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帶人趕到。
此案沒有真正能置身事外的,所有人員全部被帶上了警車,區彆就是有的帶著手銬,有的享有自由。
看著幾輛警車離開莊園消失在下山的路口,站在大門前的陳益掏出煙盒,遞了一根給身旁的秦河。
法醫正在四樓對龔耀光的屍體進行初步屍檢,技術人員也在勘查每一個現場,整個過程會耗費不短的時間。
秦河接過香煙點燃,看著前方連綿起伏的雪景,說道:“要是鐘木平選擇逆來順受,此案會是什麼結果?”
陳益當然想過這個問題,回答道:“警方數日後趕到,在此期間,陳詩然應該已經跑了,留下了和她母親完全吻合的親子鑒定報告。”
秦河:“再然後呢?”
陳益:“再然後……縣局上報,一層層到了帝城市局,秦隊接手後,會在短時間內查清楚整個案子,並通緝陳詩然。”
秦河笑了:“你對我還挺有信心,那籍臧陽呢?我可是聽說是上麵的人給徐局施壓啊,能給徐局施壓的人,地位可想而知,你知道是誰嗎?”
陳益轉頭:“你是要告訴我,還是真的問我?”
秦河:“真的問伱啊。”
陳益無奈:“我上哪知道去,我就是陽城市局的一個小支隊長,哪裡敢管帝城的事。”
秦河:“真不知道?”
陳益:“真不知道。”
秦河不再多問,看不出來是信了還是不信,視線隨意掃過方書瑜,沒有多做停留。
“說說案子吧,曲林江身上沒有搜出鑰匙,應該是扔了吧,我讓人拆一下馬桶,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說。
陳益抽了口煙:“馬桶有反水彎,有一定可能還未衝走,也無所謂了,現場的痕跡和陳詩然的供詞足以撬開他的嘴。”
秦河嗯了一聲,開玩笑道:“來帝城旅遊親身經曆了一起命案,你說你是不是有掃把星的體質。”
陳益:“這話可不對,我早就被鐘木平給盯上了,又不是偶然來到的厄山,屬於必然事件。”
秦河:“來之前你就察覺到不對了把?”
陳益點頭:“當然,反常肯定有問題,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兩人聊了一會後,秦河問:“是跟我一起回市局,還是繼續度你們的蜜月啊?”
陳益不假思索:“都到這份上了,說什麼也得去看看,陳詩然表示龔耀光身上有好幾條人命,那麼洗手間裡的白骨應該是其中之一,就是不知道和陳詩然有啥關係。”
秦河:“直係親屬吧?可能性最大,不過資料裡沒有這號人物,我查了,朔城梨平村是一個偏遠山村,比較窮,出現過繼送孩子的事情也不足為奇,孩子多了養不起。”
陳益表示同意:“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樣的話陳詩然排行應該比較小,後來生的。”
秦河:“做了dna鑒定就清楚了,我已經吩咐,到了市局後立即對陳詩然和洗手間的白骨進行親緣鑒定。”
陳益:“嗯。”
……
當陳益方書瑜跟隨秦河來到帝城市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剛剛來到辦案大廳,親緣鑒定的結果便交到了秦河的手上。
秦河接過看了一眼,臉上閃過驚訝,隨後遞給了陳益。
“一模一樣?雙胞胎?”陳益同樣意外,他以為是姐姐妹妹什麼,沒想到竟然是同卵雙胞胎。
如此,陳詩然是根本不需要整容的,除了指紋有區彆,其他的皆可完美替代。
秦河開口:“這是被偷走還是送人啊,懷雙胞胎的幾率很小,要是送人的話,父母可真是舍得。”
陳益:“審了就知道了,趁熱打鐵。”
秦河:“你來我來?”
