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他不理她了(1 / 1)

簡潔明亮的屋內,暖香浮動,各式擺件精致而講究,透出一種曆經歲月沉澱後的古韻氣息。

章牧時和葛黛同時看向她,滿臉都是“你在想什麼?那可是薛衍之”的不理解。

作為王庭的掌權之人,當然知道薛衍之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都是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彆說這位長留少主,就是任何一個普通的男人,怕是都接受不了自己未婚妻在院子裡光明正大的養著一個男人!

章瑤視線在阿爹阿娘的臉上轉了一圈,很明顯,是完全沒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柔聲開口:“阿爹,阿娘,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商致現在不能死,也不能送走。”

她解釋不清楚那個夢是怎麼回事,也解釋不清楚自己一看到商致,那好像要跳出來的心臟是怎麼回事,甚至聽不得彆人說他半點不好,整個人暴躁又易怒。她覺得,她好像哪裡出了問題。

半晌,章牧時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嚴肅開口:“阿爹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是瑤瑤,這樁婚事不僅僅是你和商衍之兩人的事,更是王庭少君和長流少主之間的事。既然不退婚,就要慎重,百年前的動蕩讓界壁到現在都不穩,雲洲不能再亂了,你可明白?”

章瑤當然明白,正是因為百年前王庭和長留之間的那場大戰,死氣凝聚,最後導致界壁不穩,整個雲洲大陸搖搖欲墜,不知填進去多少精銳,章瑤的祖父,王庭的上任君主,便是在那場守界大戰中,耗儘了一身化神巔峰的修為,最後以身化碑,永鎮虛空,而章牧時也身受重傷,修為已經在化神初期停滯不前多年。

“兒臣謹記!”

鄭重的語氣讓氣勢逼人的君主緩了神色,葛黛上前:“好了,你快給瑤瑤看看,是不是靈力出了什麼問題,怎麼出來這麼久,還沒有恢複。”

“我沒事的,阿娘,隻是這幾日在宗廟沒有睡好,彆讓阿爹浪費靈力了。”章瑤笑得一臉的討喜,話還沒有說完,父親的靈力就探過來了,因為同出一脈,章瑤也為曾反抗的原因,靈力暢通無阻的在她的經脈裡遊走了一圈。“沒有大礙,隻是太過疲累。暫時彆去丹陽閣了,多休息幾日吧。”聞言,葛黛鬆了口氣,沒事就好。“去吧去吧,趕緊回去休息。”一邊說一邊拉著章瑤往外走,恨不得現在就把人塞進被窩睡覺。

章瑤從白棠院出來,慢騰騰地走著,緗色裙擺蕩出層層疊疊的漣漪,所到之處,王庭侍從跪了一地。

其實章瑤現在並不想回慎行院,她怕自己一躺下又會做夢,她靈力恢複了,可以不睡的,但是她也相信,她前腳踏進丹陽閣,母親後腳就能找來,她不想再讓她擔心了。一路到慎行院,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身影筆直的站在門口,隨著章瑤的靠近,緩緩的睜開眼迎了上來,向著她福身。

章瑤沒有任何停留的踏進了院門,明秋忙抬腳跟上:“青龍傳信說,他家少主出關了!”四平八穩的聲音傳來,章瑤募地頓住了腳步。

一時之間,院子裡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梧桐枝葉發出的沙沙聲,章瑤取下腰間的通信令牌,裡麵屬於商衍之的那道氣息沒有任何動靜,她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開口:“還說什麼了?”

“青龍說,他家少主出關後和長留仙主在房裡談了很久,似乎是發生了爭執,最後出來的時候臉色難看,讓青龍準備下山事宜。”

“什麼時候的事?”

