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過街老鼠一樣遮遮掩掩的生活怎麼才能夠好,林岑心裡暗暗自嘲道。
“還可以吧…那你呢…你頭發染黑成熟了不少,我都沒能認出來哈哈,現在你還在做攝影嗎?”
江舒點了點頭,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
“嗯,畢業之後和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開了一個攝影工作室,我也偶爾會給明星拍拍宣傳照廣告什麼的。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你也可以找我。”
???這個人…難道是在諷刺我嗎?那件事情整個娛樂圈人儘皆知,他不會不知道,自己沒有回去的可能。林岑把那遞名片的手又推了回去。
冷冷說道:“不必了,我並沒有這個需要,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看著已經轉過身邁出步子的林岑江舒慌張了起來。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要你的聯係方式…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
江舒可憐巴巴看著她的眼神突然就讓林岑想到夏夏家裡養的大金毛,人畜無害。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誤會他了吧。
“手機給我。”
江舒從口袋裡慌慌忙忙掏出手機,林岑噠噠噠按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後又塞回江舒胸前的口袋裡。
“走了啊。”
林岑湊過來時的青草香讓江舒慌了神,手指隔著衣服口袋觸碰到的胸口也溫熱起來。
“我可以打給你嗎?”回過神的江舒對著已經走遠的林岑大聲喊道。
林岑轉過頭,露出嘴角淺淺的梨渦用力點了點頭。
江舒看著逐漸消失在眼裡的單薄背影,心裡有些酸楚,她是不是還是沒能從那件事情裡走出來。
此時的少年暗暗下定了決心。在江舒過的最黑暗的時光裡,林岑的存在就是像一座燈塔,讓迷惘的少年從不曾失去過方向,這次自己也要做她心裡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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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岑!這裡這裡!我在這裡!”一個體型嬌小,留著乾練短發,穿著整套登山裝備的女生在人群中不停揮舞著雙手。
“今天爬山的人怎麼這麼多,夏夏,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彆人要是認出來我怎麼辦。”林岑警惕的四周張望著。
“這怎麼行,我裝備都已經穿戴齊全了!再說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黑眼圈都掛到下巴了,你這憔悴模樣,你媽來了都不一定認識你。”
昨晚林岑一夜未睡,在搜索引擎裡不停搜索著關於江舒的信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黃毛小子原來這麼厲害。
“國際大賽一等獎…”
“百蘭大師賽冠軍…”
“視覺青年簽約攝影師…”
“頂流小花沈清如的禦用攝影…”
林岑拍了拍臉,算了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要想了。自己難得出趟門,天氣又這麼的好,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才是目前的頭等大事。
夏夏看著眼前的女生又是拍臉,又是搖頭的歎了口氣,果然悶在家裡太久,還是給孩子憋壞了啊。
“阿岑,我們要不要比一比,看誰能先到達山頂?”
“你?你和我比?就你那小短腿能有什麼好比的,還能跑過我不成,死了這條心吧。誒!你…不帶你這樣的,你怎麼先跑了啊!”
夏夏衝著不遠處的林岑做了個鬼臉大步向前跨著台階,林岑雖然嘴裡罵罵咧咧但也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山頂——————
“是我贏了!”夏夏扶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喘著氣。
林岑也一手插著腰,一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你…你這不算…你搶跑了。”
“你快看!”林岑順著夏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正值夕陽西下,遠處的山巒和天邊的雲彩被霞光暈染成炙熱的橙紅色,山頂的微風習習,夏日的燥熱此刻被風吹的無影無蹤。
“好漂亮啊。”
林岑和夏夏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笑。林岑看著眼前笑容爛漫的夏夏想著如果每天都像現在一樣自由開心多好。
“哢嚓”突如其來的閃光刺了一下林岑的眼睛,麵前站著一個戴帽子的女生,她正舉起手機和林岑自拍。
林岑心裡咯噔一下,完蛋了!自己躲躲藏藏了三年好像還是被人認出來了,曾經的惡言惡語又像巨浪一般朝林岑襲來。
“你看她那個裝清高那樣子喲…還不是進了導演的房間…”
“你們知道嗎?據說之前的那部大爆劇哦,也是她睡出來的呢…”
“和她同組的小演員一直受她欺壓,過的日子簡直不像個人…”
“我要是她啊,我早就沒臉在這世上活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果然自己就不應該出門的,腳為什麼動不了了,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得離開。一陣惡寒從林岑腳底涼到頭頂。
她們說得對,自己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彆人眼裡,自己就不該在這個世界上,林岑看著不遠處的懸崖,要不然…
“手機快給我!給我把照片刪了,我警告你啊,你不刪我可要報警了!”夏夏壓低了的威脅聲稍稍拉回了林岑的一絲絲理智。
戴帽子的女生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嗬嗬行啊,那你報警好了嘍,我拍風景不小心照到你們而已,我倒要看看誰會抓我,怎麼你們的臉蛋兒這麼精貴啊?照都照不得了?醒醒吧還把自己當大明星呢?有人能拍你們,你們還不感恩戴德?”
