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大廳,陳益看著聚集在這裡的眾人,邊走邊說道:“回頭再聊,我去找張局彙報工作,老何也過來吧。”
“行。”聞言,何時新跟了陳益的腳步。
來到辦公室,陳益將此案調查過程以及結果,大概和張晉剛說了一遍,後者聽完後,在吃驚之餘,臉湧現出一抹古怪。
正如所有辦案人員所認為的那樣,他也有這種感覺:此案不離奇,但就是巧合性多了一點。
兩起殺妻命案,不同的作案動機,相同的拋屍地點。
廖邵伯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不知會不會在心裡對杜才斌破口大罵:你特麼有病啊,陽城那麼大,非得跟我扔在同一個地方!
杜才斌如果能聽到廖邵伯的心聲,估計也會如此回應:你特麼還好意思說我,你沒扔?!
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案變四案,六個相關人,全都有錯,區彆就是五個違法犯罪,最後一個處在道德層麵。
所以說做人,還是要厚道一些,哪怕是裝出來的呢?
“何副隊長剛來陽城市局,就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恭喜啊。”張晉剛微笑。
他與何時新不怎麼熟悉,所以目前語氣中依然帶著一絲客氣。
何時新聞言連忙開口:“張局言重了,不敢當不敢當,此案主要是由陳副隊長主導調查的,我就是跟在後麵幫幫忙。”
張晉剛看向陳益,後者笑道:“相互合作,相互合作。”
張晉剛自然明白,一個負責調查方向,一個負責技術支持,不能說哪個更重要,缺一不可。
不過他心裡,自然是更認同陳益的。
一個原因,陳益是他親自招進市局親自提拔的,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查案天才的缺失。
計算機網絡高手隨便在一個大公司都能找到,但會查案能挑大梁的人可就太少了。
這裡麵,多少帶點個人喜好和個人偏袒。
也許等以後何時新徹底融入陽城市局後,會有所改變。
張晉剛開口:“大家都辛苦了,此案卷宗整理好後,該休息的就休息,不要太累,身體很重要。”
“何副隊長剛到市局,還沒來得及給伱接風呢就碰到了案子,實在是有點突然。”
“現在案子結束,陳益你就負責招待一下,找我報銷,我就不去了,最近忙的很。”
陳益點頭:“好。”
何時新:“謝張局。”
……
翌日晚,適逢周末,案件的整理工作已經結束,卷宗遞交了檢察院,此刻刑偵支隊除了值班人員外,全部齊聚陽城某飯店。
地點是卓雲選的,這次沒有人和他搶,今晚注定要大出血。
這次聚會既是慶功,也是為何時新接風,連周業斌也被叫來了。
“五月走?這麼快,老周,我舍不得你啊。”
陳益半開玩笑的語氣,讓大家都是笑了起來。
周業斌罵道:“滾蛋!分局距離市局才多遠?開車很快就到了,你要是舍不得我的話,跟我一起去吧。”
陳益:“那算了。”
大家笑的更歡。
周業斌要去的地方是洪中區分局,之前陳益在城東派出所下基層抓級通緝犯的時候,正是洪中區分局刑偵大隊隊長呂光軍,前來帶的人。
“恭喜周隊。”何時新端著酒杯碰了過來。
高升了,大家都為周業斌感到高興。
周業斌看了看何時新,又轉頭看向陳益,笑道:“東洲最年輕的兩位刑偵支隊副隊長,都在陽城市局了,咱們市局以後要發達。”
“陳益,何副隊長,以後刑偵支隊就交給你們了,感謝。”
何時新:“周隊客氣了,您放心,我一定儘全力配合陳副隊長,做好自己的工作。”
他很會說話,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周業斌走了,刑偵支隊支隊長的位子便空了下來,但他可沒有想過,連一點念頭都沒有。
陳益的查案能力比他強很多,而且在陽城市局還有著很高的威望,人脈關係就更不用說了,省廳更是對其非常看重。
因此,支隊長的位子根本不會有任何意外,以後鐵定是陳益的。
而他,隻需跟在陳益後邊,認真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陳益咧嘴一笑,沒有說話。
他要是在乎這個,就不會把何時新給“忽悠”過來了。