“兩日前。”

章瑤沒有再問,從長留山到王庭這一路會經過數十座城池,按照規矩不能驚擾凡人,不能禦空飛行,那就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可若是商衍之不講規矩,最多五日,他便會出現在她眼前。依她對商衍之的了解,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探入一絲靈力進入令牌,找到那絲氣息,沒有任何回應,半晌,再次探入,依然沒有回應,當章瑤第三次探入的時候,那道氣息突然眼睜睜的在眼前消失了,手指僵住。

這是,商衍之把她留在他令牌裡的氣息掐滅了。

她回頭看向明秋,伸手:“把你的令牌給我。”明秋沒有動,看向主子滿臉苦笑:“少君,青龍的氣息也消失了。”

章瑤愣了愣,他這般不理她,拒絕溝通,是氣狠了。

看看,這人就是這樣,他生氣了,就誰也彆想好過,他本來可以悄無聲息的掐滅令牌裡的氣息,可他偏偏要等到自己聯係他之後再掐滅,他若不想青龍和明秋聯係,一開始明秋就不可能收到消息,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生氣了。

突然,章瑤揚起的唇重新抿住,在那個夢裡,商衍之是不是也是一出關就來了王庭,可夢裡的她這個時候在乾什麼呢?

她聽說商致受傷的消息,不管不顧的帶人從宗廟裡出來,見到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人之後,更是失了理智,麵對來問責自己私出宗廟的戒律堂,帶著丹陽衛逃出了王庭,一路逃竄,最後所有人都身受重傷,因此也未曾收到商衍之的消息。所以他趕到王庭的時候,鋪天蓋地而來的應該都是章瑤為了一個男人叛出王庭的消息吧。

想到這裡,緊緊地捏住了手裡的通信令牌,她完全不敢想象商衍之那般驕傲的人,一出關就趕來王庭見她,最後麵對的是這樣的一個局麵,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剛剛因為接通不了通信令牌而升起的鬱氣在這一刻,徹底消散,是她活該。

夜晚的王庭,將一切喧囂都掩了下來,顯得安靜又沉寂,院中的人和物在廊下燈光的映襯下,幻化出朦朧的輪廓。

章瑤走向院中的那顆梧桐,秀氣的手指撫了上去。

這顆梧桐是她出生之時,祖父親自移到她院子裡來的,梧桐生兮,有鳳來儀,作為王庭嫡係唯一的明珠,她當得。時光流轉,歲月更迭,這顆樹見證了她從一個稚童逐漸成為一個天真爛漫的王庭公主,一直到百年前的守界之戰。

祖父趕赴戰場前,在這顆梧桐樹下摸著她的頭對她說:“瑤瑤,以後祖父不在,你也一定要做王庭最尊貴自由的公主。”

大戰結束之後,章瑤等來了的是祖父永鎮虛空,父親重傷的消息,母親一直守著父親的榻前。

整個王庭動蕩不安,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章瑤坐鎮長老院,接手丹陽閣,甚至把自己的長樂院改成了慎行院。

從那一天開始,王庭的公主成為了少君。

“祖父,你教教瑤瑤,應該怎麼辦?”望著梧桐的枝乾,章瑤喃喃開口,回應她的,隻有夜風吹過的沙沙聲。

身後的明秋眼裡閃過一絲心疼,上前勸道:“少君,很晚了,您身體還沒有恢複,先回去休息吧!”

章瑤擺擺手:“明秋,你先回去吧。明日讓書硯來見我。”

明秋知道自己勸不動,隻能頷首退下。

院中再次一片靜謐,她不敢睡覺,她怕自己一閉眼又會看到那些破碎荒謬的畫麵。良久,她足尖輕點,躍上了梧桐樹的枝椏,找了個位置,盤腿坐下,周身靈力湧動,開始細細的檢查著自己,完整的探完一周天之後,她靜靜的睜開了眼,看著自己的指尖,一切好似都很正常,沒有問題嗎?可為什麼她剛才運轉靈力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指引著她往西邊去。

她抬眼望去,西邊,是商致住的地方。

重新垂下眼,掩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運轉靈力,一切好像都沒有什麼異常,但她腦海中商致的臉卻越來越清晰,那雙清澈見底,懵懂無害的眼靜靜的看著她,心裡好像有一把勾子在勾著她,拉扯著她的血肉。

章瑤的心越來越沉,她咬著牙一邊壓製著去見商致的欲望,一邊又冷靜的繼續檢查自己的靈脈,整個人像是要被撕裂開來,突然,一聲悶哼,鮮血沿著唇角逸出,周身靈力不受控製的席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