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陳益開始懷疑凶手可能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女人。
兩個依據。
第一,受害者楊修明浪費在女人身上的時間和金錢,遠超一個正常大學生的水準。
第二,三十四碼的腳印。
凶手顯然是沒有清理過現場的,殺完人挖掉眼睛就走,那麼腳印分析的可信程度就很高了。
從可能性上講,姑且認為凶手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挖掉楊修明的雙眼,割喉之後需要在現場長久逗留,如此的話,凶手的腳印就來自那個三十四碼鞋。
“這麼矮小的女人,能做到一刀割喉嗎?而且傷口還比較平滑。”方書瑜開口。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小概率事件畢竟是小概率事件,聽起來不怎麼靠譜。
陳益道:“訓練過就可以,先側踢楊修明的腿窩導致跪地,然後在下一刻直接抹了楊修明的脖子。”
聽著陳益的話,方書瑜在腦海中構造了一副畫麵。
即將離開巷道的楊修明遭遇了凶手,凶手身手很好,不和楊修明廢話,一腳將他踹的跪倒在地,與此同時手中的利刃,瞬間劃過了他的脖子。
前後,也許隻用了一秒鐘。
動作乾脆利落,如同受到專業訓練的殺手。
當畫麵閃過腦海,方書瑜臉色有了吃驚:“理論上確實可以做到,但為什麼要殺楊修明呢?又為什麼要挖掉眼睛留下古怪的劃痕,凶手到底什麼來路?”
陳益:“你這幾個問題我也想知道,要是都搞明白了,案子就破了。”
方書瑜沒有在意調侃,轉頭看向屍體脖頸處的致命傷。
陳益繼續說道:“現在隻是提出一種可能,事實如何還不知道,也許凶手的動機非常簡單,行為也很好理解,隻是我們還沒有抓到關鍵的點。”
方書瑜點了點頭,隨即指著屍體的胸口處:“之前你說像數字1,現在呢?”
陳益看了過去,道:“沒有新的線索,現在依然像,彆太擔心,杞人憂天的可能性很大。”
哪有這麼多連環殺手,遇到一個跟中彩票概率差不多。
兩人聊著聊著,敲門聲響起。
陳益轉頭:“進來。”
房門打開,一警員探頭說道:“陳隊,禁毒支隊的霍隊長找你。”
陳益:“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警員關門離開。
方書瑜奇怪:“霍高陽找伱乾什麼?”
陳益道:“昨天晚上和老何他們出去查案的時候遇到的,巧合的是他要查的地方,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方書瑜:“這麼巧?”
陳益笑了笑:“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我先過去了。”
方書瑜點頭:“嗯。”
離開法醫室來到辦案大廳,陳益見到了霍高陽。
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人:孟毅。
陳益倒是不意外,這和他推測的差不多,昨晚他就說過,隻要孟毅是個聰明人,僅憑他們聊的那幾句話,就能猜到宋義濤有問題。
不查,不是一個灰色產業大老板的性格。
現在看來應該是查完了,而且查的很徹底。
“陳隊長,又見麵了。”孟毅微笑伸出手。
陳益沒有不給麵,伸手和他握了握,隨即看向霍高陽,道:“去我辦公室說吧。”
霍高陽:“好。”
三人來到陳益辦公室,落座後霍高陽開口:“陳益,讓你給說中了,宋義濤確實有問題,孟先生在他房間裡搜到了毒品,當場就報警了,出警也快的很,我直接就帶人進去了。”
陳益給兩人倒了杯茶,輕笑道:“孟先生的求生欲強得很啊。”
孟毅誠懇道:“這件事多謝陳隊長提醒了,我欠你個人情,否則時間長了,不說麗致要關門,連我都有可能牽連進去。”
陳益坐了下來,說道:“謝就不必了,能聽懂我的話,孟先生聰明的很。”
孟毅:“陳隊長……也很相信我啊。”
陳益:“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自己。”
很狂的一句話,但孟毅覺得理所當然,他確實見識到了對方的不簡單,雖然隻是很小的一件事。
一件小事,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毒品來源問出來了嗎?”陳益看向霍高陽。
提及此事,霍高陽神色古怪了一下,沒有回答,轉而看向孟毅。
孟毅笑嗬嗬道:“問出來了,所有情報都已經告訴了霍隊長,也正因為如此,霍隊長才沒有查封麗致。”
陳益略微沉默,道:“宋義濤……還好吧?”
