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封三娘提起她的手帕交範十一娘,俏臉生紅暈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的春心萌動。

“人妖殊途，尤其對你們狐仙來說,沾染太多紅塵對你們的修行並沒有太大的好處。”思央還是告誡她一句。

封三娘乖覺點頭：“仙子說的是,我本意也不想的,隻是和十一娘實在是情投意合。”說著她還含羞帶怯的低下頭去,小聲道：“等回去後,我去封書信,遠離十一娘。”

思央：“……”

若非確定封三娘是個母狐狸,她口中那個叫範十一娘的也是個女子,思央都要以為她們倆是不是有什麼了。

不過……

女子和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她麵色略帶古怪的多看了封三娘一眼,回歸正題道：“你來我這裡,應該不隻是為了想要拜我為師的吧。”

封三娘倒是很自覺,被戳破了心思，麵上雖有些驚愕,卻不慌亂。

“不敢瞞仙子,三娘今日其實是感應到一股本家人的氣息，所以一路跟隨而來。”

本家人的氣息。

思央想到自己從李成爻那裡收來的十幾個瓶子。

她回來之後差點把這件事情給忘了,現在被提醒，她手一揮,十幾個瓶子就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你是說你本家的狐狸崽子在這裡麵？”

封三娘看了看這十幾個瓶子,她也感覺到，這裡麵裝著的都是狐狸精，雖說她們狐狸也分各個族群，比如說封三娘自己家，是專門修的狐仙大道,和那種吸人精氣的狐狸精絕對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甚至還兩看相生厭。

可人類不這麼想，在人類的眼中，狐狸精都是一夥的，有一隻害人的狐狸，其他的都沒一隻是好東西。

封三娘家一派的狐仙，對於吸人精氣的狐狸精們，每每提起，是咬牙切齒，深惡痛絕，簡直比人類都還要恨，若非這些狐狸精們四處作祟，它們狐仙一族的聲名狼藉至此。

受到本家影響，封三娘對這些狐狸精們也沒什麼好感，隨意瞥了眼後收回目光，不太好意思地對思央道：“這裡並沒有。”

並沒有？

她帶回來的可都在這裡了……，哦，不對，還有一隻。

那隻叫小月的狐狸正是封三娘的本家人。

封三娘說是她的一個姨母家孫子輩的小狐狸崽子，按著輩分算，還得叫封三娘一聲表姑母。

“她還小的時候，我見過一回，白日在街上，我就是感覺到了她的氣息有些熟悉，心裡懷疑，這才跟上來看看。”

沒想到還真是。

封三娘這會兒是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被叫過來的小月。

小月認出表姑母，蹲在地上埋著頭夾著尾巴受教，瑟瑟發抖的模樣，瞧著還真有幾分可憐。

“仙子，這小崽子身上氣息乾淨，沒害過人，還請仙子開恩。”封三娘罵過小月，又開始求情。

思央卻搖搖頭：“她隻是沒有害死人，可沒代表沒有害過人，此事還牽連一樁案件，這隻小狐狸既是同夥也是作案者，還是個人證，無論如何，等此樁案件了結後，你再來帶走她吧。”

封三娘看看那瑟縮發抖的小狐狸，歎口氣，沒有再向思央懇求。

·

封三娘自那晚後，轉過天就挑了個日子，帶著禮品登門，沒提要拜師，也沒說要把小狐狸帶走。

就像是熟客朋友交往，不過每次見思央說話都是規規矩矩客客氣氣，看她態度，思央也沒攔著她不給進門，封三娘行事妥帖，很難讓人討厭。

多來往幾次後，她熟稔起來，知道這宅子裡還有宅妖，也明白後院是禁地，不是不能進入，而是不敢。

作為狐仙她的感官更敏銳警醒。

封三年時常的來，每次都會帶些東西，有時候是些花花草草，看似不稀奇，其實都是難得一見的珍惜品種，或者是幾塊奇石，還有幾次帶來幾樣古書典籍，說是從家中帶來的，都是以前家族長輩們收藏的。

思央對此都來者不拒，大方收下，但是從不提要收封三娘做徒弟。

封三娘也沒表露什麼，還是照常行事，閒暇時還把那個在思央身邊受罰的本家小狐狸抓過來，梳梳毛，教育兩句。

小狐狸精每次都乖乖地縮在表姑母懷裡聽教，半點反抗都不敢有。

臘八過後就是年，這快近過年，家家戶戶年貨置辦起來，同時大大小小的祭祖也開始。

有些地方的習俗不一樣，有的是年前，有的是年後，京城這麼大，各地人都有，這些天從街上走過，都能聞到一股子煙火氣味，當然，拜神燒香的也不在少數。

夜幕降臨，今日思央把鋪子關得早些，回到家中，就在院中燒起紙錢。

一張張黃紙錢被她疊成元寶模樣，每一個疊好後，她都在上麵打了個印結，這樣燒出來的冥幣，要比一般的更好些。

不多會還真吸引了些孤魂野鬼來，也是他們隻敢在宅子外遊蕩，萬萬是不敢進來的，更彆說，這宅子還有思央布置的陣法，一般的邪祟鬼魅都不敢擅自闖入。

這邊院子有個小門，一陣夜風吹過，掛著門口的銅鈴叮叮當當地響起來。

蹲在思央腳邊的小狐狸精左顧右盼，一聽到聲音，渾身的毛都炸起來。

十兩早被思央打發去睡覺，聽到鈴聲後，她自己走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道高大的身影，赫然就是牛頭馬麵。

