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完全入春，早晨六點路麵的霧氣還有點大，馬路也比較滑，迎麵吹來的冷風刮的人臉生疼。
陳梓在公交站下了車後走到了校門口，明明才走了幾分鐘由於霧氣緣故，衣服摸上去都是潤潤的，在加上風一吹，就格外的堅硬，像冰涼的鐵板一樣。
校門口的早餐店全都開了，剛出爐的蒸籠騰起徐徐白霧，空氣中也飄蕩著豆漿的清香和包子的香味。他看了看昨晚餘厭給他發一長串消息，今早短暫思索後就當感謝餘厭幫了自己，幫對方帶一次早飯。
想到這裡他走到了昨天對方強烈推薦的早餐店前，店麵不大，門口圍著一圈學生，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
“小同學你要些什麼？”
老板娘找著錢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磨磨蹭蹭的陳梓。
陳梓本來還在猶豫這麼多人要不要等一會兒，見對方主動問自己了他頓了頓語氣有些結巴。
“四個豆沙包…兩杯豆漿。”
報完後呼出一口有些擔憂的看著老板娘生怕對方沒聽見。
“好咧，分兩份啊，一共八塊。”
好在對方熟練的從一邊的蒸籠撿了撿裝好遞給他。
“碼在牆壁上，小心燙啊。”
陳梓騰出手掃了碼剛想補上一句掃好了，老板娘已經轉到另一頭去了。
現在天亮的晚，整個學校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像是籠罩在朦朧的泡泡裡麵，在霧氣裡有那麼一兩個老師笑嗬嗬的聊著天有過，又或者騎著自行車打著鈴慢悠悠的穿梭在霧氣之中。
班上人來的不算多，現在離早自習還有會時間，前排的許琳正啃著餅子看見了陳梓走進來含糊的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陳梓嗯了一聲將其中一份放在了餘厭桌上然後安安靜靜的吃著另一份。
確實挺好吃的。
離早自習隻有二十分鐘的時候餘厭才從後門走了進來，懶懶散散的穿著外套打了個哈欠，搜了搜睡眼惺忪的眼睛後看見陳梓後腳步都微微加快了。
“早上好！同桌。”
對方一邊咬著溫熱的豆沙包另一隻手在包裡摸索著什麼，半晌掏出了兩瓶酸奶，語氣含糊不清。
“真好吃啊，這個是超市熱好的，錢我一會兒轉你啊。”
陳梓點了點頭手裡就被對方塞了一瓶，還有著燙手。
“三中冬天限時供應！對於手冷的你而言不二選擇。”
餘厭已經吃完了語調誇張的說。
陳梓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點開微信收了錢，在看餘厭時，對方抱著自己那瓶插著吸管眯著眼睛，看樣子是要睡回籠覺。
沒去打擾餘厭，他戳了戳許琳小聲問了句早自習是什麼課。
“英語。沒書的話先跟餘厭看看？”
許琳問道。
陳梓嗯了一聲握著有些燙的飲料看著單詞本。
“早自習下課後我去問問老師有沒有舊教材。”
他輕聲道了一句謝，許琳卻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都是同學，這有什麼。”
等到早讀鈴打響了，身側的餘厭毫無動靜的趴在桌子上還在補覺下麵墊著那本英語書。
仔細想了想，他用筆戳了戳對方伸手想要從腦袋下拯救書。
一名留著長卷發的女老師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拎著優盤和保溫杯。
餘厭毫無動靜，英語書也紋絲不動，陳梓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對方的衣服，剛想說什麼時看見女老師已經走到了他們麵前。
他隻得乖乖閉上了嘴。
隨後便看見女老師將教材卷在一塊重重的敲了一下餘厭的頭。
“許……許姐。”
餘厭條件反射般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捂著額頭，眼神帶著獨特的沒睡醒的幽怨和清澈的愚蠢。