孟毅:“死不了。”
陳益沒有再多問,這就是孟毅和霍高陽之間的事情了,既然霍高陽默認,他自然也不會多嘴。
有些時候編外人員,往往能問出更多信息,尤其是像孟毅這樣的人。
緝毒過程不重要,結果最重
要,因為它的社會危害確實大的很,發現蛛絲馬跡必須追查到底。
“孟先生有沒有問點彆的事情。”陳益道。
孟毅沒有說話。
此時霍高陽站起身:“你們先聊,我去刑偵支隊逛逛,好長時間沒來了。”
說完,他開門離開。
待霍高陽走後,孟毅露出笑容:“我輸了,陳隊長對麗致有興趣嗎?我隨時可以通知律師簽股權轉讓協議。”
陳益摸出煙盒,按動打火機:“單方麵的賭約不算數,說說我感興趣的事情。”
孟毅:“那……我和陳隊長算是朋友了嗎?”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目光平靜的和孟毅對視。
孟毅心中一凜,連忙開口:“和宋義濤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
對於陳益,他已經儘可能的想保持身份上的平等,但事實證明很難做到。
陳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這是其一。
其二,兩年內坐上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的位子,而且好像馬上就要升支隊長了,這要是沒點關係,他是不信的。
但他沒有查到,主要是不敢往深了查,免得惹火上身。
兩個身份疊加起來,恐怕全陽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見到陳益都得發怵,更彆說乾娛樂場所的他了。
隻要一句話,恐怕他一半以上的產業都得關門。
另一小半,陳氏集團刻意打壓的話,也得關門。
所以他對陳益除了敬之外,還是有畏的。
也正因為如此,好不容易抓到了彼此有交集的機會,這才想攀上交情。
人生能有幾次機會,抓到一次就能起飛。
年輕時候他抓到了很多次,否則也不會有現在的資產和地位,自然不會錯過眼下這最重要的一次。
陳益:“陸洪文呢?”
孟毅回答:“據宋義濤說,陸洪文和楊修明聯係更少,沒有任何理由殺他,況且陸洪文絕無一刀斃命的實力。”
“對了,之前陳隊長所說的作案時間,兩人當時都在麗致,我找人確定過了。”
陳益沉默下來。
排除了麗致,那就隻剩下學校和楊修明的親戚了。
“多謝。”他道了一聲謝,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
孟毅笑道:“陳隊長不必客氣。”
陳益看了他一眼,再次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孟先生。”
見狀,孟毅目光亮起,連忙和對方握了握:“陳隊長客氣,能認識陳隊長是我孟毅的榮幸,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我會全力辦到。”
鬆開手後,陳益問:“孟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人,身手很好,性格冷靜,女性,身高一米五左右。”
孟毅聽到“身手很好性格冷靜”幾個字,本來已經開始回憶了,但聽到後麵的一米五左右女性後,有些愣住:“這麼小巧玲瓏?真不好意思陳隊長,我印象中沒有這個人,要不……我找人查查?”
陳益搖頭:“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孟毅:“行。”
隨後,兩人閒聊了一會,彼此交換了聯係方式,孟毅美滋滋的離開了。
損失了一個宋義濤換來了和陳益的交情,他回去得好好拜拜關二爺。
辦公室,陳益的思緒從麗致那邊移開,開始思考更多可能。
想嘗試給凶手畫像,最終發現合理性低到離譜,這代表他目前所推斷的所有方向,很可能都是錯誤的。
“哪裡不對,要拋開三十四碼的鞋嗎?案發前恰好有孩子在附近逗留,所以才留下了腳印?”
“如果拋開三十四碼的鞋,那凶手就有點可怕了,這種人物殺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乾什麼?”
“楊修明這小子,應該沒乾過強奸的勾當吧?”
“如果不拋開三十四碼的鞋,那還是應該從女人著手,他曾經猥褻過未成年少女嗎?”
“有沒有可能不是女人,凶手就是男的,穿著三十四碼的鞋?”
所有推測都沒有線索支撐,此案殺人過程雖然簡單,但複雜性卻一點也不低。
時間來到晚上,卓雲回來了,並帶來了案犯現場附近所有住戶的資料,準備一一進行深入調查。
“有沒有一米五左右的女性?”