陳益連忙拒絕:“彆,到了這我可不能再插手了,看著就行。”
越俎代庖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秦河:“行吧。”
觀察室,陳益和方書瑜走了進來,透過單麵鏡,能看到陳詩然帶著手銬坐在椅子上,微微低下腦袋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秦河推門走進,坐下後開始準備審訊事宜。
每一名嫌疑人的性格是不同的,需要用不同的審訊方式,針對陳詩然,不能讓她感覺到太強的壓迫力,也不能強行讓她認同殺人是錯誤的犯罪行為,像朋友聊天即可。
秦河年輕的時候做過預審,那已經是二十年前了,不過沒幾天就全麵取消了預審大隊,合並到了刑偵部門中。
審訊,他很有經驗。
“陳詩然是吧,你好。”秦河自我介紹,“我是帝城市局刑偵總隊的秦河……”
還沒說完,陳詩然打斷道:“能不能讓我和陳益聊聊?我對四十歲以上的男人過敏。”
秦河:“……”
早已準備好的審訊開場白,直接被堵在了那裡。
“當然可以。”
秦河沒有拒絕,更不會對陳詩然有情緒,這種類型的嫌疑人需要順著來,越逼迫,所造成的反彈越嚴重。
警方最終的目的是拿到完整的口供,過程不重要。
說完,他衝審訊室右邊的單麵鏡招了招手,陳益看到後略微沉吟,說道:“我過去一下。”
方書瑜點頭:“好。”
她還是有點小吃醋,如果陳詩然沒有犯罪的話,說不定會變成她的“情敵”,雖然對方年齡大了點,但外表根本沒有歲月的痕跡。
成熟,嫵媚,拋開顏值不談,這是陳詩然很大的優勢。
陳益進了審訊室,坐在秦河的身旁。
看到陳益進來,陳詩然露出笑容:“我突然覺得,鐘木平把你邀請過來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讓我看到了男人的優秀是沒有上限的,隻是沒有遇到罷了。”
陳益看著她:“你錯了,那是因為你刻意接近的都是目的不純的人,所以才會有這個想法,世界上好男人很多,可惜對你有用的極少。”
聽得此話,陳詩然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沉默了一會後,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心存黑暗,看到的也都是黑暗。”
陳益:“查到龔耀光,籍臧陽幫了你很大的忙吧?”
陳詩然動了動受到束縛的手腕,說道:“給一根煙吧,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可以要,對嗎?”
陳益站起身,掏出香煙遞了過去,為其點燃後返回。
長長吐出一口煙霧,陳詩然抽煙抽的很熟練,是個老煙民了。
“他確實幫了我很大的忙,金錢,地位,人脈,以及……調查龔耀光。”她開口道。
陳益:“利用什麼方式查的?”
陳詩然:“都有吧,主要是私家偵探,前後動用了三十七個,花費近千萬。”
兩個數字讓陳益和秦河驚訝,他們驚訝的是調查難度,如果水平足夠的話,這差不多是一個支隊的中堅力量了,其中還要再加上各種關係,因為私家偵探能做的事情有限。
“你是怎麼認識籍臧陽的?”陳益詢問。
陳詩然:“在一次畫展上,你彆看籍臧陽那副樣子,他其實是一個很高雅的人,當然了,這個高雅要加上引號,金錢和地位沒有了追求,隻能去追求精神生活。”
陳益:“那時候你還沒結婚吧?”
陳詩然:“還沒有,我花費時間去了解了籍臧陽的喜好,找了一個好掌控的人嫁了,這才成功接近了籍臧陽,他對一般女人沒興趣,長得好也不行,你說這算不算心理有問題?”
陳益搖頭:“不知道,等問了籍臧陽,我再來回答你。”
陳詩然笑道:“好啊,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陳益順勢引導:“所以說,那麼多私家偵探,都湧入了朔城梨平村?”
陳詩然:“不止,還有隔壁的村子,我不是梨平村人,隔壁村。”
陳益:“洗手間的那具白骨和龔耀光的屍骨,是他們找到的嗎?”
陳詩然:“是。”
陳益:“洗手間那位是你姐姐還是妹妹。”
陳詩然和陳益對視了一會,說道:“看來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是妹妹。”
陳益微微點頭:“當年……你父母是把你送人了嗎?”
陳詩然歎了口氣:“算是吧,我運氣不太好,二分之一的概率抓鬮抓到了我,不是他們的錯。”
陳益:“誰運氣好,其實真的不好說。”
陳詩然微愣,下一秒明白了陳益想表達什麼,如果當年被送走的不是自己,那麼變成白骨的可能就不是姐姐了。
的確,運氣好壞是相對的,世事就是這麼無常。
“你本名叫什麼?”陳益詢問。
陳詩然道:“羅翎。”
陳益:“不錯的名字,你想讓我叫你羅翎,還是陳詩然?”
陳詩然想了想:“叫我羅翎吧,好多年……沒人叫過了。”
陳益點頭:“好,羅翎,你之前說假龔耀光手裡有好幾條人命,除了龔蔚帆的叔叔和你姐姐之外,還有嗎?”
陳詩然麵露寒意:“有,我弟弟。”
陳益目光微凝,他猜到有這種可能,當得到確認之後,內心難免有所波動。
“那時候他們多大?”
陳詩然:“十五歲,十三歲。”
陳益:“……”
他與秦河對視,彼此都是皺眉。
哎,又是一起很令人唏噓的案子,不要小看人心,也不要認為世界光明,陰暗的角落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