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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長媳 雲東曼 6317 字 2024-04-30

本朝開國以仁義治天下,對死刑犯也另有規定,一旦行刑之後,由官府的人帶走縫合屍體後,整理儀容後,再讓家屬將人領走,算得上“仁慈”。

邑婆子道:“還沒派人來通知,想是一會兒該到了,最遲約莫不過午時。”

“那便好,這事不可讓憐兒知道,我怕她觸景生情,見了華兒屍體恐怕更加難過。”

“老太太您放心,等會兒我就讓我兒子去門口守著,一旦有人來報,便攔下來,不讓世子夫人知曉。”

她頓了頓,問道:“昨日我擅作主張將世子夫人領進門,本以為您會說,沒想到您還挺喜歡世子夫人的。”

老太太道:“憐兒是個好孩子,我自然再喜歡不過,然而若可以我更希望她不曾犯傻嫁進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訣彆了魏國公府,當眾和娘家脫離了關係,已經無法挽回。”

“這孩子心累心苦,她對華兒癡心,卻又不能連累娘家,隻能如此,現在進了咱華府的門,我若叫她回去,她又能回哪裡去呢?魏國公府為了避嫌怕招惹皇帝猜忌厭煩,也不會再收留她,她此番做法,決然沒有考慮過退路,若我再叫她回去,我成了什麼人?我該有多狠心?華兒若在天之靈,知道我如此待他媳婦,也該與我這個祖母鬨脾氣了。”

說完,老太太進屋歇息,不放心還是又囑咐兩句:“華兒的小靈堂便設在他從前練武習字的青竹園,那兒離著華兒寢室遠,叫個道士來做法,看個最近的日子便低調將人埋進祖墳,莫要聲張。”

“一來華兒死得不光彩,若大張旗鼓惹了上麵不高興,恐生麻煩,二來彆叫孫媳知道了,她年紀輕心思淺,受不住打擊。”

知道夫君死了是一回事,直麵夫君的屍體便是另一回事了。

邑婆子說知道了,“老奴這就去辦好。”

邑婆子走後,老太太便在屋裡翻起自己的私房錢,全府入獄後已被抄家一遍,什麼田產地契什麼現銀嫁妝珠寶全搜走了,丁點值錢的沒給他們留下,現在還剩的擺件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玩意,才給他們留下,就這樣還陸續有下人卷走跑路。

老太太從床底下的一塊磚下翻出一個小匣子,裡麵裝這些碎銀金豆子和一對玉鐲子。

玉鐲是華府的家傳鐲子,上一任主母死後便傳給下一代的掌家主母,這是頂頂重要的,她便收了起來,不曾想,還真防範於未然了。

隻是些許碎銀金豆也負擔不起如今一大家子的吃用還要住。

如今華府已被剝奪爵位官職,貶為庶民,便不能在住這裡了,聖上下了令,給一個月的時間讓搬走,否則到時官府便來查封趕人了。

她盯著那些碎銀金豆和鐲子發呆,早知會有今日,就該多攢些銀票,人在富貴窩久了,果真沒有丁點防範之心,危機意識,她歎了口氣,將東西收回去,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夠不夠在京城買個二進的宅子。

另一邊,虞憐也沒立刻回自己院子歇息,她先去公婆院子看了看,兩位還沒醒,守門的小丫鬟說夫人半夜醒來喝了些熱水又睡著了,倒是公公昨日昏昏沉沉到現在還沒醒。

“大夫說那藥力強勁,致人昏睡,約莫下午就能醒。”虞憐說好,讓這邊醒來就給她報信。

剛一轉身,要回自己院子,迎麵走來三個小蘿卜頭,兩個男孩生得一模一樣,是對雙胞胎兄弟,約莫七八歲的模樣,還有個小丫頭,約莫六歲左右,梳著雙丫簪,眼神怯怯。

三小孩走過來,到了虞憐麵前,仰頭問:“你是何人?”

虞憐:“你們便是華極的弟妹?”

三小孩點頭,“兄長名叫華極,你是誰?”

虞憐伸手摸摸三小孩腦袋,兩個男孩子調皮對外人尚有防範之心,不高興地瞪他,倒是女孩極為乖巧,動也不動任她摸了腦袋,還乖巧問了聲:“大嫂好。”

虞憐好奇問:“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大嫂?”

女孩低聲說:“我聽姨娘說的,昨日大嫂進門,姨娘說讓我碰見了要跟大嫂問好。”

虞憐沒想到才一個六歲女童就如此乖巧懂事,說話也有條有理。

兩個男孩子瞪大眼睛,“大哥沒有娶妻,你騙人!大哥也不在府裡!”

虞憐問:“那你們說大哥乾什麼去了?”

