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月考成績出來了,來打個賭,猜猜到底誰是第一?”
“嗨, 這有甚麼好猜的,肯定是成高第一,秋東第二, 倒是第三的位置咱們可以賭一賭!”
“成高那小子是真行, 回回霸榜第一, 鼻孔都快翹上天了,原以為新來的同窗能給他點下馬威讓他嘗嘗第二的苦頭, 哎,終究是我的妄想罷了!”
“彆說了, 成高過來了,聽見這話不得再嘚瑟好幾天?”
“秋東也來了, 瞧他蔫頭耷腦的樣子, 估計是成高又在他跟前炫耀了, 我得去安慰安慰他。雖然他兩都是人傑,可終究成高占了多年勤學苦練的先機, 他能穩拿第二已經很厲害了,不必將成高的話太放在心上。”
絲毫不知他被蔫頭耷腦了的秋東, 正垂首拎起袍角給夏成高炫耀他新得的鞋子。
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語氣那叫一個凡爾賽:
“你那衣裳料子是外祖母特意從塞外帶回來,專門叫人給你縫的, 價值千金還有價無市,全大周也沒幾匹?
嗨呀那我可比不上,我腳上這鞋子是外祖母前些日子親手織的棉布,攏共也沒兩丈, 又親手畫了鞋樣子,叫繡娘比照著做的。”
他都快把腳伸到夏成高眼跟前了:
“瞧瞧,鞋麵是外頭最常見的棉布,鞋底也是最尋常不過的福字紋,可真是沒法兒和你比呢。”
夏成高被秋東秀了一臉,氣咻咻的丟下一句“有本事在成績上比過我呀,你個萬年老二”,就遠遠的跑開了。
秋東盯著他氣呼呼的背影,麵上一副被奚落的無奈樣兒,在心裡發笑,欺負小孩子可真是太有趣了。
說起來夏成高隻比他小兩個月,小小年紀在一眾夏家子弟中獨領風騷,每回考試都穩穩地將一眾兄長們壓在下麵,難免有點傲氣。
又是在秋東沒出現之前,最討夏家老爺子和老夫人歡心之人,對突然冒出來時不時給他點壓力的秋東,態度多少有點彆扭。
既想和秋東親近,覺得秋東才是他生平少有的能和他一戰的對手,難能可貴。又忍不住在順利拿了第一後向秋東炫耀,偏他是個傲嬌,好好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總讓人忍不住想揍他。
一來二去,秋東覺得看他炸毛跳腳的樣子十分有趣,而旁人自然而言認定兩人關係不睦。
這不,秋東又考了第二,還被夏成高奚落一通的消息,早在他傍晚歸家前便傳到了老爺子和老太太這裡。
老太太將一碗甜甜的綠豆湯遞過來時,還不忘打趣:
“你又逗成高了?小心將他惹惱了哄不回來。”
老太太年輕時就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到了這把年紀也是著作等身的存在,一眼便看出秋東每回考試都在隱藏實力,此事在書院先生們眼裡並不是甚麼秘密,也就那些愣頭青學生才真以為秋東考不過成高。
秋東將綠豆湯一飲而儘,瞬間感覺渾身的燥熱都下去了幾分,抹抹嘴笑的可甜了:
“我瞧他那樣兒有趣嘛,真惹惱了就請成墨表哥出馬哄哄唄,他最聽成墨表哥的話了,一準兒能哄好。”
在秋東沒出現之前,夏成高一度覺得他是獨孤求敗,難有知己,隻有曾經輕而易舉便打敗他的堂哥夏成墨,才能讓他低下高傲的頭顱。
老爺子在廊下擺棋譜,聞言輕哼一聲:
“那兩兄弟一樣的沒出息,成高對成墨的話言聽計從,成墨又對你百依百順,說到底,還不都被你給輕鬆拿捏了?”
