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 這小娘子也太輕了。(1 / 1)

被鎖在在箱子裡時記憶湧上心頭,仿佛回到了那日的死亡時刻,再次經曆了那個可怕的時刻。

衛泠還記起濕冷的土壤貼緊了她的皮膚,如同枷鎖將她禁錮。

絕望與恐懼交織在一起,她想掙紮,但身體彌漫著劇烈的疼痛,被利箭穿透的胸口,鮮血滲出,將她的衣服染紅,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衛泠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折磨,還記得她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見非白向她爬來,目眥儘裂。

土壤漸漸覆蓋了她的身體,每一鏟土都讓她感到窒息。她的心跳聲變得微弱而斷續,生命力在這殘酷的過程中迅速流逝。

知道自己注定要死在這個地方,而無人能夠挽救她。

她喘不上氣。

最後,最後一鏟土覆蓋了她的視野,感到自己被黑暗吞噬。她的身體越來越無力,心跳聲越來越微弱,意識漸漸模糊。

那日衛泠胸口中箭,心脈斷絕活不過半個時辰,可那人卻仍是不肯叫她安穩死去,將她活埋於地下!

衛泠醒來的這些時日,竟是將這段記憶遺忘。也許是這段記憶太過痛苦,才不願想起。

方才在衣箱裡與那日的感受太過相似,便全都想了起來,窒息、心疼、一幕幕她都想起來了。

容璟隻覺得眼前的少女明明剛剛還像個雨後霜花,異常脆弱隨時都會離去,可這會兒渾身都透著韌勁與狠意,充滿了活下去的意誌。

她剛剛究竟經曆了什麼?抱她出來時說是氣若遊絲也為不過。容璟第一次生出憐憫之心,對於一個剛剛喪兄的孤女來說是否太過了,因為他的利用才讓衛泠有了這無妄之災。

“衛娘子,還能站起來嗎?”

本來以為衛泠會是個強撐的人,但此刻她太過虛弱,她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微弱到幾不可聞“容郎君,勞煩了,我實在沒什麼力氣。”

容璟這才發覺,衛泠連翻身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應是中了軟骨散之類的藥。此處不宜久留,容璟附身將衛泠抱起準備離開此地。

這小娘子也太輕了。

月上中天,路上行人漸少,容璟還避著大路而走,故而夜色很是安靜。容璟感受到衛泠在發抖,但她魂不守舍,極力克製著情緒,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本是一副旖旎畫麵的兩人,一人方才痛徹心扉仿若又死了一遍,一人心懷疑慮想著事情,倒是無一人想入非非。

衛泠隻覺得今日極為漫長。

自己的死因、衛徵的死因、以及容璟的利用,這些種種都令她更清楚如今的處境。

重生於衛姈身上可謂是一盤殘局無處下手,沒有勢力可依、沒有武藝傍身、想要為自己複仇便要有抗衡叔父的勢力,就算叔父至今沒有全權掌控衛家,也不是她現在能與之抗衡的。

衛泠功夫全失,連自己都護不住,就連腦子她看也不全乎了,連何閔這種伎倆也沒能防備,早在衛徵還活著時他就能與衛姈私下來往互許終身,連菘藍都不曾察覺,可見心機深沉布局深遠。

她作為衛姈醒來沒多久,沒能完全了解衛徵的情況,以及何閔此人。

可容璟如何不會將衛徵祖宗十八代都查清,與衛徵來往甚密的何閔,容璟怎麼會漏掉。

何閩的異樣怎會一點沒有覺察,容璟不曾提醒她何閔有可能是凶手,就是要用她做餌釣出何閩,畢竟一無所知的棋子才最好用。

那扳指的線索也是容璟所提,借她之口將何閔引出來,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啊,黃雀哪顧蟬生死。

至於衛徵也僅僅隻是牽扯其中罷了,容璟在意的從來不是衛徵的清白,何閔背後之人才是重點。

想到此,衛泠有些氣憤,她氣的不是有人利用她。

人生在世都免不過被人利用、利用彆人,她氣的是如今隻有任人擺布的份,沒有還手之力,還有自己大意。

衛泠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日後萬要謹慎行事,你可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容璟將衛泠送回衛府時,衛泠手腳恢複了些力氣,她讓容璟放她下來,強撐自己站著。

她之所以現在才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稍稍解氣,也是篤定何閔對容璟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容璟背身站著似在望月,衛泠借著夜色這麼打量容璟。

此人心思深沉,所有人的心思好在他麵前似都會暴露無遺,看著明明不過弱冠左右,卻給人一種成竹在胸老成感,與他小時候的樣子相差甚遠,現在的他已徹底覆蓋了小時候留給她的印象,她也萬萬不會再混淆。

直到容璟動了一下衛泠以為他要走,才開口:“容郎君,剛剛何閩去了您的住處,是我告訴他的這才騙走他的。”

