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人後,大晚上的一行人跑去敲華家的門,華詹是習武之人,五感靈敏,聽見動靜就出去開了門,華大猛等人揪著幾個小賊,說:“憐兒姑娘呢?村長的二兒子銅鑼帶著人去偷青磚,被我們逮住了,現在要不要去村長家?”
華詹想了想,“把人綁在我院子,等明兒一早再帶去村長家。”
華大猛等人愣住了,雖然夏天不冷吧,但是這麼綁住丟在院子裡吃露水喝夜風還喂蚊子……想想怪可憐的。
他們麵露同情之色,再次確認了一遍:“真這麼乾?”
趕明兒村長知道他家寶貝二兒子被人綁在外麵喂了一夜的蚊子該不會氣得想砍人吧?
華詹點點頭。
他看了華銅鑼等人一眼,去院子裡找了先前建房子工地上用來捆木頭的麻繩,粗粗的一條,看著跟條蛇似的,這種捆木頭的大繩子結實粗實就算力大如牛的人也沒法掙脫半點兒。
馬大奮不是村裡的,華詹把繩子丟過來,他二話不說就蹲下來開始綁人,那手腳利索得華大猛等人看得嘴角直抽抽,被綁的幾個,以華銅鑼為首的年輕人,見此不斷地喊叫,叫囂著要他們好看。
華大猛一見,乾脆也下手一塊綁了。
虞憐聽見動靜,打開窗戶看了眼,大約知道是什麼事了揉揉眼睛又回屋睡覺。
如公爹所說,先綁他們一晚上給個教訓再說,有膽子做賊就要有膽子接受一切後果,綁一晚上輕了。
翌日一早,天剛亮,村長就來拍門了。
他也是一大早才發現自己二兒子一晚上沒回來,跟他大兒子一打聽,才知道這個蠢兒子造孽去了。
華詹正在練劍,聽見敲門聲去開了門,他手裡還提著劍,又是剛練著劍,一身的肅然氣息仿佛帶著刺人的劍氣,村長攢了一肚子質問要人的話也咽了下去。
他張了張嘴巴,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我兒銅鑼是不是在你家?我聽大猛說你讓他們把他給綁了一晚上?”
“他現在人在哪裡?就算我兒不懂事,犯了些許錯誤,你可以來找我,他損壞了你多少青磚,我賠給你就是了,你何必將人綁了一晚上,羞辱他?”
華詹腳步停下,村長人不高,華詹又天生高大,兩人一前一後站的近,華詹俯視著村長,冷冷問:“羞辱?如果來偷東西被主人家綁了也叫做羞辱的話,那他偷東西的行為才更是羞辱自己。”
村長麵色訕訕,略感不適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不太喜歡這家人,華詹這個當家人更是不喜歡。
都落到鄉下了還這般狂妄,當自己還是當年的東元侯?
落地的鳳凰再驕傲也成了雞!還能翻了天不成?
這陣子他冷眼看著,這家人又是開大片的田地顯然是另有大的打算,又是大陣仗招工建房開荒,那麼多的青磚一看就花了不少銀子,這些不惹人眼睛?
要他說,都逃到了鄉下過日子就應該低調老實一些,這樣處處高調,早晚惹出大事來。
華詹指了指角落正蜷縮著睡覺的幾個,“在那。”
村長一看,臉色更加不好了。
他都來了又是說話又是拍門動靜也不小,可兒子仍舊還在睡覺,那姿勢看著也辛苦可憐,昨晚上定是一晚上沒睡覺,折騰壞了。
他質問道:“都是一個村的人,祖宗都是同一個,你何苦這樣為難一個小輩?他犯了錯你找我這個當爹的說,我自然會教訓他,你找一個孩子麻煩做什麼?”
華銅鑼其實歲數也不小了,都到了娶妻成親的年紀,鄉下這個年紀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承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但在村長嘴裡他還是個孩子。
華詹道:“我的長子,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執掌戶部,管轄天下農財大事,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
村長的確有些驚訝,傳說中被砍頭的那個真有這麼優秀?但再厲害又如何,最後還不是上了黃泉路,到頭來一場空?有個屁用?
他心裡不以為然,麵上倒是沒顯現,他跑過去把兒子喚醒,又給他們把繩子解了綁,一行人有五個,其中另外四個都是村子裡麵跟華銅鑼玩得好的年輕人。
華銅鑼一醒來看著爹就苦著一張臉氣憤地告狀,“爹,是他要人綁了我!簡直太過分了,爹我昨晚上一晚上沒睡,蚊子都快我把的血吸光了,身上一個包又一個包的,太難受了,我難受啊,我不停地喊人,可是都沒有人理我。”
不但華銅鑼告著狀,那幾個人也爭先恐後指著華詹告狀,“村長,這個外來的太不是東西了,你快點懲治他,讓他知道,想在我們村裡混下去不是那麼容易的!”
“就是,沒見過這樣不留情麵的人,我們就是上來轉了轉,他的人就把我們當賊抓了,有銀子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綁人了嗎?”