指著桌上新來的信哼哼道:
“成墨給你的,也不知一個大男人怎會如此磨磨唧唧,難道他在朝堂上一天到晚沒事乾,淨想著給你寫點啥嗎?來來回回就是雞毛蒜皮吃喝玩樂那一套,到底有甚麼值得千裡迢迢隔三差五送信?”
秋東在老爺子對麵落座,掃了一眼棋局,撚起一枚棋子選個位置擱下,拆開小夏大人的信查看:
“您覺得無趣還回回都叫我挑著有意思的給您講講?”
老爺子斜睨大外孫一眼,心道我是覺得他寫的內容有趣嗎?我是覺得他這種誘哄你去京城讀書的行為甚是愚蠢好笑!
罷了,孫子好歹是入朝為官的人了,不能讓大外孫覺得他不靠譜,還是給留點麵子吧。
秋東見狀直搖頭。
這個家裡,傲嬌含量嚴重超標。
當初小夏大人不得不結束他的假期去京城當差,一度非常擔憂秋東性子桀驁,身邊沒了他這個貼心表哥後無交心好友,孤單度日。便日日給秋東寫信,以免叫他感到落寞。
殊不知他前腳離開,後腳秋東身邊就有了其他小夥伴,他們誌趣相投,一起探討學問,共同進步,有很多可聊話題。
尤其秋東每回都考出第二的“好成績”後,夏成高那種既想得到秋東認同又不好直說,整日圍著秋東明示暗示,見秋東無動於衷,急的抓耳撓腮的樣子,極大地取悅了秋東。
毫不誇張的說,他是沒感到絲毫孤獨的。
小夏大人一腔真心,在他這兒終究注定要錯付了。
老爺子見他還是沒有回信的意思,忍不住直搖頭,說起了另一件事:
“藍家那邊你是何打算?藍家人這一年都快將書院大門踩爛了,現在整個並州城誰不知道她們在藍家後院的日子不好過,想方設法求你回去呢。”
“還不夠,再晾一年。她們此時是迫於藍將軍給的壓力不得不對我屈服,等她們真正意識到問題再說,我不急。”
反正藍將軍有空就會上書院和秋東說說話,可謂有子萬事足,秋東說啥是啥,典型的兒子奴,心裡急的要死,嘴上還一個勁兒跟兒子表態:
“沒關係,爹都聽你的。”
秋東覺得這樣挺好。
“鄉試後我想先去一趟奇州,然後從奇州直接前往京城參加會試。”
老爺子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應該的,聽聞那鄭氏在奇州城做早食生意,是個極為堅韌的女子,我會叫人私底下多關照幾分。”
兩人都沒說關於鄉試秋東能不能上榜的事情。
因為這是個完全不用思考的問題,並州書院囊括了整個並州城八成的青年學子,每年院試鄉試的榜單幾乎和並州書院平日考試成績排名相差無幾。
若秋東沒有上榜,鄉試有黑幕的可能都比他發揮失常在考場裡睡了三天的可能更高。
“你還想逗成高一回不成?”
老太太細細的幫秋東整理好鄉試要用的一應用具,好奇問。
“最後一次了,我保證!”
於是在五日後的鄉試中,秋東在考場上答題頗費了些功夫。
畢竟要確保他能拿第二,夏成高拿第一,還是有點難度。
此次並州書院一起參加鄉試的共七十五人,有些人是下場試試水,提前積累經驗,有些人介於考中和考不中之間,來碰碰運氣,而有些人,類似夏成高和秋東,則是奔著解元去的。
至少,秋東對夏成高是這麼說的。
夏成高信以為真,在進考場前很傲嬌的表示:
“解元隻有一個,放手去搶,誰搶到就是誰的,有些人到時候可彆找成墨堂哥去哭鼻子才好!”
