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泰利後，眾人回了酒店，除了夏嵐這位女性外聚在一個房間，以會議的形式討論今晚的走訪結果。

收獲還是很大的，新線索不少。

第一，桂大成雖然在李天菱手底下工作，但並沒有那麼忠心，以前和李龔鬥的時候沒有鬥過對方，後來李龔死了，也沒有鬥過他兒子，桂大成內心肯定非常鬱悶。

李天菱沒有把桂大成從天馳公司趕走，已經是讓人意外的一件事。

第二，李龔吸毒。

八年前桂大成沒有向睢城警方提供這條線索，今天卻告訴了調研組，目的耐人尋味。

第三，李龔前女友二十年前死亡，準確的說是因李龔而死。

顯然，嫌疑人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是個聰明的家夥，估計已經提前準備很久了。

陳益：“向她要過錢嗎？”

“嗯。”他點頭。

若想深入了解的話，需要繼續走訪多年前同在一個監房的刑滿釋放人員。

果然，之所以流傳調侃順口溜是有真實案例存在的，不可能憑空變出來，隻不過久而久之被很多人直接拿來套用了，博取同情或者應付客人。

妻子不再拿他當丈夫，兒子不再拿他當父親，未來的日子可預見的淒慘。

已經用爛了。

魚找魚蝦找蝦，圈子是共同“愛好”組成的，李龔和莫麗麗的朋友多少也存在問題，不願和警方打交道，所以在麵對問詢的時候，不該說的緘口不言。

陳益：“這次見麵，沒有發現他和案件有關的依據，先放一放，查彆的。”

陳益：“二十年前莫麗麗車禍死亡賠償了一大筆錢，你拿到錢了嗎？”

莫經國搖頭。

程漢君提出疑問：“桂大成是邊緣人物？案件和他無關？”

“莫善為嫌疑很大啊。”說話的是諸葛聰。

諸葛聰繼續彙報：“莫麗麗的家庭倒是正常，父母建在弟弟建在，當年車禍去世的時候，她的弟弟還在上學。”

陳益：“繼續找人問，這件事很重要。”

莫經國低下頭：“這件事能和什麼案子扯上關係。”

賭博？

陳益心如止水，平靜開口：“她以前有男朋友嗎？”

平房，大院。

莫經國憤憤：“這我哪知道。”

“桂大成並不知道說出這些事會對李天菱造成什麼影響，但不讓李天菱如願總歸是沒錯的，所以我才覺得他知道的不多，裝作知道很多。”

陳益：“見了人再說，近幾天我們要見的人不少，範天馳，李天菱，莫善為，莫麗麗父母，都要問一遍。”

陳益：“多久了？”

大門吱嘎的聲音沒有引起男子的注意，他還在認真的鋤土。

莫經國：“十多年了。”

陳益：“弟弟的資料。”

很多客人就喜歡查戶口，逮著女孩問這問那，大部分女孩煩得很，索性編一個。

爹賭錢媽吃藥，有個弟弟在上學，這句話不是調侃了，是事實。

現如今大家都學精，男人出去休閒，女孩要是說什麼爹媽有病，弟弟上學之類賣慘的話，估計沒人再相信。

陳益想了想，說道：“李天菱往後靠，讓子彈飛一會，範天馳也不著急，莫善為的話……先見莫麗麗的父母吧，確定他們的位置，明天一早出發。”

老獄警表示，十五年前那幾年牛祥和程建設似乎走的很近，但不是很確定，一是時間太長了，二是服刑犯眾多很少去關注他們的私下關係。

聞言，莫經國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惱怒道：“你問這個乾什麼？！”

莫麗麗車禍死亡後，肇事者賠償了一大筆錢，這筆錢是要給莫麗麗父母的，莫麗麗的母親拿走了一半。

非常合理。

莫經國不說話。

陳益：“都早點睡吧。”

陳益：“你妻子呢？”

“哦？”陳益驚訝，“年輕有為啊，名字也不錯，莫以善小而不為，有案底嗎？”

活該嗎？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莫經國算咎由自取，既然早年沒有當好一個丈夫沒有當好一個父親，晚年就要承擔來自兒子的怒火和無視。

