聲此起彼伏。竟還有些人不要命似的緊緊跟著被堵住的車，暗色之外，是令人眼暈的閃耀白光。

周染墨看著堵著的情況更甚，不耐地轉了圈眼眸，低頭打開手機將閃光燈打開，牢牢地擋在了自己露在車窗一側的臉頰旁。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十分熟練。

做完這些，他抬眼，微微鬆了鬆緊皺的眉心，看向了身側坐著沒有任何動作的宋獻琛。

“喂，獻琛，你就這樣任他們拍？”周染墨抬起左手拍了拍宋獻琛的右肩，示意他稍微有些反應。不過宋獻琛對於這些確實並未太過在意，就在車內隨手抄起一本雜誌按在了另一側車窗上。

“平時就算人多也不會堵這麼久的。”他冷冷地開口道。宋獻琛的音色清冷卻亮，如同天上月一般，仿佛自帶一種與人疏離的感覺。但對於粉絲而言，他的音色實在是不可多得，娛圈中的獨一份。

“前麵有輛白色商務車被人群堵著走不動，咱們不算進入內線，可以直接下地庫。你們兩個也能方便一點。”開車的司機拍了一把方向盤，出聲將前方情況、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說著還轉過頭看了一眼後座上的周染墨、宋獻琛兩人。

“那就下地庫吧。”

“下地庫。”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聲音疊在了一起，同時向司機表達了最優解。

“行。”

司機回應了他們後，短暫地等了幾分鐘後，找準機會拐了彎下了地庫。宋獻琛、周染墨下車後就快步跑向了公司的直梯，一同向練習室的樓層上升。

前麵造成擁堵的白色商務車在人流中也緩緩行駛到了star公司的樓前。樓內的保安很快清出了一條狹窄的道路，白色商務車的車門隨之打開。

一道身影從車內鑽出。

那人上半部分麵容被黑色鴨舌帽遮擋，盈白泛著些微粉的耳尖上架著一副十分不合適的圓形黑框眼睛，框裡沒有鏡片。他的一雙眼睛隻能從狹窄的通道中窺視，白色的口罩完全地擋住了他臉的下半部分。

擁擠的人潮忽地因為愣住而安靜了一瞬，一瞬之後，更為激烈的喊叫聲從沉默中爆發。對於空降的出現，一些小道消息早已有了預言，同時也造成了這些激烈的生成。

“空降的，滾出star練習生！”

“woc，能不能彆來惡心人呀。”

“走遠點，彆來沾我們家哥哥的邊！”

嘖，著實是令人震耳欲聾。

徐憬漾的嘴唇輕抿，抬起手將脖子上掛著的銀色耳機拎起，戴到了他的雙耳上。耳機裡播放的RMB音樂稍微阻擋了他所經之處的嘈雜聲，徐憬漾將步子又邁得大了些，飛快地通過人群進入了star公司的樓內。

電梯間前，徐憬漾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下了電梯的上行鍵，抬頭盯了盯上方的數字顯示屏，將剛剛掛起的耳機從他的耳朵上拿下時，就聽見了清脆的“叮”的一聲。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看見了電梯裡原本站著的兩個人，他們便是從地庫上來的周染墨、宋獻琛。徐憬漾的視線從圓形狹窄的黑框中探出，對裡麵的人並無打量的意思，隻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

那道目光從周染墨的銀色挑染的發梢間略過，在經過宋獻琛時短暫地頓了頓，隨即收回。徐憬漾抬腳進入電梯，停在了離宋獻琛較近的一側。

而宋獻琛在電梯打開時就微眯著眼，從打開的窗口中由玻璃透出的日光屬實非常耀眼，並沒有深究搭上電梯的來者究竟是誰，又來自何方。他緩緩地將眯著的眼睜開時，眼前的光就被側前方站著的人擋住了，僅僅留給他可見的就是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後腦勺。

清新的空氣隨著徐憬漾的動作被帶入了電梯這個封閉的空間，他輕輕地按了幾下電梯內部的關門鍵。

隨著電梯門的關閉，三個人所處的地方顯然成了一個密閉的體係。周染墨的一句話，讓這個密閉體係的氣氛漸漸地有些尷尬起來。

“就是你的車堵了路？”周染墨抬起右手拍上了徐憬漾的左肩，語氣不是很好地發問道。

徐憬漾並未對此作出任何反應和解釋，隻是將周染墨拍在他左肩的手放下，“抱歉，耽誤你們時間了。”他沒有轉過身，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對周染墨的回應，並且和緩地說出了道歉的措辭。