秋東笑的像個小狐狸:
“是,希望表弟能一直笑下去才好。”
兩人揮彆身後前來送考的長輩,各自進了考場。
秋東對眼下小小的,人進去了就轉不過身的號舍,簡直深惡痛絕。兩塊木板一搭,上麵做桌,下麵做椅,到了夜間並在一起躺上去以作休憩,是正兒八經的乾床板,估計沒人能習慣。
白天不防曬,夜間不防風,不防雨,一切全憑考生發揮自主能動性,若是被風吹走試卷或者被雨淋濕試卷,隻能自認倒黴,哭天搶地也沒用,還會被判一個擾亂考場的罪過,嚴重的需戴二十斤重的枷鎖示眾。
秋東隻要想想接下來的九日,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貢院解決,眼下的號舍便是全部活動場地,就開始腦殼兒疼。
就這還得竊喜沒抽到臭號。
隻能說這種地方,來過一次就不想第二次,希望一把過。
此次鄉試在八月舉行,正值初秋,故而又被稱為秋試,也就是坊間常說的秋闈。
共考三場,每場三日,內容主要以四書五經策問八股文為主。
第一場從四書也就是《論語》《中庸》《大學》《孟子》中各出一題,每題回答限定在兩百字左右。再從五經中各出一題,每題回答限定在三百字之內。再來五言八韻詩一首,方算完畢。
到第二場考試中,隻五經中出一道,要求回答限定在三百字之內,此外則考詔、判、表、誥等四種公文格式的書寫,畢竟以後當官了這些都是基本功。
第三場考試中,主要以“時務策”也就是時事政治為主,要求考生聯係當下現狀發表見解,當然必須深度集合經學理論,要不然說的再好也是跑題,理論基礎是限定在五經之中的。
從這時候就能看出,院試和鄉試之間的難度猶如天塹。
畢竟院試考的再好也不過是每年固定從衙門領錢領糧,享受公務員待遇,手裡沒有一分權。可鄉試考的出彩,得了舉人功名就能做官啦。
這一步邁出去,便是真正一腳踩進了士人階層,可以做學官,當知縣。
996看宿主奮筆疾書,周圍所有人神情緊繃,挺著胖胖的小肚子深沉的歎氣:
“都把範進中舉高興發瘋一事當個笑話,可即便放在後世人人有書讀的年頭,隨便一個985,211畢業生,給他們一個縣長當,他們可能比範進還瘋,到底誰笑話誰呀!”
反正秋東是沒心思笑話旁人的。
高強度用腦還吃不好睡不香,需要時時警惕各種意外發生的九天下來,鐵打的人都沒多餘心思想旁的,每個人身上都臭烘烘,一臉憔悴,隻想倒頭就睡。
這群人出貢院的樣子,跟喪屍出城沒甚麼兩樣。
秋東也不例外,唯一比夏成高強的地方,約莫在於他堅持清醒著走進自個兒院子,洗了澡,換了乾淨清爽的衣衫,美美的吃了一頓才倒頭就睡。
而隔壁夏成高在一腳踏出貢院就不行了,直接被守在貢院門口的下人抬回來,鬨哄哄請了大夫,隻說是勞累過度,連洗漱都是在昏睡中進行的。
老爺子背著手從這個院子踱步到那個院子,回去忍不住跟老太太嘀咕:
“成高這樣可不行,回頭還得讓武師傅再練練。倒是小東,瞧著清瘦,方才我掀開袖口一瞧,胳膊硬邦邦的,瞧著就是個結實的好兒郎!”
好兒郎秋東是第二日上午醒的,醒來也沒耽擱,一人一馬就準備前往奇州。
老太太問他:
“不等榜單出來再走?”
秋東騎在馬上,馬尾飛揚,意氣風發,篤定道:
“不用看我都知道,若不是我想的那個成績您再遣人給我送信不遲!”
老太太笑的樂不可支,覺得這孩子身上這股勁兒,真是叫人怎麼看怎麼歡喜:
“你就這麼走了,成高醒來怕是得哭!”
“以後有的是他哭的機會,外祖父,您且等著外孫給您拿個狀元回來,叫成高哭的更大聲點兒!”