“無妨。”容璟轉身麵色平靜道。

究竟何事才能讓他動容。

“今日遭遇與容郎君真的沒有絲毫乾係嗎?容郎君竟沒有一句想說的嗎?”衛泠忍不住譏諷。

她知道這人心如磐石,並沒有奢望他有什麼愧疚之心,歸根結底是因她沒有做合作夥伴的能力,可她也不會因此而自覺低人一等連個說法也不敢要。

容璟可以自持身份不屑給個說法,可她卻不能不要個說法,越是處於下風、身後沒有倚仗便越該將底線亮明,好讓人知道她衛泠不適個任人搓扁揉圓的性子,也杜絕將來在被利用的可能。

衛泠:“也是,容郎君身份貴重,哪裡將我此番遭遇看在眼中。無妨,此番是我識人不明遭此一劫,怨不得容郎君。”她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還是不免想起在箱子中的記憶,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抖動和遷怒。

容璟捕捉到衛泠的情緒,有些許愧疚。

也是頭一次容璟看出眼前女子不僅心性沉穩,還口舌如劍。輕嘯探查來的形象怕也都是衛泠的偽裝,明明身形消瘦站立不穩,可渾身都像一柄劍。

衛泠的一番話語也讓容璟更加確定,她今日的遭遇確如他所猜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女子遇到這樣的事任他再怎麼補償也是無法彌補。

容璟沉默半晌承諾道:“衛娘子,今日確是容某疏忽了,無論你有何要求容某都可滿足。”既已發生,便想著今後如何補救,萬不可沉溺於已發生的錯誤中,苦苦追尋。

容璟果真如衛泠所想那般心智堅定,又或是刀不割到自家脖子上,都可理智處理。

這種虛言容璟敢說她衛泠可一個字都不會信,何以敢向他提任何要求,就算在箱子中的感受如同死過一場,可這種感受不足與外人道,何況在他人眼中,她不過是遭人綁走,受了些皮肉之苦。

“衛泠當不起,容郎君是什麼時候知道何閩才是殺我兄長的真凶?又是何時想好要用我釣出何閩的?”衛泠冷笑一聲,一腔怒意無處發泄。

容璟知道此時再如何解釋都不會令衛泠舒坦,便任由她先這麼認為吧。

“怕不是我兄長死後沒多久就查到了吧。”衛泠強忍怒氣冷冷的盯著他道,她執著的一定要在今日說個清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過了明日這事說不得就作縮頭烏龜忍了下去。

“衛娘子還是好生歇息吧。”

容璟冰涼的聲音,讓衛泠如浸冷水冷靜下來片刻,宣泄情緒並不是她要的目的。

其實她的生氣並非針對容璟,更多是要告訴他自己並非任人揉捏的泥人。最好能就此劃清界限,免得繼續被他利用。

“容郎君,隻求今後莫在拿我作筏子,你我各自行事你莫管我,我不問你,最好各不相見。”接著又道“盯著衛府的人也請撤下吧,畢竟也沒什麼用不是。”

衛泠若是還借用容璟的人保護那麼以後便是再被人賣了也是沒有反抗的餘地,不如就此止住與容璟的“合作”。

何況這算哪門子合作分明是單方麵利用,任人擺布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風,她寧可不要容璟的人保護,反正她已知道何閔就是殺人凶手,衛徵的仇她可以自己報。

容璟看她疲累還要強撐,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頓了片刻,正色道:“衛娘子,今日之事容某不會傳二人耳,也會給你個交代,衛娘子早些歇息吧。”

容璟並未將衛泠的意氣之言放在心上,衛泠今日的遭遇放彆人身上,恐怕早就......,衛泠能如此冷靜處理,心性勝過大半男兒。

第二日,衛泠醒來,便感覺到有人在屋頂守著,之前還知道在院外盯著,如今倒堂而皇之的上房頂了。

衛泠很憤怒,自己的話看來容璟一點沒有放在心上,未曾梳洗便跑出房門,看清屋頂上的人是重鳴,指著他道:“你,下來!”

“衛娘子,早。”重鳴笑著打招呼。

今日為何是重鳴來此,原是昨日他並不在祁縣,回來後聽說輕嘯隨衛娘子外出時跟丟了人,導致衛娘子出了事郎君很是生氣,將輕嘯重罰,現在還趴著呢。

當然這些是過了重鳴腦子後信息。

在他們自幼跟在郎君身邊的人中,清雲、輕嘯兩人一向謹慎行事很少出差錯。

雖然平時重鳴自詡郎君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但他知道郎君最放心的還是他倆,所以輕嘯被重罰在重鳴看來自家郎君對衛娘子很不一般,不然不會因為衛娘子而罰的這般重。

重鳴麵色古怪,暗暗打量著她,想著原來郎君喜歡這種風吹就倒的病西施?怪不得在河東時沒有小娘子得郎君青睞,是嫌她們太彪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