周業斌自然聽懂,但沒有在意,他也清楚支隊長的位子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除非,陳益突然被調到了更高的位子,比如省廳,但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
支隊長更像是一個跳板,站在跳板,前方你能看到很多方向,至於往哪跳,那就要看陳益自己了。
或者說,看方鬆平的安排。
想必這兩個人,以後會在此問題有所交流。
根據他對陳益的了解,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活躍在刑偵一線,而不是走自己的路。
自己看似是要升了,但離開一線後,發展空間就會變得局限,正常情況下,未來市局副職應該也就到頂了。
而陳益呢,現在還很年輕,甚至可以說支隊長隻是起點,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
聚會結束後,方書瑜開車送陳益回家。
四月涼爽的天氣,陳益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根香煙。
方書瑜雖然不讚同陳益抽太多煙,但從未反對過,隻是偶爾會提醒對方少抽。
說一千道一萬,吸煙還是有害健康的,能不抽還是要儘量不抽。
刑警查案需要動腦子,還要經常熬夜,這一點方書瑜自然明白,所以她才不會去禁止。
“明天什麼安排?”陳益看了一會窗外的街景,轉頭笑著詢問。
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
剛才聚會的時候方書瑜一直沒有和陳益聊天,不去打擾他們男人之間的交談。
她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中那位曾經在圖書館偶遇的考公青年,現在已經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了。
“我……我爸生病了,我就不出去了吧?”方書瑜遲疑開口。
聞言,陳益臉色微凝:“生病了?什麼情況,嚴重嗎?怎麼不早說啊。”
方書瑜笑了笑,道:“彆大驚小怪的,發燒而已,現在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陳益這才放心,哦了一聲:“那明天我去看看方叔吧。”
方書瑜:“行啊。”
陳益:“幾點去合適呢?”
方書瑜想了想,道:“這兩天我爸睡的早起的晚,需要休息,午和晚都不合適,下午吧。”
陳益點頭:“行,明天午我去古玩街逛逛,下午去找你。”
方書瑜奇怪:“去古玩街乾什麼?”
陳益笑道:“找老陶啊,閒著也是閒著,從江城回來後,我還沒見過他呢,失約可不好。”
方書瑜來了興趣:“那我也去!”
陳益:“呃。”
“你剛才不是說……”
方書瑜無所謂道:“沒事,我爸已經好了。”
陳益:“……”
這可真是親閨女。
他有點後悔,人家好不容易生個病,能和閨女親近親近,這要讓方鬆平知道了,不會對自己有意見吧?
見得方書瑜對新鮮事物抱有期待,陳益不再多說。
第二天午,陳益開車帶著方書瑜,來到了陶漢輝的店鋪。
才八點多,古玩街已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了。
“陶先生。”陳益跨進大門,看著在裡麵忙碌的陶漢輝,笑著開口。
陶漢輝轉頭,看到是陳益後,目光一亮:“陳警官,哎呀稀客稀客,來來來,隨便坐啊。”
“這位是?”
陳益介紹道:“我女朋友,方書瑜。”
方書瑜微笑點頭:“您好。”
陶漢輝:“你好你好,陳警官今天怎麼有空啊?”
陳益:“今天是周末啊。”
陶漢輝一拍腦殼:“哦對,周末,看我這記性,天天窩在店裡日期都忘了。”
“陳警官,今天過來沒什麼事吧?”
陳益無奈:“彆那麼敏感,純屬閒逛,陶尚立今天沒回來?”
陶漢輝:“沒有,他忙的很。”
“彆站著了,坐吧,我去給你們泡茶。”
陳益阻止道:“陶先生彆麻煩了,真是閒逛,順道過來看看你,一會就走。”
陶漢輝沒有堅持,放棄了泡茶,笑著說道:“謝謝陳警官還想著我啊。”
陳益道:“這是當然,江城的案子陶先生可是幫了我大忙了,而且我和陶尚立還是朋友,這麼算我應該叫你伯父。”
陶漢輝擺手道:“陶先生和伯父我都不喜歡,直接叫老陶吧!”
