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瑜本就站不穩,被顧青燃這麼一抱,身體搖搖晃晃地直接靠著身前的人勉強站立。
耳邊傳來一股股溫熱的氣息,林樂瑜呆怔了一瞬,隨即慢半拍地抬手捂住耳朵,顧青燃的唇便輕輕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樂瑜臉頰通紅,眼神躲閃不敢看顧青燃,支支吾吾地開口:“你,你好好說話。”
顧青燃瞧世子爺這幅模樣,嘴角上揚,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一襲婚袍的林樂瑜,殷紅的唇瓣微啟,“草民如何沒有好好說話了?”
“還是世子殿下想聽草民喚你郎君?”
“或者夫君?”
“相公?郎君?夫君?”
一個個稱呼從顧青燃的嘴裡蹦出來,接著竄進林樂瑜的耳中,她呆愣愣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轉而用力揪緊顧青燃的袖口,仿佛這樣就能讓眼前人止住話頭。
“你彆說了!”
聲音悶悶的,她低頭埋進顧青燃懷裡,隻能瞧見耳朵泛著一層粉紅色。
被世子爺的行為逗到了,顧青燃臉上的笑意更甚,“世子爺?”
“嗯?”
“可知道我是誰?”
聞言,林樂瑜緩緩抬頭看向眼前人的臉龐,眨了眨眼睛,遲疑地開口:“千又?”
顧青燃的笑容一凝,低頭拉進二人之間的距離,聲音中夾雜著明顯的不滿:“不對,世子爺好好看看草民的臉。”
被突然湊近的臉嚇了一跳,林樂瑜手上用力一推,想要退開眼前之人,太近的距離讓她覺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哪知她不過輕輕一推,顧青燃就直接被她推到在地,捂著肩膀連聲呼痛。
“哎呦,痛痛痛!”
“嘶,世子爺下手爺太重了,肩膀要斷了……”
場麵變化太快,林樂瑜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本能地蹲下身想扶顧青燃起來,“你,沒事吧?”
一把握住林樂瑜想要扶他起來的手,顧青燃暗喜。
苦肉計,成!
半刻鐘後。
林樂瑜呆呆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不知道場麵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方才這人說肩膀被她推疼了,要她吹才能好,她不過湊上去吹了幾下,沒多久就一陣天旋地轉,她便躺在了地上,揪住顧青燃的衣袍,無措地對上他的視線。
眼見他家世子爺的眼神由迷茫轉變為無措,顧青燃喉結微微滾動,眼神一暗。
世子喝醉了可真好騙啊!
平日裡像個驕傲的小少爺,任誰也不能欺負了去,喝醉了倒是乖乖的,他說什麼便信什麼,讓做什麼便做什麼。
“世子爺吹了後果然不疼了,不過世子還沒說我是誰呢?”
一口一個世子,這人的所作所為倒是不帶一絲尊敬。
壓著他口中的世子殿下,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如果她沒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下一秒他就會張口把她拆吃入腹。
被這人鬨得煩了,林樂瑜也有些委屈,憤憤轉頭不看顧青燃,嘴唇撅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見眼前之人氣急了,顧青燃失笑地埋進世子殿下的頸窩,溫熱地氣息噴灑在她頸間,“世子殿下真不記得草民是誰了嗎?”
這廂二人鬨著呢,門外突得傳來一陣聲響。
“禁衛軍辦事找人,世子殿下可否方便讓屬下查探一番?”
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進婚房,林樂瑜現在腦子裡全是漿糊,轉不過彎,隻點點頭小聲道:“方便方便,可以進來查。”
聲音細細的,顧青燃都隻能勉強聽清楚,更彆說門外的禁軍了,不過瞧世子爺這意思,是想把禁軍放進來。
顧青燃連忙抬手捂住她的嘴,見世子殿下瞪大了眼睛,迷蒙的眼裡溢出巨大的不可置信,他低聲道:“夫君,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外麵的人進來是要壞我們好事的……”
嗓音刻意壓低,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沙啞,話尾纏綿悱惻,像帶著鉤子一般,撓地林樂瑜心癢癢。
林樂瑜雖然喝醉了,但還是遵紀守法的好百姓。
“就讓他進來看看,應該沒關係吧……”
禁衛軍=警察。
辦事=查案。
禁衛軍辦事=警察查案。
不能攔。
門外的禁軍等了好一會也不見裡麵有動靜,按耐不住再次出聲,“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不會遇險了吧?
他甚至開始糾結要不要硬闖進去。
下一秒裡麵就傳來了世子不滿的聲音:“不方便!本世子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彆擾了本世子的興致!”
嗓音雖然飽含怒氣,但依然能聽出來幾分氣息不穩的虛浮,想到今夜是世子殿下的洞房花燭夜,禁軍腦裡浮現出一個不好的想法……
他不會把世子殿下嚇痿了吧……
想到這禁軍說話都結巴了,“打,打擾殿下了,屬下這,這就走!”
生怕留久了被世子扣下來發泄怒火。
終於打發走了門外的人,林樂瑜鬆了口氣,安撫地看向顧青燃:“放心,本世子保護你,不會讓他把你抓走的!”
