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剛走進教室，陳梓就看見了一臉虔誠坐在座位，平等的對著麵前的每一科教材做法的孟傑。

對方看上去有些憔悴，表情神聖嘴裡還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

他帶著疑問坐回自己位置時，身邊的人則難得的沒有吵鬨，正出奇的安靜坐在一旁吃著早飯。

臉上帶著看破紅塵的表情。

“……出個分而已，你倆這是什麼表情。”

商筠走過來交作業的時候看到沒忍住吐槽起來。

“沒辦法，孟傑我還可以理解，餘厭你在擔心什麼。”

許琳接過後轉過身將陳梓的作業也一並的拿走了，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這叫替我同桌擔心。”

餘厭連忙咽下最後一口包子擦了擦嘴反駁道。

見話題有莫名其妙轉到了自己頭上，原本安安靜靜看戲的陳梓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對方。

“你沒事擔心陳同學乾嘛。”

許琳問道。

“萬一我同桌太厲害了怎麼辦。”

看著自己同桌疑惑和控訴的小眼神，餘厭靠著椅背笑了笑忍住了想要揉揉對方腦袋的想法胡亂說著。

“……”

“我有危機感，如果我太垃圾，同桌不跟我玩了怎麼辦，被彆人搶走了怎麼辦。”

見許琳欲言又止，他搶先一步閉上眼睛歎了口氣自顧自的說。

“……神經”

對方終於忍不了，連忙轉了回去，像是怕傳染般的還將自己的椅子還往前搬了搬。

“……”

陳梓無言，看著餘厭一副戲精上身的模樣他翻開書示意彆演了，對方就收起了表演將自己的凳子朝他挪了挪。

“同桌，我把那天出去玩錄的視頻都剪出來了！還有抓的娃娃我都拍照了。”

餘厭埋頭趴在他的桌子邊嘴裡還一邊小聲嘟囔著什麼，一翻操作下來，將手機舉到了他麵前。

“我給你找找，同桌你要看看嗎？我拍的很好看的。”

陳梓看著餘厭像邀功一樣的往他手裡塞了一隻耳機，對方手機殼上還掛著那天抓的那個貓咪掛飾，醜的非常惹眼。

“咳咳，今天是和我最最親愛的同桌第一次這麼正式出門，還有些緊張……”

他戴著耳機垂眸看著屏幕裡麵的人有些局促的第一視角，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裡，對方甚至連買奶茶的地方也錄了。

還有很多都被記錄下來了，見麵的時候，餘厭就偷偷錄了，抓娃娃吃火鍋，超市也有，雖然陳梓都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錄的。餘厭靠著他，看的極其仔細再往後就是震耳欲聾五音不全的聲音響了起來。

兩人埋著頭的樣子就這麼落到了剛好路過的蔣主任眼中。

學生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憑他多年經驗，一定在做違規違紀的事情。蔣主任眯了眯眼，就這麼背著手悄無聲息的從後門輕聲走到了兩人身後。

六班的其他人在看見蔣主任踏進教室門時都默默的低下了頭，隨後都心照不宣帶著吃瓜的眼神瞟著這邊的情況。

孟傑急得連忙咳了兩聲後發現無果後，默默的在心裡替兩位倒黴蛋點了根蠟燭。

陳梓正壓下心頭泛起的觸動重新望著手機屏幕時，耳機裡充斥著當時環境的喧鬨，剛準備取下來就看見了反光的手機屏幕投射出一團巨大的陰影。

“……”

意識到不對他連忙壓低聲音拐了拐身側的人，對方似乎終於注意到屏幕上反射出來的倒影後身子明顯的僵了僵，緊接著可憐的掛墜連帶著手機就被人提了起來。

“有的人剛月考完就開始放鬆自己了，是不是再過幾天就可以給自己放個假了，今天可算讓我抓到了。”

蔣主任得意洋洋的握著剛剛繳獲的戰利品語氣裡帶著嘲諷問道。

“蔣主任，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身側的人光速起身站了起來立馬老實垂著頭嘴裡說著認錯一條龍。

陳梓頓了兩秒，也跟著對方的動作迅速站了起來垂著頭，他的餘光還掃到門外模糊的物理老師身影，正抱著一個杯子喝著茶看戲。

“餘厭，怎麼這次還多了一個新麵孔，新犯，作案團夥？”