這個問題仿佛成了陳益的執念,一有線索就想問一問。
卓雲微愣:“一米五左右?孩子算嗎?”
陳益:“不算。”
一個孩子不可能做到把成年男子一刀割喉,且挖掉死者的雙目,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除非真的沒辦法了才會去嘗試性查一查。
卓雲:“那沒有。”
陳益點頭:“去找老何,配合所有住戶資料清查監控,如果發現資料裡沒有的陌生人進入或離開案發現場,馬上告訴我。”
卓雲:“好,我這就去。”
……
三天
後,安城。
馬子平是安城護理學院的一名大四學生,老家是陽城的,高中畢業考入的安城護理學院,未來如果走自己專業的話,應該會成為一名男護。
男護,可是同專業裡的“熊貓”,數量還是非常稀少的,一般畢業前就會被各大醫院預定,分配到急診重症監護室、手術室和綜合重症監護室等地方。
男護很辛苦,但越辛苦回報越大,安城不好說,如果是陽城的話,年薪能達到二十萬。
這個月馬子平已經畢業了,隨時可以回家,昨天剛和朋友喝完畢業酒,今天閒來無事,就帶著女朋友出來開房。
護理學院的男生,向來不會缺少女朋友,狼少肉多。
馬子平四年的時間裡,已經換了三個女朋友了。
這是第三個,未來估計不會是最後一個。
護理學院附近的賓館很多,都是小賓館,環境相對較差,不過對大學生來說已經很滿足了,隻要有個空間,空間裡有張床就可以。
開好房間後,馬子平和女朋友說了一句,隨即離開賓館,輕車熟路的拐進一條小道,那裡是二十四小時保健品自助售貨店。
他忘了買避孕套,小賓館的房間裡不提供。
選擇商品,付錢,拿著東西就走,馬子平熟練的很。
他離開售貨店,腳步不禁加快了一些,近段時間在忙畢業的事情,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女朋友開過房了。
所謂小彆勝新婚,他很是期待。
此刻,前方迎麵走來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孩。
小孩低著頭,和腳步急促的馬子平相比,他的腳步很慢。
馬子平看了一眼沒有理會,兩人準備擦肩而過。
就在此時,小孩突然轉身,一腳橫掃踢在了馬子平的腿窩上,馬子平冷不丁受力,當即跪在了地上。
他剛要有所反應,一抹寒芒在雙瞳中閃過,緊接著喉嚨傳來冰冷和劇痛。
血不是噴出來的,是湧出來的,如同泉水般,流淌在胸前。
小孩反手握著刀柄,手臂擋住了臉龐,裸露出來的眼睛中,帶著刺骨的寒芒和殺意。
一秒。
隻用了一秒鐘,他把馬子平當場割喉,動作麻利一氣嗬成。
……
一個小時後,市局刑偵支隊接到報案,在安城護理學院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被人慘遭割喉。
報警人,是受害者的女朋友。
安城刑偵支隊長嚴泉在震驚之下,立即帶隊趕到了案發現場。
現場慘不忍睹,滿地的鮮血,死者更是被人挖去了雙目,嘴角的劃痕一直延伸到了耳邊,看起來如同死後的微笑。
死者女朋友已經被嚇壞了,縮在警員旁邊不停的哆嗦,嘴唇打顫,臉色蒼白如紙。
這種情況無法問詢,隻能等等再說。
案發現場,嚴泉臉色難看的盯著眼前的屍體,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可是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割喉,挖目,劃開嘴角,哪個瘋子乾的?!
法醫正在進行初步檢查,痕檢也在周圍尋找腳印等線索。
此時,有法醫助理輕輕剪開了死者的上衣,露出了胸前的新傷痕。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嚴泉。
嚴泉立即上前,也愣住了。
那是用利刃,劃出的數字2。
他盯著傷痕仔細看了看,說道:“2?是2吧?啥意思??”
法醫助理搖頭,繼續檢查。
“老嚴,一刀啊。”半響後,主任法醫夏成茂輕吸一口氣,聲音頗為凝重。
“一刀?”嚴泉吃驚,“一刀割喉嗎?”
夏成茂點頭。
嚴泉咬牙,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