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央現在製作的藥膏是給太後用的,曾經她也給太後把過脈，不過當時的情況，太後的身體虛弱,要好生調理,皇上找回生母自當會儘心儘力,輪不到她來出頭,唯獨太後的眼睛失明的問題。

如今太醫無法醫治,思央怎麼說在沈離垢後續一事,借了太後的光,她當然要還回去。

將太後的眼睛治好,就是最好的回報。

把改良好的金瘡藥藥方無償贈送,再說明有醫治太後的辦法，皇上雖有懷疑，可現在太醫說沒有任何辦法,至孝的皇上看到母親失明,心中日夜難安,也願意死馬當活馬醫,總歸是不會太差就是。

之所以說是回報，思央還是最近才發現，從陳世美一案到狸貓換太子,還有幾個狐狸精的幾件事,她都有插手，差異的不過是或多或少罷了。

一開始還不明顯,如今她在這裡踏上修行之路，隨著修為漸深，她發現每次事情了結之後，她都會隱隱得到了什麼,她仔細感悟後明白過來，那是功德。

這是以往沒有的。

看似這些功德似乎隻對她在這裡的修為有所幫助，可細細感悟還有讓她察覺出來，功德對她本源力量也是非常有利的。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發生了改變，她也不太清楚。

但她明白，這些功德對她百益無害，這就足夠了。

或許是她經曆了太多太多，量變引發質變，有些東西冥冥之中產生了彆的效應。

·

‘扣扣’

門外響起敲門聲。

此時天色已如墨色，臨近七月半，京城百姓都選擇早早歸家，關門閉戶，街上應該沒幾個人出行，而在這時候上門來的會是什麼人呢？

思央剛想了一下，敲門聲又再次響起。

而且敲門的聲音頻率也非常奇怪。

‘夜半鬼敲門’

思央腦海浮現這句話。

不過她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什麼，直接過去就把門拉開了。

一開門思央就對上一雙瞪得老大的牛眼睛，她下意識往後仰了仰，嗯，總算看清了，一顆碩大的牛頭。

“哎呦，姑奶奶，可算找到你了。”

說話的是旁邊的馬麵。

原來在外麵敲門的是牛頭馬麵這兩位城隍鬼差啊，還真是‘夜半鬼敲門’。

“這不是還沒到七月半，你們著急找我做什麼？”思央沒好氣問道，虧得鋪子裡就她一人，而她什麼也不怕，否則要是十兩也在，豈不是要被嚇壞了。

牛頭憨憨撓撓頭：“其實我們才從姑娘家裡趕來。”

思央：“……說吧，什麼事情？”

馬麵著急道：“十萬火急的大事，姑娘可得去幫忙救救人啊。”

思央無語：“你們勾魂捉鬼的，什麼時候還想著救人來了。”

牛頭也急得不行：“姑娘，你還是先跟我們走一趟，路上我們慢慢說，這要是再耽擱下去，人就真的沒命了。”

思央見他們確實像是遇到了十萬火急的大事，於是點點頭道：“走吧，有話路上說。”

牛頭馬麵大喜，一個忙在前引路，一個還貼心地幫思央把鋪子門給關好。

·

什麼事情會讓牛頭馬麵這麼著急忙慌，說來說去，還是前幾次提及的五通神一事。

五通神那是民間的說法，實則就是‘淫、邪、妖物’。

五通神原本喜好在江南出沒，每到一處，專門禍害當地的江南婦女，隻要是誰家有美婦，五通神就會找上門來，將婦人強行侵、淫，甚至當著這家家主麵也照樣行事，縱然如此，這家中的父母兄弟甚至丈夫都不敢阻擾，甚至連話都不敢大聲說。[注釋1]

牛頭馬麵早就奉城隍之命抓這些為非作歹的五通邪神。

可是這些東西狡猾警惕得很，這又不是抓鬼，抓妖不太在牛頭馬麵的業務內，最後還把地府的黑白無常都請出來。

不過也真是不得不服，黑白無常一出麵，五通神也無處遁形。

他們這次是把五通神圍了個正著，還斬了兩通，但是要命是被禍害人家的女子，那女子被害有一段時日，人與妖物相交受到最大傷害的當然是人，牛頭馬麵等都是鬼差，能將人的魂魄還陽，可是她本身身體受到的傷害，不是僅僅還陽就能夠消除的。

時間緊迫，他們一時想不到彆的好辦法，就想起思央來。

她一定有辦法把人救回來的。

所以，思央就是來救場的。

跟著牛頭馬麵一路走過了好幾條街道。

夜色漆黑，若是現在有人在的話，隻會看到思央一人獨自走在街道上，嘴裡麵還嘀嘀咕咕說著些什麼，怎麼看都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按照老人家經驗來說，那就是撞鬼了。