很顯然對方並不打算簡單放過他們而是背著手嘮叨了起來。

“我的錯，蔣主任，跟我同桌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手機是我的手機，是我非要拉著他和我一起看的，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餘厭垂頭喪氣的說，一邊用餘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己同桌的表情。

陳梓還在想怎麼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抓到違規違紀，不是害怕，隻能說還有點新奇的感覺。

“哦，真是這樣？沒有包庇？供出來的話一千五百字檢討可以少五百字。下周升旗儀式當眾檢討，手機沒收看情況予以歸還。”

蔣主任語氣意味深長，目光在他倆身上來來回回掃視著。

“真的是我，蔣主任，是我帶頭違規違紀要記過記我就好了，我同桌品學兼優聽話懂事怎麼可能犯事，如果不信其他同學可以作證。”

“……”

他有些焦急的解釋了起來，也許是注意到了門口的老師，看著對方半信半疑的將手機往兜裡一揣就準備走，卻又被叫住了。

“那個蔣主任，能不能把那個還我。”

扭捏猶豫了片刻，斟酌著開口，順便不死心指了指手機上的掛墜。

“他真的超愛。”

前排的江芸芸和許琳小聲的咬著耳朵說道。

“？，還讓你談起條件來了？”

蔣主任推了推厚重的眼鏡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手裡的手機掛墜冷漠的吐出了一句又醜又幼稚的東西之後就背著手拿著保溫杯出去了。

“……”

見主任走了，物理老師臉上帶著笑意拿著教材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們兩還站著乾嘛，坐下吧，大家把卷子準備好，這節課我們把剩下的試卷講完。”

“我看小老頭笑的這麼開心，我估計我們這次考的不錯。”

前排兩人小聲的說，話音剛落台上的物理老師臉上的笑意已經要藏不住了。

“我們班這次的物理總成績還是很不錯的，在理科班中平均分第二。”

說到這裡他抖了抖試卷，故作玄虛的停頓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不出我所料，餘厭同學又是物理單科第一，沒事，雖然手機被收了但還是有高興的事嘛。”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落到了旁邊陳梓身上，紅光滿麵，眼尾仿佛要開出花來，重新展開了試卷。

“陳同學考的也很不錯，記得下次彆跟餘厭一起違規違紀了，他都是老油條了。那我們接下來繼續看第十題。”

陳梓展開試卷又看了眼旁邊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的人。

對方趴在桌子上，手裡的筆胡亂的寫著什麼，看上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仿佛是經曆了狂風暴雨席卷後的摧殘小花。

臉上還帶著我真的謝謝你了的表情。

他拿筆戳了戳餘厭。

“我在想一千五百字的檢討要怎麼寫。”

餘厭苦著一張臉小聲湊近和他吐槽道。

“蔣主任太惡毒了，他怎麼可以把手機鏈一起收走！”

他看著對方氣憤的在紙上畫了一個圈，這副氣鼓鼓的模樣還有些可愛。

好吧看樣子餘厭根本就沒在意過那個可憐的手機。

“你很喜歡那個嗎？”

陳梓一邊做著筆記一邊隨口問道。

“我當然喜歡了。”

對方嗯了一聲嘟囔著有些含糊不清的說。

他伸手在包裡摸了摸，將另一個掏了出來正準備遞過去時，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激烈的拍開了。

“我不要你的。”

餘厭似乎有些氣憤的挪回了自己位置上，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低著頭默默寫著檢討。

看這個寫字力度估計生氣了。

“？”

陳梓有些不解，他不懂對方怎麼莫名生氣了隻好將掛件又默默揣了回去。

“我們的……算了你根本不明白。”

後麵這一句，對方趴在桌子上將臉彆了過去，說的更加模糊，他有些沒太聽清楚。

所有成績出來是在下午上完課後，徐文秀將成績單打印了幾份給班長和課代表都分了一份，又在前麵的牆上貼了一份。

剛好也可以趁今晚晚自習沒事，換一下座位。

作為“關係戶”的陳梓在餘厭那裡看了自己成績後默默的掏出了試卷坐在一邊埋頭分析了起來，倒是看了成績湊上來的孟傑還有許琳等人都不淡定了。

“不是，你物理怎麼考的啊？這麼歹毒的課還有滿分？還有陳同學，不對以後就是陳哥了，你是我的第二個神啊！”

許琳奪過了餘厭的試卷仔仔細細的和自己試卷對比著一邊兩眼發光膜拜的表情看著陳梓。

“拿去瞻仰吧，我的信徒，多膜拜膜拜說不定你下次就能考到八十。”