陳益:“行,老陶。”
說完,他轉頭看向貨架,身旁的方書瑜也在看,主要是因為好奇,以前她沒來過,電視劇裡倒是有,花一百賺一百萬,撿個大漏什麼的。
古玩這一行,對外人來說具備一定的神秘感。
見得兩人視線轉到了古董,陶漢輝開口:“都是假的沒什麼可看的,你們要是有喜歡的啊,隨便拿。”
陳益:“一個真的都沒有?”
陶漢輝:“我都找人鑒定過,現在哪有那麼多真的,就算有撿到漏的概率不比中彩票高,還不如去買彩票呢。”
乾古玩店多年,他顯然是非常了解行情。
陳益笑道:“外麵沒真的,裡邊肯定有吧?”
陶漢輝點頭:“這是當然,你要想看我帶你去。”
陳益小聲道:“方叔喜歡這玩意嗎?”
方書瑜聞言,連忙道:“彆彆彆,彆送他古董,太貴了,他肯定不高興。”
陳益:“好吧。”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隨後,兩人跟著陶漢輝進了內室,領略了一番真正的古董是什麼樣的,很快離開了。
雖然離開了陶漢輝的店鋪,但方書瑜不打算離開古玩街,拉著陳益到處逛,還花錢買了幾樣自己喜歡的東西。
不過那些東西,外行都能看出問題很大,妥妥的現代工藝品。
工藝品倒也罷了,喜歡可以買,但老板你不能口口聲聲說這玩意是商周啊。
明明是周批量生產的,非得說是商周,這也讓陳益感歎了一番古玩街的水分,尤其是老板的臉皮,厚的很,早已鍛煉的爐火純青,那是真敢說。
既然是商周的,那你賣五千,我說五十你為啥同意的如此痛快。
五十你都得賺四十九吧?
倒也無所謂,方書瑜喜歡就好。
直到過了十二點,兩人方才是離開古玩街,順便在裡邊吃了個飯。
方書瑜一臉滿足,還說下次再來,看來是癮了,獵奇心居多。
在彆的地方,可見不到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隻有你想不到,就沒有老板不賣的,甚至還有個世紀的大哥大。
下午。
陳益拎著一些水果到了方鬆平的家。
方書瑜說的沒錯,慰問而已拿點水果就行,自然點最好,忘記對方的身份。
沒有方廳,隻有方叔。
“陳益啊,來來來,陪我坐會。”陽台那邊,方鬆平躺在椅子,衝陳益招手。
陳益連忙走了過來,搬把椅子坐在對方身邊。
方鬆平:“書瑜啊,把煙灰缸給陳益拿來。”
“知道了。”
方書瑜答應了一聲,拿來煙灰缸後很快離開,去找方母聊天去了。
方鬆平:“陳益,到家裡不用客氣,該抽煙就抽煙,我就不讓你了。”
陳益點頭:“好的方叔。”
看著點燃香煙的陳益,方鬆平道:“聽說,最近破了一個很曲折的案子?”
陳益:“嗯,是,本來是一起失蹤案,沒想到後麵牽扯出那麼多事。”
方鬆平:“這就是刑警,見多了你就習慣了,要是翻看以前的卷宗,你會覺得自己的見識還是太少。”
陳益謙遜道:“我會總結經驗的。”
方鬆平微微點頭,道:“周業斌快走了吧?”
陳益:“昨天還和他吃飯來著,說五月份差不多。”
方鬆平望著前方窗台的綠植,聲音響起:“你對未來有規劃嗎?”
一個很嚴肅很認真的問題,讓陳益思考了半響。
“還是……腳踏實地吧。”他覺得這個回答不錯。
方鬆平笑了笑:“自己家裡閒聊而已,說點實際的。”
陳益想了想,道:“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接替周隊的位子。”
方鬆平:“不,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
陳益這次是真不懂了,略微猶豫後,道:“方叔您給點提示?”
方鬆平道:“你肯定會是支隊長,這件事不會出任何意外,我問的,是支隊長之後。”
“是想一直留在市局,還是想來刑偵總隊啊?”
陳益明白了。
對方問的,是自己想做魏劍風,還是想做張晉剛。
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