一揚馬鞭,他歡快的笑聲漸漸消失在風裡。
老爺子有幾分傷感,畢竟這一年來秋東隨他同進同出,幾乎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學生,與其說秋東是他大外孫,倒不如說是他的嫡傳關門弟子。
就是當年教導小女兒明笑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用心。
實在是那孩子太通透,一點就通,舉一反三,同時兼顧了勤奮刻苦,努力好學等優點,很難有先生會不欣賞。
便是書院很多先生也有意收小東為徒,不過是礙於他不點頭才作罷。
他麵上不顯,私下不知給多少老友寫信炫耀過此事,彆看他時常嫌棄京城的大孫子成墨給秋東信中寫的都是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給老友的信也沒好到哪裡去——
什麼大外孫今日破題角度特彆妙啦,大外孫前兒親手給他製作了一把竹扇啦,大外孫找大夫研製了一種染頭膏給他和老伴兒染頭發啦。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搞得秋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成了彆人家的孩子,每回他外祖父一寫信,就有老友家的孩子因此耳朵遭殃。
正傷感的老爺子一偏頭,見傻大個兒藍將軍癡癡地望著大外孫離開的方向,滿眼不舍,心裡瞬間平衡了。
一甩衣袖,扶著老伴兒胳膊往回走,還不忘陰陽怪氣兩句:
“有些人啊,孩子還給他,他都帶不回去,也就這點出息嘍!”
老爺子對藍將軍處理家事的效率很有意見,可他不說。
藍將軍悻悻不語,摸摸鼻尖兒,吩咐身邊副將:
“安排人遠遠跟著大少爺,沒事彆打攪他。”
哎,他的好大兒這一去,可就得等到參加完會試才考慮跟他回家了。若不是他不能擅離職守,早就一道兒跟去了。
孩子太有主見,做老父親的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最大的作用竟是隔三差五尋些新鮮吃食給他送來。想想往後連這點作用都無法發揮,怪心酸的。
秋東此時心情舒暢,策馬揚鞭趕到奇州城已經是三日後的事情。
一路上有夏家商號接應,將他的衣食住行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沒吃到長途跋涉的苦,人已經穿過柳條兒街到了槐樹巷子。
彼時臨近傍晚,不遠處有孩童嬉戲打鬨,秋東牽著馬站在家門口,正抬手準備敲門,門恰巧從裡麵打開,和穀穗烏溜溜的大眼睛對上。
“大哥!”
穀穗簡直開心瘋了,激動的拽著秋東往裡走,大聲朝屋裡喊:
“娘!阿姐!大哥回來啦!大哥回來啦!”
秋東的到來,讓這個安靜的小院兒瞬間充滿快活的氣息,鄭氏親自去街上買菜,平日舍不得買的雞鴨魚肉統統買了,一個人根本拎不回來,豪橫的租了輛牛車直接送到家門口。
穀禾在廚房忙著燒水,準備殺雞宰鵝用。
秋東被她們趕去樹下放了軟綿綿墊子的凳子上歇息,穀穗將家裡好吃的零嘴一股腦兒拿出來,圍著秋東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穀禾跟鄭氏耳朵高高豎起,越聽越有勁兒。
“大哥,去年你剛走了不久,並州城就先後來了好幾撥人將烏家給抄了個乾淨,我和大姐怕你出事前去打探,對方倒是挺和善,將你和那封家以及藍家之事說的清清楚楚,我們方才知曉烏夫人暗地裡做了那麼多惡事!