其中一個胖些的說:“大哥去上戰場打壞人了,娘說的。”

虞憐聽了歎氣,倒沒說什麼。

她低著頭慢慢踱步回了自己院子,看著像是傷心低落的模樣,實則在心裡盤算。

她來前便知道東元侯府人口簡單,老太太生了兩子一女,長女早嫁了人已當上祖母,早幾年便去世了,與東元侯府便少有聯係。

她公爹是長子繼承了爵位,另有一房二子,這一房已經早早分出去單過,從前搭著公爹父子的順風車,在朝堂上任著正五品的副都指揮使,這次差點被東元侯府連累了,連忙對外放了話,聲稱與東元侯府脫離關係,兩府老死不相往來。

才保住了官位,沒被聖上清算。

公爹有一正妻兩名妾室,子女卻不多,華極是嫡長子,也是公爹最得意驕傲的兒子,父子倆默契深感情厚,骨子裡又性情近似,很是投契,所以這次華極出事後,公爹最是傷心。

方才遇見的那兩雙胞胎是嫡次子嫡幼子,女童是其中一名妾室生的,統共不過四名子女。

算上公婆祖母,就算把兩名妾室算上,一家也不過八人,如今加上她九人,在這時代算是少的了。

想想魏國公府那一大群人,少說主子也有幾十號,再對比華府,真是人丁凋零。

她笑了笑,無奈搖頭,如今這時候人越少越好,若想安穩過下去,人少好管理也能減少開銷,對華府來說才是最合適的。

一路上慢慢走著,不久也到了華極的院子,現在成了她的住處。

她進了院子,在院前的躺椅躺下打盹,門前丫鬟見了,去拿來披風給她蓋上,以免著涼。

虞憐慢慢閉了眼睛。

昨日她在這院子歇下,本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倒是睡得不錯,一覺到天亮,反而踏實無比。

昨日一關已過,她在這華府已經得到了“宿舍長”祖母的認可,不管是本著對孫兒的憐惜還是對她一腔情義的愛護,應當都會支持她在這府裡順利過下去。

這便將難關過了大半。

至於還沒見麵的公爹婆婆,她也不太擔心,公爹既然這般愛護長子,應當不會討厭她,至於婆婆……便再看看。

這院子種著一排葡萄架,如今還未到季節,隻剩一排架子,發著嫩嫩的枝丫。再往後邊些,種著好些青翠的竹子,是一小片竹林,挨著房間的窗戶。

虞憐看著那片青翠竹林發呆,有些竹子有被利劍劈過的痕跡,她能想象得出,當初住在這裡的主人早晚練劍時英姿勃發的模樣。

想著想著,因為慣性,眼角不小心又落了一滴淚,她輕輕擦拭了下,搖頭苦笑,倒是不小心入了戲,因給自己排戲太久,想到華極這個名字便不自覺落淚,這副身體倒是戲精的好苗子,若穿回現代必定是奧斯卡影後。

虞憐不知道,方才給她找披風的小丫鬟守在一旁,見她對著竹林發呆,又癡癡落淚,她也紅了眼睛,娘說得對,世子夫人太癡情了,若是世子還在該多好?

她娘是邑婆子,一家子是東元侯府的家生子,如今府裡的下人逃的逃賣的賣已經不剩多少人,除去門房和跑腿小廝,也就剩他們一家人還伺候著,娘昨兒個便喊她來世子夫人身邊伺候,在她身邊守著。

虞憐更不知道,竹林遮擋的位置蹲守著一名黑衣人,隱在上麵,像無人般,悄無聲息。

她看的位置,昨晚睡前,在那片竹林的窗戶前,站了道長身玉立的身影,整整在窗外站了一夜。

她說得沒錯。

她夫君華極確實回來過了。

還守了她一晚上。

吃過中飯後,虞憐在院中繼續歇息,昨日那場戲不是哭就是跪,要想演得真摯,必須將自己代入那個角色,那個場景,她是真痛過也真傷心過,消耗的精力便要好好歇息才能補回來。

然後睡到一半忽而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抓著被子,眼神茫然,揉了揉眼睛。

夫君屍首呢?

官府砍了頭可不管給你埋屍的,除非是真正無家可歸無家眷收屍的方才統一處理掩埋。

所以她夫君屍體呢?

她起了身,匆匆起來,往外走去。

老太太正在聽邑婆子回報,“老奴讓二丫好好伺候著世子夫人,勸她多歇息,午飯也是送她院子的,這會兒吃了飯正在午睡。”

老太太說好,“華兒帶回來沒?”

“我家那口子駕著馬車帶著小廝去領,老太太放心,必定讓世子體體麵麵地走。”

“如此便好,道士我已請來,日子也看了,今日設小靈堂一天,為華兒做場法事,隻願他下輩子投個好胎,命數好些,長命百歲富貴平安,等過了今日,明日一早就能入土為安,早些弄好,不要叫憐兒和我那不爭氣的兒媳看見了,我怕兩人受不住。”

許是天意,虞憐剛走出來,就碰見了邑婆子家那口子和一名年輕小廝正用擔架抬著一副蓋著白布的屍首,兩人眼睛都紅紅的。

她便意識到了什麼。

老太太這邊剛放下心不久,小丫鬟便驚驚慌慌來稟報:“不好了,世子夫人瞧見世子的屍首抬回來,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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