這條線索很重要，不排除麗麗的親朋好友找李龔報仇，討回二十年前公道的可能。

陳益沒有繼續往下問，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明白了莫經國的經曆。

“你好，請問是莫經國嗎？”秦飛敲了敲門。

秦飛：“關於莫麗麗的事情。”

哎。

莫經國敷衍：“沒事沒事……意外。”

“莫經國。”陳益直呼其名，“見完你，我們還要去見莫善為和他的母親，原因不方便告訴你，但你應該清楚肯定是因為案子，所以我勸你說實話。”

這是調侃滿嘴謊言女孩的順口溜，卻真實發生在莫麗麗身上，就差一個母親生病了。

該怎麼說呢？

哦……是了，莫麗麗做足療的，網上有這種段子：爹賭錢媽吃藥，爺爺奶奶不知道，還有個弟弟在上學，全家就我最美好。

“你妻子身體一直很虛弱嗎？”陳益問。

“是我，你們是？”莫經國轉過身，左腿不敢用力，蹦跳了兩下。

陳益：“你和莫善為多久沒有見過了。”

諸葛聰操作了一會，很快得到結果：“莫麗麗的父親因賭博被拘留過，她母親的資料很乾淨。”

這幾個案子，總覺得不是單獨的，就算暫時不至於並案偵查，也要做到心中有數。

“二十年前，桂大成和李龔都是街上的小混混，汙點很多，所以桂大成不願意和睢城警方提起以前的事情給自己招黑，倒也合乎情理，問題是今天他為什麼要說，真的為了對付李天菱嗎？”

莫經國：“慢性病。”

莫經國一驚，立即否認：“不是，怎麼會，我兒子怎麼會打我的腿，那可是我兒子啊！”

陳益：“賭沒了？”

聽到這個名字，莫經國皺眉：“她都死了二十年了，還問她乾什麼？”

“莫先生腿怎麼了？”陳益一直在注意，此刻詢問。

陳益等人下車，秦飛上前想要敲門，發現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開了。

莫經國握起拳頭，突然有些激動：“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們還來問什麼！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是一個人渣，行了吧！”

聊著聊著，諸葛聰那邊有了結果，他看著電腦屏幕，聲音響起：“她就叫麗麗，大名莫麗麗，車禍經交通部門和公安部門聯合調查，確實是意外車禍，過錯方為莫麗麗，賠償了一大筆錢，有吸毒史。”

陳益搖了搖手指：“我反而覺得他知道的不多，裝作知道很多，這個人智商不夠，也許是個將才，但絕對不是一個帥才。”

秦飛說了一句，和諸葛聰他們接連拿來七八個馬紮，眾人在院子裡直接坐了下來。

可憐的家庭。

莫經國：“不想去。”

在陳益麵前，他的演技很拙劣。

刑事偵查就是這樣，撒的網再廣也做不到全覆蓋，運氣不好的話，漏掉的線索就是破案的關鍵。

莫善為對這個父親，怕是沒什麼好臉色。

沉默良久，莫經國深深歎息：“我拿到了，但讓孩子他媽搶走一半。”

諸葛聰：“沒有。”

莫經國：“二十多年了。”

翌日，七人在賓館門口隨便吃了點早飯，開車前往莫經國的家。

片刻後，秦飛說道：“桂大成這個人古裡古怪的，感覺知道很多的樣子。”

汽車開了一個半小時，離開市區離開郊區，來到了睢城附近的某個鄉鎮，最終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

後來莫善為長大成人翅膀硬了，可以保護母親了，便讓莫經國受到了懲罰，並把他丟在了老家。

幾人走了進來，秦飛開口：“你好莫先生，我們是警察，有些事情想和你了解，可以嗎？”

諸葛聰：“沒有。”

他的表情非常落寞，還有一絲氣憤，夾雜著無助，陳益基本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警察？”莫經國條件反射般嚇住，但似乎意識到自己沒有違法犯罪，立即轉為疑惑，“警察找***什麼？”

諸葛聰：“先見誰呢？”

秦飛：“因為其他案子，打擾了。”

莫經國拒絕不了：“好吧，隨便坐，我去給你們拿馬紮。”

