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分,太陽徘徊在世界的邊緣,天空飄著些許白雪,在橙黃的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初遇白坐在餐廳的靠窗位置,看著窗外來往的人。時不時的看眼門口,緊張的呼吸,有時還因為呼吸急促臉頰微微紅起來。
“叮咚。”餐廳門口想起一道女聲“歡迎光臨”,前台小姐見狀上前:“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男人掃視店內,視線鎖定某處:“謝謝,我找人。”
“好的。”
初遇白眼看著男人做到了自己的麵前,在他走來的這個過程,初遇白感覺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就連店內的休閒音樂,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朦朧。
“好久不見。”男人聲音帶著點磁性,與他年少時那股懶散勁已有大不同,更多的是同齡人的沉穩。
初遇白收回視線:“好久不見。”她抬手,“點菜。”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幾乎都沒熄滅過,微信消息瘋狂席卷而來,初遇白低眸看了眼,是她的好朋友,林吉曼。
【喂,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沒告訴我?】
【不對,你回去之後不會碰上他了吧?】
【還好嗎?舊情人重圓,怎麼感受?】
【喂,你不回你們倆個不會已經……】
初遇白看著她越想越歪,忍不住拿起手機回複—
【想多了,他剛到。】
話題的主人公翻閱著菜單,問初遇白:“你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初遇白放下手機。
“那就按之前的口味了。”男人報了幾道菜,服務員離開後,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初遇白看著窗外,注意力實際在男人身上,他應該是剛工作回來,身上還穿著西裝,聽許阿姨說,他在一家公司當總CEO。
“你工作很忙嗎?”
“嗯?”初遇白回頭看他,發現他視線落到了桌上亮著屏幕的手機上。
消息還在不停的發。
【那你們說什麼了?】
【他不會一來就對你說,我好想你。】
【還是說,我還愛你。】
【還是還是,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回到我身邊。】
隔著屏幕初遇白都能感受到林吉曼那戲精的語氣。
【可以跟我打電話嗎,我想聽。】
“沒有。”初遇白不想多解釋,她拿起手機簡單的回複:【你可以消停點嗎?他好像看見了。還有,我們是以兄妹的關係吃這頓飯,你能不能彆老想那些。】她回複完將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將手機放到包包裡。
放進去前,初遇白看見了林吉曼回過來的消息。
【我靠,完了,他現在是我上級,那不得弄死我啊,你幫我解釋一下…】
初遇白的小動作被許景絕一覽無餘,他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
初遇白抬頭時,正好第一道菜上來了,初遇白看了眼,是她喜歡的菜,不過…怎麼還有香菜?她記得這家店的這道菜不加香菜的啊。
正疑惑之際,許景絕將香菜單獨的夾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小碗裡。
初遇白有些愣神,以前這家店還沒有這麼豪華的裝修,這個城市也沒有做大,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縣城,初遇白和許景絕沒晚飯吃的時候,倆人就會來這家店吃,初遇白看到飯菜裡有香菜都會苦惱:“為什麼有這麼多的香菜啊!”
許景絕每次都不會反駁,有時候夾到自己的碗裡,有時候夾到一旁的小碗裡。次數多了,初遇白就會主動的將香菜夾到他的碗裡,許景絕麵無表情的看她時,初遇白就會衝他笑。
“在想什麼?”
初遇白回神,香菜已經不見了,她搖頭笑了下:“沒事,在想這家店還是有這麼多的香菜。”
她並沒有提之前的事情,就像是故意避開。
“嗯,老板娘說,他們老家是種香菜的。”
初遇白有些驚訝,他難道特意問了老板娘?
當然想歸想,她並沒有問出聲。
“你一直在這裡嗎?”
許景絕給她夾了點菜,說:“嗯,偶爾出差。”
初遇白點頭,飯桌上恢複以往的安靜,隻有古典樂和筷子敲擊碗的聲音回蕩在初遇白的耳朵裡,這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她忍不住去想,許景絕現在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交新女朋友?不對,這跟她沒關係。
初遇白隨意問了句:“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金融方麵的,還記得我媽天天嘮叨說想去旅遊嗎?也算是為了幫她實現夢想。”
初遇白點頭:“挺好。”
“你在那邊沒受欺負吧?”
“沒。”初遇白高中的時候一直寄養在許景絕的家裡,因為自己的父親經常酗酒,親戚們將她寄養在初父老家領養的單親家庭,也就是許景絕的家。後來,他因為賭博欠了債,去買了腎,之後一直在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維持生活,私下裡經常找初遇白借錢。次數多了許母便將初遇白偷偷送去了國外留學。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吃完飯之後許許景絕問她,要不要回家看看。初遇白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她剛回來,落腳的地方還沒找到,如果說不回去了,那六年的養育之恩算什麼。如果去的話……林吉曼偶爾和許母聯係,她跟初遇白說過,許母最近出去旅遊了。初遇白內心開始慌張起來,孤男寡女,共處一窩,之前的房子對兩個成年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孩在螞蟻窩裡住!