瞧著世子殿下一本正經的模樣,顧青燃實在裝不了小可憐了,沒忍住笑出了聲:“世子爺為何要保護我啊?”
“因為……”
這問題可把林樂瑜難住了,苦大仇深地皺起眉頭,仿佛遇上了世紀難題。
想著想著酒意席卷大腦,她的眼皮子開始打架,強撐著想要堅持,終究還是抵不住困意,伴著耳邊響起的聲音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可是因為世子殿下喜歡我?”
話剛問出口就看見眼前的人兒睡了過去,顧青燃氣笑了,沒忍住抬手捏了捏世子爺白裡透粉的臉頰。
“心真大啊!”
禁衛軍找人的風波漸漸褪去,調整好早早便暈歸去的“新娘”的位置,顧青燃將熟睡的世子爺抱起放在床上。
全然無視正牌“新娘”,他不舍地盯著世子爺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壓下內心的不舍轉身離去。
世子爺,再會了。
翌日。
林樂瑜掙紮著坐起身,大腦傳來陣痛,像是快要炸開了一樣,她無力地揉揉太陽穴,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麼。
回房之後她好像遇上了一個人,一直在喚她,在她耳邊叨叨個不停。
相公~
郎君?
夫君?
世子殿下……
世子爺……
草民……
草民?
精準地把握住這個詞彙,林樂瑜眼底劃過遲疑,是顧青燃嗎?
像是他說話的風格。
昨夜好像還有禁衛軍來找人……
林樂瑜正思索著呢,房間內突得響起幾聲咳嗽,她這才發現身邊還躺著個人。
宋千又扶著脖子起身,一起床就發現和彆人同床共枕,縱是知道林樂瑜是女子,她此刻的目光難免也有些躲閃。
“早,早啊!”
林樂瑜倒是沒有什麼不自在,她此刻隻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千又你可知昨晚發生了何事?”
被林樂瑜的話一提醒,宋千又想起來了昨夜被打暈的事,看了眼林樂瑜的臉,遲疑半晌,“昨夜應當是進了賊人,我以為是你進來了,沒想到那人卻將我打暈了去。”
雖說她起來未曾感覺有哪裡不適,但有賊人闖入,二人共處一室,她終究是說不清。
瞧見宋千又臉上的不安,林樂瑜安撫一笑,“沒事的,彆怕。”
二人起床後宮裡傳來消息,昨晚有賊人闖入皇宮,後逃至鎮王府失去蹤跡,後半夜國子監走水,燕質子所居寢殿火勢較大,未能及時逃離,不幸逝世。
想到昨夜禁衛軍的查探,那人口中雖說禁軍是來抓他的,林樂瑜基本確定顧青燃就是那賊人,至於燕質子……
這也太巧了。
莫非顧青燃入宮就是為了放火殺了燕歸?
想到國子監那個聰慧的燕公子,林樂瑜對他的死訊抱有一絲疑慮。
無論事情背後的真相是什麼,表麵上都已塵埃落定,燕歸確認逝世,捉拿賊人不利禁軍挨罰,鎮王府也換了一批仆人。
公主出嫁,皇上賜下了公主府邸,林樂瑜身為新晉駙馬爺,收拾好行李隨著宋千又一同入了公主府。
入住新家,新婚燕爾的夫妻倆卻沒有眾人眼中那般甜蜜。
“公主殿下未免太過貪心了,不僅要我與您假婚,還想讓我幫您奪權?
您就不怕我一氣之下殺了你一了百了?”
林樂瑜握著茶杯微微晃動,目光看著搖曳的茶液,嘴角雖然帶著笑意卻儘顯冰冷。
她本以為這位公主殿下隻想擺脫糟糕的婚事,沒想到居然誌存高遠想吞象啊。
宋千又聞言麵露難堪,“我沒有讓你幫我奪權!
我隻是想和你合作,我們現在是夫妻,是利益共同體,我們是合作共贏。”
“你嫁給我,便已失去了背後的陳家,公主殿下想靠什麼爭取那個位置?靠我林家征戰沙場的將士們嗎?”
“恕我直言,如若公主殿下想通過這種方式坐上那個位置,那您配不上那個位置。”
被林樂瑜直白地挑明現在的處境,宋千又臉色發白,“我沒有想利用林家起兵造反,我隻是,我隻是想借此邁出第一步。”
小姑娘仿佛被打擊地狠了,用力地咬唇,直愣愣地看著林樂瑜連連搖頭。
林樂瑜輕歎一口氣,她不是不支持宋千又,但嬌慣的公主殿下需要清楚現在的局勢,她若是想要奪權,要爭取的從來不是林家,而是其它世家大族。
雖然她們二人隻是假婚,但林家已經無形地和宋千又綁在了一起,宋千又的第一步應該是借此拉攏其它官員或者——進入朝廷。
把局勢和宋千又說得明明白白,林樂瑜盯著頗有些茫然的小姑娘,這個時代對女性過於苛刻,她語重心長地揉揉公主的頭。
“千又,你想爭取這些,我支持你,我也懂你。
就像我也了解溫澤一樣,你們都很有才華,你們可以公平競爭,我也相信你們可以一起將我大北朝變得更繁榮昌盛。
我隻希望你永遠光彩,永遠光明磊落,做事永遠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