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上車餃子下車麵

這一天中午十一點。

嗶的一聲，哨子吹響，高城的大嗓門在宿舍樓外的操場上炸開：“開飯了！”

伍六一聽到了高城的話，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起來喊：“大家放下手中的事情，按班集合，到食堂吃飯。”

宿舍裡又一陣亂哄哄的，鬨了快要一分鐘了才集好隊，大家一聽可以吃飯了就都很激動，越激動就越混亂，這讓一貫嚴格要求的伍六一臉上不太好看，但還好，他忍住了，沒有發火，看在大家還是新兵蛋子的份上，他忍了又忍。

大家按照四班五班六班的順序排好隊依次下了樓，然後在伍六一的帶領下去了食堂。

但不是直接進入食堂，而是在食堂外麵列隊，排成整整齊齊的一個方陣。

高城走到隊伍前方講話。

講話的第一個內容，是介紹了一下新兵連今後吃飯的規矩，比如什麼時候吃飯，吃飯的時候哪裡拿餐盤，怎麼打飯，吃完了餐盤放什麼地方，吃完可以帶走一些嗎，等等等等。

講完了這些，高城環視一圈，大聲說道：“下麵說一下吃飯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拉歌！”

“在任何一個部隊，吃飯前都要唱歌，誰唱得好，誰唱得響，誰先吃飯，今天也一樣。”

今天的拉歌，三排唱得最為響亮，所以三排先進入食堂，然後是二排，最後是一排。

陳凡走進食堂看了一眼，發現今天中午隻有一種東西，那就是麵條，所有人都吃麵。

果然是上車餃下車麵，新兵麵條老兵餃子。

據說這是部隊的傳統了，新兵入連，第一頓飯一定是麵條，老兵退伍，最後一頓飯則一定是餃子，暗含美好的寓意。

不過——

陳凡不喜歡吃麵條，不喜歡吃麵食，他是典型的南方人，隻喜歡大米，以及與大米有關的一切，對於麵食，他興趣缺缺。

所以看到餐桌上全是麵條，不由一下就苦了臉。

與他一樣反應的，可不僅僅隻是他一個，他們順寧縣來的好幾個兵，也是一看見麵條就皺眉，但他們不敢說話。

陳凡到處看了一番，當他發現真的沒有其他東西，不由大喊了一聲：“報告——”

“陳凡，什麼事？”高城恰好就在附近，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看著他。

“連長，能不能換點彆的，我吃不慣麵食。”

“吃不慣麵食？”高城一愣。

“連長，我們是南方人，我們隻愛吃米飯。”

高城哭笑不得，隻得好聲說道：“這個麵條是我們炊事班的班長親自揉麵親自擀出來的，筋骨非常好，味道真的不錯，我們這個炊事班做出來的麵條，連團長吃了都說好。”

“連長，但是我真的不愛吃麵條，我一看見麵條我就頭痛。”

“不吃麵條，那你們以前早飯吃什麼？”

“報告連長，我們早飯主要是米線，小鍋米線，牛肉米線，過橋米線，酸菜米線，臭豆腐米線，羊肉米線，罐罐米線，雞肉米線，燜肉米線......”說著說著，陳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真的好想家鄉的美味啊——

“米線？米線是什麼東西？”高城一頭霧水，他是北方人，沒怎麼去過南方，對西南方向的美食那就更不感冒了。

“報告，米線就是用大米做的，像麵條一樣的東西，但是比麵條好吃！”

“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有比麵條還好吃的東西。”高城對陳凡的話不以為然，還有點兒不服氣。

“連長——”

但高城抬起手阻止了陳凡，他看了一眾新兵一眼，問道：“還有誰不喜歡吃麵條的，舉手我看看？”

“連長，我也不喜歡吃麵條！”

“還有我！”

“我也不喜歡。”

好幾個順寧縣來的新兵都舉起了手。

不過也並非全部。

比如許三多成才，他們雖然也是南方人，但他們對麵條卻情有獨鐘，而且，像他們那樣的人並不少，真正不喜歡吃麵條的，也就五六個。

高城環視了一圈，點了點頭，隨後用手一指炊事班的班長：“那個.....剛才舉手的這幾個兵，每人多給他們加半碗麵條，另外，你親自盯著他們，務必給我一根不剩地吃完，誰要是敢浪費，再加一碗！”

“是！”炊事班班長把身一挺，聲音大得把食堂都震得嗡嗡嗡的，這家夥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就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

什麼？

還要再加半碗？

陳凡傻眼了。

剛才舉手的那幾個新兵頓時都苦了臉，都急急忙忙眼巴巴地看著陳凡，希望他去申訴。

呆了幾秒，陳凡這才連忙追上了高城：“連長，我剛才說的是我不喜歡吃麵條！”

高城回頭：“我知道啊，我耳朵又不聾。”

“......”陳凡愣住。

其他幾個舉手的新兵也都傻眼了。

高城環視一圈，大聲地道：“大家都停一下，我就著說兩句。”

喧鬨的餐廳一下安靜了下來。

高城朗聲說道：“剛才有同誌說不喜歡吃麵條，這是很正常的，人嘛，各有喜好，有的人喜歡吃這個，有的人喜歡吃那個，比如我，我就不喜歡吃甜食，這要是在其他地方，無可厚非，但是——”

高城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幾個八度。

“但是這裡是部隊，我們是軍人。”

“軍人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有選擇的權利嗎？

軍人在外執行任務還想吃這樣吃那樣，不想吃這個不想吃那個？

比如我們鋼七連，莪們是偵察連，我們的偵察兵一出任務就是幾天，幾天在野外摸爬滾打，難道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還要專門派人給你們煮你們愛吃的牛肉麵或者是什麼過橋米線？”

“想得美！”

“而且這也根本不可能實現！”

“軍人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什麼就吃什麼，甚至，沒有東西可吃的時候，我們還要就地取材，拿到什麼就吃什麼，我們專門有一個課目，叫野外生存，就是專門學吃蛇吃老鼠的！”

“所以——”高城看著陳凡等幾個新兵蛋子：“今天吃麵條，就是你們進入部隊的第一課！”

講完之後，高城用手指了指陳凡，對炊事班的班長說道：“給他再加半碗麵條。”

“是！”

陳凡的臉刹那苦到了極點。

他本來就不喜歡，現在要吃兩大碗，天哪，怎麼吃得完啊——

陳凡端著一個小盆，小盆裡滿滿地都是麵條，小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