今夜思央這紙錢燒的可就是為了這兩位。

“我們兄弟二人剛才路過此地，看到外麵不少孤魂野鬼在飄蕩，順便就給都收了，想到這裡是仙子的宅子，就來打聲招呼。”馬麵笑眯眯的說。

牛頭比較憨，撓撓頭，沒說話。

思央一臉驚喜：“兩位鬼差大哥，來的正好，上回就說讓你們沒事來我這裡坐坐，隻不過你們太忙，一直都沒來，現在大過年的，我這裡剛好留了些香火紙錢，就當給你們送的年禮。”

當鬼和當人，其實本質上的差彆也沒多大。

做人的時候，要好好活著，死了做鬼也得好好過日子。

年底了，大家夥的都過得挺緊巴巴，馬麵和牛頭一商議就來這邊走走，正好這裡也是他們管轄的範圍。

既然思央盛情邀請，都走到門口了，牛頭馬麵怎麼還有回去的道理，尤其是在見到那燒了一堆的‘金元寶’差點讓他們沒把持住，直接撲上去。

好在他們身為鬼差，還是有點矜持的。

“對了，仙子你上回說的事情，有眉目了。”摟著懷中的大把大把‘金元寶’馬麵道。

思央道：“是找到了那個二十年前，死去的叫寇珠的女子鬼魂了嗎？”

牛頭抱著‘金元寶’點著大腦袋道：“找到了，是個孤魂野鬼。”

其實思央也一直在等著牛頭馬麵的回複，若是他們再不來的話，她還準備去城隍廟再麻煩一下城隍老爺。

“那她現在在哪？”

馬麵道：“這個，還需要等等，仙子也知道孤魂野鬼遊蕩世間沒有居所，我們兄弟也是找了彆的鬼差才詢問到，情況和仙子給的都差不多，再等兩日，我們把她抓到，親自給仙子送來。”

思央想想也是：“那就勞煩二位。”

“不勞煩不勞煩。”看著這堆‘金元寶’就已經覺得自己賺大發的牛頭馬麵恨不得這樣的差事多來幾趟。

·

狸貓換太子一案牽扯甚廣，包大人和主持方丈還有展昭等，下定決心要查個清白出來。

思央從大相國寺回來也有不少時日，展昭還曾來過幾趟，所以她也算是見證了此事。

上回抓遊方術士李成爻的時候，展昭說包大人想要趁著皇上去大相國寺進香的時候，安排李妃和皇上見麵相認，事情還算順利，皇上和李妃見麵了，可並未相認。

事關重大，又牽扯上二十年前狸貓換太子，皇上一時又驚又怒，心慌意亂，或許是母子天性，離去回宮後，皇上還是對此產生懷疑，並叫來八賢王詢問身世。

八賢王推脫，最後還是包大人找出二十年前帶著太子偷偷出宮的小太監陳琳，才讓皇上知道了部分實情，證據在此，八賢王也隻能把皇上身世全部告知。

皇上驚怒之下，讓包大人官複原職，並徹查狸貓換太子一案的真相。

而今的情況簡單又複雜。

包大人已經掌握所有認證物證，可是劉太後身邊的太監總管，也就是二十年前助紂為虐的郭槐拒不認罪，除非能讓他親口承認。

除非能把二十年前被郭槐逼死的寇珠找來。

死的人怎麼能來作證，包大人要利用自己‘日審陽，夜審陰’看能不能炸一炸郭槐。

都到這個地步，思央覺得自己得使把力。

寒夜陰風陣陣，街道冷清無人。

開封府大門敞開，四周點了白蠟，燒了香燭，往日肅穆威嚴的大堂，此刻在白蠟香燭這種氛圍籠罩下，顯得陰森森。

狗頭鍘，虎頭鍘，龍頭鍘，寒氣森森，冰冷嚴酷，如同地獄刑拘。

鎖鏈響動，放眼望去，一個頭發淩亂的人手上戴著鐐銬，被張龍趙虎帶上來。

“啪——”

驚堂木，如同震天炸響。

“開堂！”

“威——武——”

思央站在開封府外，等待了片刻，等到黑夜起霧，遠處跑來三道身影後，她才動了動身。

“仙子你要的人帶來了。”馬麵氣喘籲籲的把手裡抓著的一個女鬼推到前麵。

這個女鬼披頭散發，麵目青白，額頭破了個大口子，鮮血不斷地流淌著，流了她滿臉，顯得猙獰無比，不過此時在鬼差手裡，她顯得很老實。

她現在的樣子，就是死前的模樣。

思央心中唏噓了下，手指靈光聚集，一指點在女鬼的眉心處。

原本眼神渾噩的鬼魂，全身劇烈一震，緊接著那雙隻有眼白的眼睛慢慢地有了神智。

“去吧。”

女鬼寇珠，神智清醒，記起了死前的所有記憶，想到她喊冤帶憤而死，死後怨氣不消，遊蕩人間二十多年，抬頭看這開封府三個字，心中明白了許多。

她對著思央深深一拜後，飄飄蕩蕩的進了開封府的大門內。

作者有話要說：12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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