話也沒說錯，思央的確是在與‘鬼’同行。

一人兩鬼，一直走到一處三進的宅院前才停了腳步。

“就是這兒了。”牛頭說道。

思央抬頭看著門上的匾額，寫著是‘趙宅’二字。

不是當官人家的宅院，但在京城有這麼大的宅子，應該是個殷實人家。

在路上的時候，思央也從牛頭馬麵的口中知道了大概的來龍去脈。

城隍到處派鬼差在找他們，他們也很是沉寂一段時候，俗話說得好‘狗改不了吃屎’，五通神也改變不了他們淫、邪的本性。

這不就又開始犯事，這次挑選的就是這戶人家。

這家戶主姓趙，是做典當生意，家境殷實富足，家中有位嬌妻，頗有姿色，於是就被五通神看上，堂而皇之地就走進趙家，青、天、白、日、就把趙夫人抱起來上了床。

趙典當回家後敢怒不敢言，此後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那五通神任意來往家中，肆意欺辱妻子。

趙夫人不堪受辱，自縊好幾回可那可惡的五通神偏偏讓她連想死都做不到。

直到今日，黑白無常尋來。

斬了其中兩通。

趙宅大門緊閉，不過他們都不是普通人，這門也攔不住他們。

“表兄，表嫂怕是沒救了。”

剛入了宅院，思央就聽到有人著急說道。

思央看到在趙家院子站了不少人，還有特彆顯眼的黑白無常，不過從院子裡麵人的反應來看，他們顯然是隱身狀態，凡人是看不到他們，思央對他們點了點頭，步入院內。

“你是誰？”

凡人看不到黑白無常、牛頭馬麵，可是思央還是正常的人類，她也沒有用什麼隱形的手段，一進來自然就被發現。

趙家人現在都如同驚弓之鳥，剛才可是目睹了一場大戰，可是震碎了他們的三觀，這個世上真的有不可言說的東西，思央突然猛不丁地出現，著實有些嚇人。

“我是誰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夫人要是再不施救，就真的沒命了。”思央徑直走上前來，說道。

被趙家其他人圍在中間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女子就是趙夫人，現在雙眼緊閉，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在趙夫人身邊則是兩個男人，一個青年男子，另一個稍微年長些，年長些的正是趙家主人趙典當。

青年男子蹙眉，抬起手臂攔住她道：“你到底是誰，怎麼進來的？”

“表公子，你快讓開，這是城南的杜姑娘。”趙家的一位老人突然上前，拉住青年男子，小聲在他耳邊說。

思央這京城也有不少人見過，聽過她的更多，這位老人顯然是知道她。

青年男子還在疑惑，思央已經越過他直接蹲身到昏迷的趙夫人身邊，一探她的脈搏就知道，她是被妖物損了精氣，再加上受了極大的刺激，性命危在旦夕。

牛頭馬麵都說了是救人，她也有所準備，取了一顆丹藥讓趙夫人吞下，並輸了些靈氣給她，如此一來等到藥效被吸收後，牛頭馬麵就可以順利地幫助她魂魄還陽。

“我夫人真的還有救？”趙典當沒見過思央，但是聽說過，剛才那老人是他家的管家，一說城南的杜姑娘，他就明了是誰。

思央瞧了他一眼，趙典當長相很斯文，不過現在臉上很憔悴，顯然是被五通神折磨得不輕，雖說五通神沒找他們家其他人麻煩，可隻要是個正常的男人，誰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日夜yin辱，自己無能為力，不發瘋已經是心理素質好。

也正是這樣的心理，也可看出，對趙夫人來說，自己被欺辱時候，夫君無所作為，等同於將她徹底推入絕望深淵，生不如死。

“明日她就會醒來。”思央不便在此多留，眼神一掃，看到院子躺著的一匹死馬和一頭豬，道：“這就是被斬斷兩通吧。”

“姑娘認識？”那青年上前來。

青年姓萬，是趙典當的表弟，他習過武功，正是他在趙家做客發現五通神作怪，直接和他打起來，引來黑白無常注意，才讓鬼差們找到這裡。

萬生的武功不俗，但要是一人斬兩通，那五通神豈不是浪得虛名，那是因為黑白無常在暗中幫忙，才讓他順利斬殺兩通。

院子裡，那匹死馬還有那頭死豬，就是兩通被斬殺後現出的原型。

“認識，這是五通中的兩通，你們可以將他們剝皮洗淨，燉煮吃了。”趙家被禍害不少時日，即便其他人沒被五通沾身，妖物入侵也有損傷，吃了兩通後也可以恢複些精氣。

思央不忘叮囑：“記得給趙夫人也喂上一些。”

趙家人聽得目瞪口呆，萬生行走江湖，知道一些講究，點頭應道：“多謝姑娘，我們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1］:來自聊齋五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