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浮虛境 銀扣子 3906 字 6個月前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千羽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她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是怎麼,隻是每次醒來嘴中總會有一股討厭的血腥味。心中滿是惴惴不安,牽掛的事情很多,但卻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應對,隻能呆在拂衣院渾渾噩噩度日。

但好在還有九幽,他難得收起了一身散漫積極斡旋於各個宗門之內,倒顯得比千羽還要遊刃有餘。

江湖眾人自他們離開瘴林那天便知曉荀如言最後見到的人是赤蠱宗聖女,明裡暗裡都在打聽線索是什麼,甚至起初的幾天,拂衣院被無數雙眼睛盯得死死的,上門叨擾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九幽被惹惱了,直接在門口放了不少蠱蟲,踏進院子的人不是嘴歪眼斜,就是形如癡呆,中招的人多了便也沒人再敢上門打擾,但這更激怒了不少江湖中人,紛紛揚言要赤蠱宗人的命。

麵對這樣的情況,九幽直接大大方方找了一趟陸寅時,沒過多久江湖中再沒人敢上門打擾,因為他們都聽說,見過九幽後的陸寅時猶如驚弓之鳥,並且將他親眼所見都告知眾人——他看見荀如言被浮虛境裡的神仙所殺,發狂之時完全喪失神智無法正常溝通,更不可能透露線索一個字。

至此,浮虛境線索一事才算是徹底落下帷幕。

之前的百年裡浮虛境次次都有線索,而且等到最後線索幾乎是人儘皆知的事情,可唯獨今年沒了線索,這無異於拿著性命去賭,進了浮虛境也是去送死。意識到這一點,不少宗門自知沒什麼希望得到寶物,紛紛打道回府,留下一些小輩們在此湊熱鬨,但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人即便不打算加入,依舊想要停留在南陵圍觀一場前所未有的爭鬥。

一切看起來都在好轉,但青斛仍然下落不明,相輿終日都在瘴林裡遊蕩,所有人都告訴他那個姑娘被遊蟲吞噬得乾乾淨淨,但他依舊不放棄地日夜尋找。

再後來的幾日,千羽腿有逐漸恢複的跡象,但依舊不能長時間行走,她偶爾會在青斛房間裡呆上半日,看著青斛留下來的話本,笑聲清朗,瞧不出有什麼異樣,但九幽卻明白,這是她懷念青斛的一種方式。

他偶爾也會學著《冰山娘子看看我》說上兩句騷話,比如有一次,他倚在門口對房間裡的千羽悠悠道:

“娘子終日裡偏偏對我冷著一張臉,倒是我生得愚鈍惹娘子嫌惡了,不似隔壁家的王公子讓娘子瞧得歡喜!”

千羽笑得像抖篩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但那雙好看的眉眼裡總是有一層淡淡的憂傷,她一直都很堅強,從小如此,即使遭受再大的打擊也能妥善安排好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可她越是這樣九幽越是心疼。

因為他曾無數次見過千羽從夢魘中驚醒的模樣,悲傷而又破碎。自從經曆過家破人亡的禍事,她再無法安安穩穩睡上一個好覺。每當這個時候,九幽就會抱著她陪她一同入睡,好像唯有在自己懷中,她才可以睡得安穩一些。

但這樣平淡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煙嫿帶著眾多赤蠱宗弟子姍姍而來。

拂衣院中的杏花不知不覺已經落完,樹上青杏還隻有大拇指般大小,但樹冠鬱鬱蔥蔥,比之前更顯生機勃勃。

清晨,千羽還正在熟睡時,煙嫿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帶領幾個赤蠱宗人出現在拂衣院門口,身後還跟著身著白衣,溫潤如玉的宋遂安,他瞧著比幾月前要消瘦憔悴不少,但是眉宇間的傲氣絲毫不減。

九幽驚愕同他對視了良久,這才將人將人引入院中。

千羽醒來時看到煙嫿的臉,她竭力壓抑住內心的驚愕,坐起身來,那副厭惡的神色掛在臉上藏也藏不住。

隨後她看到了煙嫿放在自己手上的那雙丹蔻玉手,匆忙抽出手來,像是被什麼臟東西碰到一樣。

煙嫿眼神淩厲地盯著她,心中原本因為擔憂而燃起的火苗被她的反應澆了個乾乾淨淨,她輕蔑將千羽掃視一圈後,嗤笑道: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區區一個荀如言就將你弄成現在這副模樣,你瞧瞧你,多可憐啊......”

千羽暗暗壓住了牙關,將內心的怒意壓了下去,冷冷回道:

“宗主若來此就是為了落井下石,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煙嫿聽罷,怒意直上心頭,嘴角微微抽動,她此刻隻想驅動金母蟲好讓她吃點苦頭,讓她學乖點。可她用了十年的時間都沒能馴服這匹野獸,更彆提此刻,她稍稍壓住了了內心的怒意,用尖銳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臉。

“哼,你也犯不著用這種話來刺激我,浮虛境線索你可拿到了?”

千羽彆過臉來擺脫了她的手,冷冷直視她的眼睛,卻沒說一個字。

煙嫿見她反應,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瞧你這樣子,莫不是失敗了?”