幾個年輕人嘰裡呱啦氣憤地告著狀,華詹一句話也懶得理會。
村長背著手說:“你也聽見了,他們沒有偷磚的意思,就是好奇去看了眼,一場誤會而已。念在同宗的份上,這事就這樣算了,我也不跟你們追究綁了他們一夜的事情了。”
說著就要把幾個人帶走。
華詹轉過頭,臉色淡漠,“慢著。”
他手裡仍舊握著那柄長劍沒放下,又是這樣氣場全開的淡漠模樣,還真有幾分戲文裡說的大官權貴的模樣,幾個鄉下小子嚇壞了不敢再瞎逼叨。
華詹往外麵看了一眼。“你是村長,掌管著這村裡的所有事,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叫了人去請二爺過來,請他評判。”
村長的神色立即難看起來。二大爺德高望重,又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出身,他說的話在村裡非常管用,總是經常愛管閒事,壓在他這個村長頭上,偏偏他老爹還是二大爺的學生,是晚輩,他又是個孝順怕老爹的,一層壓一層,他變相地怕了二大爺,每每遇著事了,總要依著那個老頭子。
想到這裡,他說:“不必了,這點小事我們可以處理,不用勞煩二爺,他年紀那麼大了……”
“誰年紀這麼大了?狗蛋我就算一百歲了,隻要我還活著,我就能治著你!”
村長僵硬著臉往外麵看,二大爺帶著一幫子人進來,多數是村裡聽見風聲來看熱鬨的村民。村長大感臉上無光,臉色難看得能種地了。
二大爺帶著一幫人走進院子,看見那一幫子束手束腳的小子氣都不打一處來。
“說吧,你們昨天晚上到底上木頭家的宅地裡去乾什麼了?給我老老實實交代,前因後果,說一句假話,小心我抽你們。”
銅鑼幾個還是那個說法,堅持說就是好奇上去遛遛彎,瞅一瞅。
“眼睛長在我們身上,腿也長我們身上,還不能看,不能走了?”
這時馬大奮帶著昨晚上值守的那些人也進了院子,他是外村人,對什麼村長的兒子沒半點顧慮,當下就大著嗓門開口:“胡說八道,你們還帶了擔子籮筐,一塊一塊地把青磚往籮筐裡放,準備挑走,這還不是想偷?”
另一個說:“而且你們還放了火,縱火偷磚,你們咋這樣壞呢?木頭叔家招你惹你了?這麼貪心,連人家蓋房子的磚都偷,不要臉!村長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這也是個敢說話,村長看過來一眼,他把臉轉開,壓根不理會,村長咋了,村長就可以犯法,可以縱容兒子偷東西了?
忒不是玩意了。
有了這個人開口,其他村民也紛紛開口附和,譴責村長管教不好兒子,更多還是在斥責銅鑼乾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
“憐兒姑娘多好啊,工錢開得大方,一分一毫都不肯少我們的,你乾出這種事,忒壞了。”
村長聽得額角的青筋直抽抽,差點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他沒好氣把兒子拉出來,低著嗓音怒吼:“說,你昨晚到底乾什麼去了,當著你二爺的麵,當著所有人的麵,你把話給老子說清楚了!”
華銅鑼起先不樂意說,他硬咬牙說就是好奇看看,不犯法,後麵不知道哪個村民提了一句,說他們家當年蓋房子的時候才用幾塊青磚,哪比得上憐兒姑娘家的,肯定是眼紅。
這句話把華銅鑼給點炸了。
他赤紅著臉說:“用磚多了不起啊,咋地了,你們一個個的驕傲得活似自己家的房子似的,人家是什麼侯爺家出身的,人家有的是銀子,關你們屁事!”
“要不是你們在那邊指指點點,非要那我家跟他們家比,我也不會氣得想過來偷磚!”
華銅鑼此話一出,滿場寂靜。
所有村民都不太敢信地看著他。就因為那天運磚進來,村民隨口說上一句他家用的磚頭不如人家,就帶著人來偷磚?
這也太離譜了吧!
村長氣得暗暗咬牙,更加覺得臉上無光,他也不管兒子是真因為這個原因還是借著這股氣故意來偷磚,當下就要拉著人回家,他要關起門來把逆子教訓一頓。
二爺說:“狗蛋你先彆忙著走,你要教訓兒子是你的事兒,但是你兒子既然犯下了這種錯誤,你們就得給人家木頭一個說法。是要見官還是要賠銀子賠禮道歉,總歸得選一個,不能沒說法,否則沒規矩不成方圓,往後這村子裡誰想犯事就犯事,村子裡還能有一日安寧?你是村長,更應該以身作則,大義滅親。”
村長咬著牙,憋出幾個字:“壞了幾個轉,損失多少銀子,我們照價賠償,不,雙倍賠償。”
馬大奮:“壞是沒壞多少,隻不過把我們歇腳的草棚給燒沒了,磚頭隻摔壞了三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