聲音是有些低的，但是是讓人意外的少年音。看來是個年紀比他們這些人還小的男生。

隨後，當電梯門再度打開時，徐憬漾率先邁步而出，走向了那間主管的辦公室。

看起來是空降生了。

宋獻琛和周染墨先要到到一號練習室上聲樂課，他搖了搖頭，並未過多地去思考。被徐憬漾的標答噎住的rapper周染墨後來沉默著一言不發，在徐憬漾出去之後拉著宋獻琛快步走向相反的另一邊。

回憶結束。

聽到了那一句話後，宋獻琛的腳步明顯走得更快，將辦公室內的一切拋諸腦後。

不知道他們這幾個人裡有誰要被擠出原來的位置了。他倒是沒有所謂，隻要能夠出道就無事。

主管辦公室內將文件甩出即的是徐憬漾坐著的沙發對麵站著的練習生主管文西。

“我說過，他不占出道的位置。從效率和成效兩方麵來說，最優解就是——把C位給我。”

徐憬漾將來時戴著的黑色鴨舌帽卸下，原本擋著麵容的白色口罩和黑色圓框眼鏡都整齊地擺放在麵前的小桌幾上。卸下的帽子隨著他小臂的滑下拍在了真皮沙發上。

不得不說，徐憬漾的麵容確實是拿的出手的，高挺的鼻梁再搭上淺淺的微笑唇。其中尤為突出的便是，稀碎的黑色劉海下的那雙眼睛。他的眼尾比常人要略長些，也略深一些。右邊眼角處微微有些距離的兩顆淚痣，一深一淺，卻都不太明顯，需要仔細地看。

嗯，總之是不太標準的建模臉。但他有他的樣子，不需要任何人的評判。

“況且，據我所知，一個月後就是他們一期成員的出道夜，拿C位和隊長的人選你們根本還沒有定出來。”徐憬漾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眉眼溫和地看著逐漸冷靜下來的文西。

“按之前的規劃來說，一期的人員有五個，他們也是原本定出的出道人選。”文西扶著小桌幾旁的椅子坐下來，重新拿起了之前甩在上麵的文件，長舒了一口氣。

他重新且正式地審視了一番在沙發上坐著的少年。溫和卻刺激的人，讓人極其生氣又無處可以釋放。

“你準備將誰踢出去？”文西麵色從氣憤變得漸漸沉重，一期的五個孩子都是他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臨近出道夜，他實在是不想讓任何一個孩子幾年的努力白費。

“哼，文哥可能還是沒聽懂我的話，他們都不占出道的位置，我沒想讓任何一個人走。我要的，想必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徐憬漾唇角彎起，發出了一聲笑著的氣音，從黑白色條紋毛衫上衣的口袋中掏出手機，將話頭稍微頓了頓。

手機對準麵部解鎖，突然亮起的光讓他的臉看起來像在發光，但還微微帶些暖色。指尖輕輕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將一份文件點開後，徐憬漾將身體前傾，將手機遞到了文西的眼前。

“增加一個出道位。”徐憬漾盯著文西將手機裡顯示的文件從上到下地細細閱覽，麵上的表情更是和緩下來後，補充道，“還要分析嗎？”

他看起來真的好溫和無害。文西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不過，star上層已經通過了六人團的提案，想來關於首個男團的未來發展問題已經詳細分析過，他一個練習生主管無需操更多的閒心。

“不用了。”

鬼知道這上層安排來的小祖宗發什麼神經，進門第一句就是“麻煩文哥把一期練習生的資料讓我看看”，害他一下子精神都緊張起來。

“好，辛苦文哥了。”徐憬漾將桌上的東西一一戴回到來時的位置，起身向文西道彆，“我明天會正式參加出道訓練，今天先來公司報道。”

“行。要帶你四處轉轉，熟悉環境嗎？”文西本身就是一個護短的人，眼下與替人無關，他的態度自然好了許多。

跟著這個小祖宗一起出道，幾個優秀的孩子的機會較多，資源也會好一些。他們的這條路應該會少一點荊棘。

但文西不知道的是，徐憬漾的本性從來都是他麵上所表現出的——溫和無害。

六人出道的結果是他力排眾議，儘力爭取到的，他的目的從來不是擠掉誰或是代替誰。和朋友，甚至是關係很鐵的兄弟一起走喜歡的道路，這是他的所願。

那樣的孩子怎麼會舍得去害人呢。

這一場彙演，他確實來的晚了些，但初衷不曾改變。但未來，他會和這些兄弟們一起耀眼地走下去。

“那就拜托文哥，先帶我去練習室和他們見一次麵吧。”徐憬漾想了想，為了避免明天直接進入練習室的尷尬，他開口接了文西的話，算是應了他的邀請。

“走吧。”文西伸出手，將徐憬漾請出了他的辦公室。徐憬漾相較於來說更為接近門口，看見文西的動作，先他一步行動，轉身邁出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