“你接下來可打算讓我進浮虛境?”

煙嫿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微微一愣,隨後輕呲一聲,“這是自然......赤蠱宗除了你還有誰?”

千羽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麼好說的,反正都是我進去,有沒有線索又有何區彆?”

千羽麵對煙嫿的嘲弄,態度冷硬得可怕,煙嫿自然了解她的性子,硬碰硬絕得不到一點好處,話題一轉道:“說來也有意思,我離開宗門之前還特意見了那宋遂安一麵,聽聞我要來找你,他跪下來求我帶他來見你,如今人就在院子裡,你要不要見上一麵?”

千羽聽到宋遂安,眼神裡的怒意再也忍不住,一想到曾經風光霽月人人驚羨的兄長會跪下來求煙嫿,隻覺得心如刀割,她暗暗掐住自己的腿,強裝鎮定道:“這是自然,還要多謝宗主了!”

煙嫿見目的達到,得意笑道:“你們兄妹多日未見,這段時間可要好生相處......但我提醒你一句,他被我種下了月殤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若不能活著從浮虛境帶出寶物,他會比扔進萬蟲窟還要痛苦,這一輩子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說罷,她大笑起來,胸前繁雜精美的銀飾隨著她的笑聲發出清脆聲響,最後,她看向千羽一副想殺了她的表情滿意離去。

待她走後,拂衣院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但卻多了一個人。

宋遂安端正坐在桌前喝茶,舉手投足間儘是大家風度,他輕飄飄瞥向一旁坐沒坐樣的九幽,眼神淡淡的,瞧不出有什麼彆樣的情緒。

九幽也打量著眼前這個人,他曾經在宋府見過自己,肯定知曉是被自己帶到赤蠱宗,不僅不恨,甚至連一絲怒意也瞧不見,這般深不見底的心思,肯定極為難對付。

更何況,一想到聞喜晏那天他將萬眾矚目的梅花遞給了千羽,同為男人,他自然知曉那眼神裡藏著的是什麼東西,還有那日在馬車上,九幽透過車窗親眼見到他倚在千羽肩膀上訴衷腸,氣得當場給了那車轂一記飛刀。

這拂衣院往後可要熱鬨極了!

九幽輕飄飄放下茶杯看向他,悠悠道:“宋公子不去見見聖女嗎?她往日這個時候都醒著。”

宋遂安側過臉來,微微點頭道:“恬兒尚在閨中,我身為男子應當避嫌,還是在這裡等她出來吧!”

九幽麵色不改,但在心裡將他鄙視了千百回,這話好像故意跟他說似的,他若是守規矩,怎麼那日馬車裡不見他守規矩。

想著,他微微點頭示意自己要離開,不一會兒從後廚端出了幾份點心,一份放在桌上,一份端在手裡。

“宋公子是客,還請用些糕點,這盤杏仁酥聖女往日裡最愛吃,我還得去服侍她起床,請自便!”

說罷,他端著糕點輕輕敲門,聽見屋裡應了一聲,這才走進房間,千羽此時已穿戴完畢正扶著床沿去夠拐杖,九幽把糕點放下就去扶她。

千羽一時間有些錯愕,這人往日裡也沒見這麼勤快,怎得今日早早就來服侍自己了?還端來了廚房裡所剩無幾的杏仁酥?

但她顧不上這些,反複將著裝理了又理,甚至還問起了九幽:“我這副模樣可還憔悴?”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在他麵前就從沒見千羽對自己的外表這麼看重,他心裡莫名有些酸澀,將千羽攔腰抱起:“不,仙子都沒你好看!”

千羽輕輕一笑,像抱在懷裡的鯉魚一樣動了動腿:“把我放下來,兄長向來注重禮節,你我這樣被他瞧見了,會被誤會的!”

九幽吃了醋狠狠堵住了她的嘴巴,親得她在懷裡直撲騰,鬨了她一會兒才道:“被他誤會又何妨,反正親都親了!”

九幽這副模樣有些放肆,千羽氣惱地遞給他一個眼刀子,但又怕被外麵的人瞧出什麼異樣,用袖子將嘴巴擦了又擦,九幽見她嫌棄自己又想狠狠親她,千羽躲了過去朝他肩膀狠狠一咬。

“你今天吃錯藥了?我兄長在外麵呢!”

九幽悶哼一聲,被這麼一咬才稍稍恢複了些理智,他將千羽鬢邊亂發捋到她耳後,又幫她理了理頭上的發簪,最後想要去摸她的臉,但千羽不想被他碰,忙不迭將臉彆了過去,眼神裡滿是惱怒。

她拍了拍九幽的胳膊,冷冷道:“放我下來,我自己出去!”

九幽對此充耳不聞,她抱著千羽就往外走去,嚇得千羽直捋衣服,生怕被宋遂安瞧出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宋遂安略顯驚訝的目光裡,九幽將千羽抱到了逍遙椅上,還貼心給她蓋上了毯子,他即便再不情願也知曉宋遂安對千羽的意義,於是安頓好了人,端起手站在一旁道:

“我去買菜了,你們好好聊!”

千羽抬頭看向九幽,輕輕點了點頭,他不鬨騰的傲嬌模樣倒是順眼了許多,輕笑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