不過烏家如今得報應啦,烏夫人和烏老爺身無分隻能回鄉下種地,可他們的地早就被其他兄弟們瓜分完了,到手的東西哪能輕易還回去?烏老爺鬨了好大一場,斷了條腿,和兄弟們全部決裂,才要回來八畝。
我的老天爺啊,烏老爺和烏夫人並烏追以及他的五個姨娘四個兒子,一共十二口人,八畝旱地,塞牙縫都不夠。去年烏老爺差點兒被幾個姨娘合夥兒給餓死,他發賣了兩個挑頭的姨娘,今年春上帶著其他人開荒呢。
上月我和姐姐去鄉下買食材路過,遠遠地瞧了一回,烏老爺那腿還是瘸的,烏夫人老了三十歲不止,站在田埂上叉腰和和村婦因為一隻雞蛋吵架。
後來兩家打做一團,有人請了裡正去主持公道,裡正上去就給烏植和烏夫人兩耳刮子,隔著老遠我都聽到響兒啦,一定很疼!”
秋東眨眨眼,明白那是藍家和夏家的手筆。
惡人自有惡人磨,想也知道那一家子如果過的有多糟心,真不知道苟且活著和乾脆死了哪個更好。
“那你們呢?聽錢老板說你們這一年生意做的可好了,還在信中連連誇讚你十分能乾,已經可以自立門戶啦?”
穀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有點驕傲又有點害羞,彆彆扭扭道:
“也是母親的手藝好,母親忙活廚房那一攤子,其他的就隻能我和姐姐去張羅啦,街坊們心善,錢老板也幫了許多忙。
過了早食那陣兒,我們就挑擔子去碼頭給力工賣吃食,不拘是饅頭包子還是便宜的綠豆湯,隻要勤快,總能有生意做。
這一年我們整整賺了三百八十兩,不僅續了租金,還打算等年底盤完賬,在附近買一間自己的鋪子呢。
到時候不光做早食,中午和晚上也不能錯過,賺的一定比現在更多。姐姐出嫁也能體體麵麵,將來家裡也請個婆子伺候娘日常吃穿。”
秋東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摸摸穀穗已經黑了許多的頭發。
早食鋪子能賺錢,一靠地理位置,二靠手藝,三靠能吃苦。
日日半夜三更起床開始準備,白日裡也不得閒,買菜,備菜,去碼頭,忙的團團轉,除了睡覺的三個時辰,其他時候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一家柔弱女子在外行走,哪能不被人欺負?
一年時間,穀穗和穀禾已然有了獨當一麵的樣子。
“你阿姐呢?我可是聽錢老板說她好事將近,才特意回來的。”
這話把正在給雞拔毛的穀禾鬨了個大紅臉。
她表情羞澀中夾雜更多的是感動,痛痛快快將事情說了:
“是錢老板的侄子,就是柳條兒街開釀醋作坊那家的老大,人有些內向,他家想給找個厲害媳婦幫著管家,錢老板一合計上咱家說了此事,我和娘都覺得挺好,便也應了下來。
不過我想將成親時間定在明年,那時候咱家有了自己的鋪子,雇上兩個夥計幫忙,一切都走上正軌,我也好安心出嫁。”
錢老板有心了。
“挺好的,回頭我找錢老板喝茶,謝謝他這些時日的關照。”
穀穗自個兒就是整條街非常能乾的小娘子,可莫名覺得大哥什麼都不說,隻坐在這兒就讓她心裡特彆踏實。
於是默默靠在大哥身邊,想將這一刻多留一陣兒。
秋東見她忽然沉默,好笑道:
“這時候才想起要做淑女,是不是遲了?”
穀穗搖搖頭,眼眶一紅,垂著頭不叫大哥看見,悶聲悶氣道:
“三哥前些日子托人捎信,說攢了些銀錢想下山娶個媳婦兒安心過日子,我請人打聽了,他說的該有幾分可信,我想叫他在附近的鄉下買幾畝地,日子也就慢慢過下去了。
四哥還是那副老樣子,身上的錢全部拿去賭,至今身無分文,瞧著也沒悔過的意思。
爹年初的時候沒了,朝廷的批文下來,說是流放兩千裡,結果他沒等到流放便死在裡頭,是錢老板托人幫忙,才叫我們進去收了屍,也不知他祖籍是哪裡,我和阿姐做主葬在寺廟後山。”
秋東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欣慰道:
“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