莫經國，是莫麗麗和莫善為的父親，

陳益：“病？什麼病？”

程漢君：“他對李天菱並不尊重，如果是想借調研組之手對付李天菱，那就意味著李龔的死和他有關？父子相殘嗎？”

他轉身想進屋，但左腿瘸的很嚴重，走起路來非常艱難。

陳益：“沒有提到李龔？”

幾人聽著陳益的話，都在思索，而諸葛聰對著電腦正在操作，調取二十年前麗麗那場車禍的資料。

莫經國：“沒了。”

陳益：“繼續查莫麗麗的父母，看看有沒有案底。”

母親生病，父親不管，那麼若有一個人會為莫麗麗報仇，那就隻能是弟弟莫善為。

“莫先生，我來吧，謝謝。”

陳益：“這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了，希望能配合。”

這些都是推測，結合莫經國的反應，推測是事實的可能性很高，也許細節有出入，大體上應該沒有偏差。

……

諸葛聰：“莫善為，三十六歲，睢城泉盛進出口有限公司董事長。”

陳益：“你為什麼不去城裡？”

陳益：“你的那一半呢？”

不管莫麗麗人品如何，也算是個可憐人。

莫經國如小老頭般坐在那裡，孤獨，垂暮，雙目無神，曾經可以充滿歡聲笑語的房子，現如今隻剩下了空洞的回響。

“你的腿不會是莫善為打的吧？”陳益突然說道。

陳益：“對，這個動機是最靠譜的，還有一種可能性，桂大成特彆提出不要讓我告訴李天菱，是不是可以這麼想，李天菱警告桂大成不要亂說，尤其不要亂說李龔二十年前的事情，而桂大成反著來，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陳益神色古怪起來，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有熟悉感。

程漢君在沉吟中道：“意思就是……我們查李天菱，一定能查出東西？”

陳益將懷疑的目光轉向莫善為。

不過……查起來可沒那麼容易，而且到底是不是莫善為乾的，暫時也不好說，隻是嫌疑比較大。

路上，鄭從亮打來電話，和陳益交流監獄那邊的走訪問詢結果。

回歸到案情，誰殺害了李龔？莫麗麗的親人都有嫌疑。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不好說，就算沒有關係，桂大成也明顯在針對李天菱，這是肯定的。”

掛掉電話，陳益閉目養神，他還是懷疑十五年前的黃金失竊案和兩人有關係，線索不會那麼巧，而且相關人物李龔還死了。

陳益：“看來知道兩人關係的並不多，或者知道的人害怕牽連自己，都不願意說，假裝不認識，不熟。”

院子裡，能看到一名五六十歲的男子正在清理院落的雜草，很是費力，因為他的手腳似乎不太好，尤其是腿，瘸了。

李龔被殺的時候，案發酒店部分監控正在檢修，現場也沒有找到指向性線索，想要查還是比較難的，無法做到精準排除，需要用其他方式方法。

賭博的父親，生病的母親，車禍去世的姐姐。

不讓你餓死，但也絕不會孝順你。

莫經國把到手的錢全部賭光，就向妻子要，妻子不給，原因可能是要留給莫善為，成了他創業的資本。

李龔八年前死的，陳益意識到在莫經國這裡，應該得不到有用的線索。

鄭從亮：“明白。”

在這個過程中，莫經國可能動手了。

男子這才回頭，白發和皺紋顯得非常滄桑，外表比實際年齡至少大十歲，不知早年經曆了什麼。

當年桂大成要是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此案可能不會懸到現在。

莫經國：“在城裡養病，和我兒子一起住。”

諸葛聰：“是，陳隊。”

陳益：“你對你女兒了解多嗎？”

房間內，陳益抽著香煙，開口道：“八年前李龔和桂大成是競爭對手，姑且認為關係很僵，那麼李龔突然被殺，不論是不是桂大成乾的，他心裡應該是竊喜的。”

陳益倒是沒想到莫麗麗母親真有病。

陳益在心中歎了口氣，刑案所帶來的延伸有相當一部分是人間疾苦和意難平，常人一生都不會經曆，而刑警在退休之前，要一直在陰暗中浮沉。

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