“你…”一團火竄上夏夏心頭,夏夏一把揪住女生的衣領,握緊了拳頭。
戴帽子的女生立刻大聲呼喊了起來:“救命啊!打人了!要打人了!大明星打人了啊!”周圍的人群紛紛停下腳步,向這裡投來好奇的目光。
“明星?在哪裡啊?哪個是明星啊?”
“那個吧…好像是那個…哦對!林岑!是林岑!”
“真的是她誒!她怎麼還有臉出門的啊…”
“平時欺負人欺負習慣了,到外麵竟然還這麼無法無天…太猖狂了…怪不得被罵成那個樣子…真是活該。”
人群的目光和言語像密密麻麻的毒針紮在林岑心上,林岑用不受控製且顫抖的手緊緊握住了夏夏準備揮下的拳頭,搖搖頭。
“夏夏,我想回家。”
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剛才夏夏在耳邊嘰嘰喳喳說的話一個字也聽不清楚。林岑躲在被子裡任由手機不停震動。
“嗡嗡嗡嗡嗡嗡……”林岑實在被手機震動聲弄得心煩意亂,從被窩伸出手摸索著手機。
“求你了夏夏,我真的沒有事,我很好,現在我隻想一個人安靜待著,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是江舒。”
林岑不知道為什麼,男生溫柔關切的聲音像一把打開心門的鑰匙,短短四個字所有的委屈卻一瞬間全部都湧上了心頭,眼淚也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江舒…我…我不是那樣的…他們說的…根本不是我…我沒有欺負過彆人…我沒有走過捷徑…不是那樣的…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他們為什麼還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
電話裡女孩一聲聲的哭訴像刀一樣刺痛著江舒的心,那個堅韌不拔的林岑,那個善良勇敢的林岑,那個像燈塔一直照亮自己的林岑此刻被擊潰成一地碎片。
無數安慰的話語都抵不過一句我相信,林岑所有偽裝自己的堅硬外殼此刻全不複存在。
“你能…陪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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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看著眼前頭發散亂,滿眼淚痕的林岑什麼也沒說。把仿佛風一吹就會碎掉的身體摟在懷裡,像多年前女孩撫摸他的頭發那樣,輕輕揉了揉林岑的頭發。
兩人一言不發默默擁抱了很久,林岑的情緒也逐漸平複。
“你的衣服…好像…被我弄濕了。”
林岑輕輕推開江舒指了指他肩膀上的一片濕潤。
江舒有些戀戀不舍臂彎裡殘留的餘溫笑了笑:“我不介意。”
林岑的家不是很大,但林岑自己的私人物品很少,顯得家裡很空曠冷,冷冷清清的。厚重的窗簾把外麵的光遮的一絲都透不進來。
“要不要喝點什麼?”林岑有些尷尬地搓搓手。
江舒整理一下衣服:“不了,我等會兒趕飛機,有工作要外出一周左右。”
“我不知道…我還叫你過來陪我…麻煩你了,抱歉。”林岑有些愧疚。
江舒滿眼笑意:“你的事情我都不會覺得麻煩。”
林岑以為江舒哄自己開心講玩笑話,但從他的眼神裡看不出一絲虛假,我的事情都不會覺得麻煩?是什麼意思?短短幾個字硬是讓林岑轉不過彎。
江舒在玄關口已經穿好了鞋:“林岑。”
“嗯?怎麼了?”
“你想不想回來?”
林岑愣了一下,回去?回哪裡去?那裡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回不去了。
江舒看出了林岑心裡的抗拒,伸出手又揉了揉林岑的柔軟的長發。
“很久之前,有一個人也是這樣摸摸我的頭,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小小的手掌也會有這麼多能量,我現在把這股能量傳送給你,打起精神林岑,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你是我心裡最好最好的人。”
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林岑強忍著要掉出眼眶的眼淚。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是沒見過幾次麵的人,為什麼這麼相信自己,為什麼他的聲音這麼溫柔,為什麼手心這麼溫暖。本想拒絕的話語頓時變得說不出口。
“不用現在告訴我答案,我會等你想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