她睨了眼許景絕,他好像沒那麼介意,那我還介意什麼,不就是前任住一起嗎?這有什麼不敢的。
初遇白從小有個毛病,就是屁股一沾車座眼皮就打不開了,這次她掐了一路的手還是沒用,最後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剛來這座城市,剛進入許景絕所在的初中那段時間。
那年正值夏天,梧桐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龐大的樹乾將樹下相對而立的兩人完全掩蓋住,讓強烈的陽光無法照射。
初遇白翹了體育課,去教學樓後麵的小賣部買了一些雪糕,回來的路上碰到了班長,許景絕。
男生站在她不遠處,應該是剛運動完,汗水從臉頰滑落到脖子處,他抬手擦了下,呼吸有些急促。
他雙手撐著膝蓋,右手掀起校服隨意擦了下臉,走到初遇白手拎袋子的那邊:“給我吧。”沒等初遇白應聲,他從他手中拎過,在裡麵找了一支雪糕遞給初遇白。
二人回去的路上沒有任何交流,到了操場,3班的人都在陰涼處歇著,有人拿著本子扇風,有人拿樹葉揮來揮去,但根本解不了炎熱。
“哇!!!班長這是請我們吃雪糕了嗎?!謝謝班長!”
蜂擁而上,很快將許景絕圍了起來,初遇白手拿雪糕默默的離開那裡,坐在小台階上自顧自的吃起來。
“起開,都有份,圍著我熱死了。”他語氣慵懶:“這不是我請的。”
“那是誰…”請的。
眾人想起剛才和許景絕一起回來的女孩,轉頭望去。
被提到的本人已經吃完雪糕了,扔完垃圾回來看到大家盯著自己,初遇白說:“我買了好幾種口味,大家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隻有一個皮膚黝黑的男生大喊:“謝謝新同學!”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謝謝啊!下次我也分享給你!”
初遇白笑了笑,坐在台階上看著她們因為拿到雪糕而開心的笑。
有一個齊發女孩拿了雪糕走到初遇白的身邊坐下,她說:“我叫林吉曼,謝謝你的雪糕!”
“我叫初遇白。”
“我記得。你的名字很好聽。”
兩個女生閒聊一會兒很快就混熟了,林吉曼是個話嘮,滔滔不絕的講話。
“哎,你剛來好像和班長很熟哎,你們認識嗎?”
初遇白低眸,小聲說:“不認識。”
“不認識,”林吉曼嘻笑,“不認識那麼小聲乾嘛?害怕我們人帥心善的班長聽到啊?”
沒錯,初遇白那麼小聲就是因為旁邊就是許景絕和他的朋友。
林吉曼故意湊到初遇白耳邊低聲說:“你們有故事啊?”
“沒有,真的沒有。”
林吉曼眼看著新交的要跑了,急忙道歉:“錯了錯了,其實你不用怕班長聽到,他人很好的,肯定不會介意,等有時間了我帶你認識他,保證你認識他之後,連班裡的人都會熟悉。”
“為什麼?”
“因為咱們班長具有所有同學難搞的特點。”
初遇白看她:“什麼?”
很快,初遇白就聽明白林吉曼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許景絕這人非常的難接觸,如果沒有耐心的話,根本說不上幾句話,很明顯他對陌生人非常的警惕。
林吉曼有次在學校餐廳,突然問她:“你和班長認識嗎?”
初遇白拿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看著林吉曼。
她看到林吉曼的眼神裡隻有好奇後才鬆了一口氣,初遇白收回視線,搖搖頭:“不認識。”
林吉曼哦了一:“看來班長跟我們呆久了開始變得外向了吧,平時他從不怎麼主動跟同學說話。”
初遇白低著頭心不在焉的吃著飯,點頭敷衍著林吉曼的嘮叨。
耳邊傳來隔壁桌的嬉笑聲,初遇□□準的捕捉到那個名字——阿景,許景絕。
———
初遇白是被說話聲吵醒的,她睡的並不熟,二人的對話在她的耳朵裡像是鬨鐘。
“許總,陳阿姨今天請假了,我以為您今晚不回來,所以…”聲音略帶歉意的在車窗外響起。
“沒事,我吃過了。”
初遇白脖子睡的有些酸痛,她揉了揉脖頸,視線看過去,二人應該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站在門口的…保安彎腰與車內的男人講話,初遇白掃視了一眼現在的處境,車停在一棟彆墅門口。初遇白輕咳了一聲,心想,許景絕現在的處境跟以前不一樣了,可能還會擠著那麼小的出租屋嗎?初遇白挺好奇這裡的,一直沒顧得上旁邊的人在說些什麼。
但是有的人可就好奇死初遇白了,車外站的保安一直往車內瞅,連許景絕的眼神都快壓不住他那好奇的心了。
許景絕突然打斷他講話,抬眼問他:“黎叔,你家裡有沒有養貓?”
初遇白聞聲看過去,一提到貓她就來興趣了。
“啊?沒有啊,許總問這個乾嘛?”
“那你以後還是彆養貓了,因為,”他微眯眼,眼神陰沉,“好奇心害死貓。”
說完話以後,許景絕扭頭對初遇白說,我們進去吧。
初遇白又瞅了一眼車外,那位叫黎叔的男人一動不動的,像是被許景絕點了穴。
許景絕比初遇白下車要慢些,他跟在初遇白的身後這才注意到初遇白今天身穿棕色大衣和格子圍巾,黑色直筒褲隨著步伐而晃動,高跟鞋踩在雪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許景絕不經意看到了她腳踝上貼的暖貼,他藏在口袋裡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加快腳步與初遇白並肩走著。
初遇白用餘光看到許景絕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反而鬆了一口氣。
比起跟在初遇白的身後,初遇白更想讓許景絕與她並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