餘厭靠著椅背享受著崇拜大手一揮驕傲的說，注意到正改錯題的陳梓一把將人拉了過來。

“你們也可以拜我同桌，我還是覺得我同桌更厲害一點，這次能和我打成平手下次就超過我了。”

“……”

陳梓手裡拿著試卷就這麼被對方攬住還有些不適，倔強的掙紮了兩下。

“我就知道，從開學第一天我看陳哥就知道，這絕對是讀書的好苗子，陳哥受我一拜，早日乾翻餘狗。”

孟傑圍在一邊配合的說。

“？去去去，不會說話一邊去。”

陳梓還沒從“陳哥”這個稱呼緩過來，身側的人就已經攬住了他的肩。

“就算被乾翻那也是我心甘情願好吧。”

“……”

等其他人都散開後，對方又趴在了他的桌子上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所以同桌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繼續跟我做同桌。”

像是怕陳梓不答應一樣，餘厭又繼續說了起來。

“你看我們兩個還能互幫互助，我物理滿分，你跟我坐是不是賊有麵子。”

陳梓沒有說話隻是撐著下巴望著對方。

也許是被陳梓的目光看焉了，對方的眼神黯了下去像隻無家可歸的小動物一樣聲音小了些不甘心的繼續叭叭了起來。

“而且我的優點還有很多，我這麼帥貼心的同桌，放在哪裡都是搶手的，等你了解我後就發現我更多的優點。”

“嗯”

陳梓淡淡的應了一聲，將書本整整齊齊的擺好，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對方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先前委屈巴巴可憐的模樣也一掃而空。

餘厭這樣一個人，好像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寫在了臉上，心思都很好懂也很好哄的樣子。

“好，就這麼愉快的約定了，你已經和我簽訂了長達畢業的做同桌條約，中途不得反悔。”

對方語調肉眼可見的上揚了許多，變的輕快起來，不由得讓他內心也輕鬆了不少。

“這是什麼條約？”

他看著自己的題問道。

“那當然是直到高考結束我們都得是同桌，當然了，甲方是你。”

餘厭湊的離他很近，他鼻尖能聞到對方清爽的洗發水味道，也能看見對方毛茸茸的發頂。

總是給了他一種想要上手摸一摸其蓬鬆的感覺。

“如果甲方有任何不滿的地方都可以和我這個乙方提出來，乙方無條件滿足甲方的要求。陳哥你看怎樣。”

陳梓彆過頭不在看對方，聽起來他怎麼像那種周扒皮脅迫了無辜百姓簽訂了賣身契的樣子。

等到剩下人陸陸續續的選完座位後，一節課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剩下半節課就要搬東西。

他倆坐的原位，餘厭便撐著下巴看著其他人忙忙碌碌，許琳江芸芸這次和他們分開了。

搬東西時對方還下定決心發誓一定要學好物理在歸來，他們的新前排就變成了老熟人商筠和孟傑。

“餘狗陳哥好啊。”

孟傑將東西放了下來轉過身興致衝衝的朝兩人打了個招呼。

“我們來沾沾您們二位的實力。”

商筠慢悠悠的把書搬了過來放好撐著桌子說道。

陳梓禮貌的點了點頭，看了看時間隱隱生出了些睡意，等到下課就可以回家了。

前排的兩人繼續去拿剩下的東西了，身側的人此刻安靜了幾分，望過去的時候臉上寫著在預謀什麼的模樣。

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餘厭恢複了正經的表情看著對方正準備說什麼的模樣陳梓就轉了回去。

“……”

等到下課鈴響了他剛背上自己的包走了兩步身後的人也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他沒說話拿著自己的包走出了教室門，身後的人也默不作聲的跟著他，像一隻大型隨從。

“我順便去超市買點東西。”

等到陳梓停下腳步看過去時對方又偏過頭語氣乾巴的解釋起來。

他懷疑的看了眼身後截然相反的超市。

“順便溜達溜達。”

看見餘厭還在嘴硬的解釋著陳梓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到這裡就行了。”

他示意對方快點回去，馬上就要打上課鈴了。

“哦”

對方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後又不死心的看了他一眼。

陳梓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不明白這是做什麼但還是誠懇的道了聲謝。

道完謝後又自顧自的背著包準備朝校門走去，等到走出校門，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在有些昏暗的光線下不遠處還是有一個模糊人影立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人影磨磨蹭蹭的動了動才朝教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