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前的辦公室。

各班級課代表陸陸續續來辦公室抱作業。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也帶著教具端著水杯摩肩擦掌，做好了誨人不倦的準備。

怒火難消的教導主任揪著張熾焰走進辦公室，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集體沉默了三秒鐘。等看清張主任身後跟著進來的是嚴傾，高一二班班主任喬彥剛先不淡定了。

“張主任，嚴傾怎麼了？”

趙聰敏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最後蹭進辦公室。

高一十班班主任眼睛一翻，嘴裡發出無聲的歎息，又有她。

“讓他們自己說——嚴傾，你先說，怎麼回事兒？”

嚴傾一貫冷臉，到辦公室依然。冷歸冷，該講的禮貌，該遵守的規矩，她一樣不落。

聽見張主任讓她先說，垂著眼語氣平淡地開口。

“我在林子裡讀書的時候，聽見夏丹尖叫，隨後劉小跳撞了我一下，跑出小樹林。轉身，看見這位同學手搭在夏丹肩上，夏丹讓他放手，他不放。我就把他的手從夏丹肩膀上挪開了。”

“怎麼挪的？”

張主任一臉好奇。

嚴傾轉動眼眸，瞧了一眼身邊電線杆子一樣高大的張熾焰。後者呲著牙瞪她一眼，躲開了。

眼見現場演示失敗，嚴傾抬起左手，慢動作在空中一伸一拉又轉了半圈，“這樣挪的。”

“有沒有打人？”

張主任繼續問。

嚴傾為難。

她不覺得這是打人，可夏丹這個活寶張口就說她“打人不對……”，心裡隻想罵臟話。早知道讓她和張熾焰當好朋友去得了。

吃飽了撐的，管她這破事。

張熾焰忍不了了，不屑地撇撇嘴。

“嘁，瞧您問的，打人也是我打她，她能打得了我？”

要是在這麼多支棱著耳朵聽八卦的學生麵前承認他張熾焰被一個黃毛丫頭打了，他的臉往哪兒擱？還要不要在學校混？

“小兔崽子，你給我閉嘴！”

張主任聽見張熾焰開口，氣不打一處來。

無他，隻因張熾焰同學是他張天順的乖侄子。當初張熾焰升高中時，全蘇市沒有一所學校要他。在兄長一再懇求和乖侄子聲聲保證之下，張天順才把他鼓搗進二中。

張天順開學第一天就跟張熾焰約法三章。

不逃學，不打架，不挑釁他人。

至於他偷偷抽根煙，早戀，上課睡覺……張天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看不見，不然得天天寫檢討。

“張主任，張熾焰也沒打人，也沒挑釁她。是她先動的手，張熾焰根本沒動她。我看得一清二楚。”

趙聰敏晃著身子為張熾焰證明。

張主任嘴裡苦得開不了口，他是沒挑釁，可是他調戲彆人了吧？

嚴傾下手該更狠點兒，讓這兔崽子長長教訓。

喬老師疑惑：“嚴傾真打人了？”

當事人誰都不吱聲。

預備鈴響了。明明數夠了作業本，還磨蹭著不想回班的課代表們遺憾地發出“哎——”的一聲，紛紛走出辦公室。

“喬老師，讓你們班夏丹和劉小跳來一趟辦公室。”

張主任此時心裡很矛盾。

他希望嚴傾真揍了張熾焰，讓他吃到了苦頭。同時，又不希望嚴傾同學因為動手挨處分。

這可是全校老師的心頭好，也是一中虎視眈眈一直想挖走的學生。萬一受了處分，心裡委屈，申請轉學可怎麼辦。

嚴傾轉學的責任，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教導主人能擔得起的。

夏丹和劉小跳一前一後跟著喬老師走進辦公室。

夏丹偷瞄一眼張熾焰，悄悄站到嚴傾身邊。

“夏丹，你說一下，是什麼情況。”

張主任瞧了一眼夏丹一臉無辜的表情，語氣緩和了，眉頭也鬆了不少。該訓侄子訓侄子，不能嚇著這孩子。

“老師~”夏丹還未開口，眼裡先蘊起一層水霧，“嚴傾打人不對……”

無論如何，先承認錯誤才是好孩子。

嚴傾心裡恨道，我謝謝你啊夏丹。

趙聰敏嘴角翹起，衝張熾焰得意一笑。張熾焰黑著一張臉，翻眼兒看著天花板。

“可她是為了救我。這位同學……”夏丹又偷瞄一眼張熾焰，“他把手放我肩膀，想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被嚇了一跳，想先讓他把手拿開。”

“嚴傾同學打人了？”

張主任抓重點。

夏丹嘟著嘴，點點頭，又搖搖頭，喏喏地連說帶比劃，“她就伸手這樣這樣，把這位同學的手背到後麵了……又這樣這樣，把趙聰敏摁地上了。”

“為什麼把趙聰敏摁地上了？”

“趙聰敏要打嚴傾，她才出了腳。”夏丹比劃完，不無崇拜地瞄了一眼身邊臉似寒冬的嚴傾。

“還動了腳？”

張主任頭疼。隻有張熾焰還好說，又添個趙聰敏。

“都一個學校同學，學校也沒規定學習不好就不能跟同學互相認識一下吧？仗著學校好，就隨便欺負人？我膝蓋現在還疼著呢。”

趙聰敏說完，彎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衝張主任說：“張主任，學校規矩是給所有人立的吧，她打人就是不對，必須給她個處分。”

喬彥剛坐不住了，站出來：“張主任，要不先讓他們回去上課？”

嚴傾的處分是絕對不能給的。

張主任還沒開口，嚴傾開口了。

“老師，在公共場合坐男生大腿，擁抱接吻。算不算早戀？是不是有傷風化？”

互相傷害，來啊，誰怕誰。

趙聰敏聞言擰著眉頭，恨不能用眼神搠嚴傾個窟窿。

張熾焰冷笑一聲，把視線從天花板移到嚴傾的臉上。

眼看越來越難以收場，張主任咳了一聲，問：“熾焰，你說說吧，怎麼回事兒，想怎麼辦？”

張熾焰目光在嚴傾臉上繞了兩圈，也沒能讓冰山大美人側目。

扁扁嘴說：“早上這事兒吧，全是我的錯。夏丹被我拍了一下，拍愣神兒了，沒看清。趙聰敏是我伸腳絆倒的，跟嚴傾沒什麼關係。嚴傾反剪我手，也是因為我先伸手挑釁她。但我話先說前頭，我是怕把她胳膊擰折了才沒還手的……好男不跟女鬥。”

張熾焰還算聰明。

真要給嚴傾處分，彆說讓老叔罩他，老叔自己都職位難保。

說話間盯著嚴傾不錯眼兒，看她什麼時候轉頭。

果然，話說完，嚴傾就側過連和他四目相交。

張熾焰挑眉，你欠我個人情。

嚴傾冷笑，原來校霸是靠吹牛當選的。

夏丹又傻了，我是不是不在現場？

趙聰敏啐張熾焰，德性！

喬老師鬆了口氣。

張主任揮揮手，“都回教室上課去。張熾焰下午放學前寫份檢討。”

通往高一二班的走廊上。

嚴傾邁開細長腿往教室走，夏丹和劉小跳小碎步跟在後麵。

“嚴傾~你等等我們嘛~”

嚴傾：哪兒遠滾哪兒去。

倒黴催的，耽誤這些時間，少背多少英語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