“我放一下一單元的單詞錄音，跟讀幾遍預習一下新課文，要睡覺的就到走廊去讀。”
說完最後一句，許亭瞟了一眼兩人敲了敲餘厭的桌子，後者識相的閉上了嘴裝模作樣的翻開了英語書。
“陳梓是吧？徐老師和我說過了認真讀單詞吧。”
見對方的視線輪到了自己身上，陳梓立馬坐直了乖乖的低頭望著書。
“不清楚我們的進度可以問我或者許琳，有跟不上的話可以下課來找我平日裡也可以找許琳。”
許亭滿意的看了眼他，將U盤丟給許琳就拎著保溫杯出去了。
當陳梓正準備等著對方翻開書跟讀的時候，那股幽怨的小眼神似乎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在這等危難關頭，你心中根本沒有我，隻有這本破英語書。”
對方的眼神帶著控訴一邊幽幽歎氣翻開了課本，將課本推向了他。
“我叫了，你應該沒聽見。”
陳梓瀏覽了一遍單詞，發現六班的進度要慢一個單元後順便補充了一句。
“真的。”
為了讓整句話的可信度上升，他還特意強調了一下語氣。
“好吧。”
對方支著下巴，昏昏欲睡的打了個哈欠。
陳梓沒有在回應他，隻是盯著單詞表跟著錄音小聲的讀，然後就看見旁邊的人頭又在一點一點的。
餘厭起初還試圖掙紮一下，挽回一下開學第一天自己的形象，結果發現根本忍不住強烈的困意後就乾脆擺爛了，當然他把其中一部分緣故加在了陳梓讀的真的很助眠。
對方讀的聲音很小，語氣有些清冷但又有些溫軟，讀的慢，發音也很標準，聽上去就像是手機裡英語標準助眠讀物。
陳梓讀著單詞，一邊漫不經心的望著窗外，很快就看見後麵窗子巡班的許亭。
“……”
危難關頭他伸手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餘厭，隨即便察覺到一記冰冷的視線。
自求多福吧，餘厭。他在心裡為對方點了根蠟。
許亭從後麵輕聲走了進來，抬手敲了敲餘厭的桌子。
“……”
餘厭一點一點的頭最終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
“餘厭你昨晚最好是在挑燈夜讀，去陽台上讀，吹吹冷風，清醒清醒”
對方撂下這一句話後就拿著東西去前麵幾排巡查去了。
“你得和我一起去。”
餘厭揉了揉磕的有些痛的頭一臉嚴肅的說。
“？”
“國家為難方頭大丈夫當然不可以逃避，簡單的來說我們要共患難。”
餘厭眼神中都透露著堅定，表情完全是一副我們可是同桌你不會要拋棄我吧。
“此程路途遙遠，我想…我可能無法擔此大任。”
他小聲委婉的反駁道。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斷不可為眼前一時之快而導致後患無窮啊同桌。”
餘厭湊近他，拿著自己的英語書笑眯眯的抓起了他。
“……”
陳梓沒在反駁也沒有答應隻是跟著對方站了起來表情有些麻木。
陽台上有些冷，微微呼出的氣都能凝結成一小片白霧。
他就這麼靠著欄杆翻著手上的英語書，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在過道靠著窗子的地方和其他人聊天，看著對方有說有笑的模樣陳梓嫉妒和不爽油然而生。
哦，這麼多朋友非要拉他一個陌生人。
“彆這麼認真了，來和我商討商討國家朝政。”
不知道什麼時候，餘厭已經沒有聊天而是靠在了他身邊打斷了他的思緒。
見對方還沉浸在角色扮演無法自拔，陳梓壓下心頭的滋味隨意的將書放在陽台上，懶得搭理對方。
“還是同桌你好，都願意陪我出來挨凍，你看孟傑，兄弟有難的時候他跑的最快？”
對方靠的近了些，趴在陽台上歪著頭朝他開玩笑道。
陳梓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開口認真說道。
“我覺得你誤會他了”
“……”
餘厭看了看對方的神情，神態認真，也許是外麵太冷了，鼻尖凍的都有些紅。
“你看，孟傑在教室裡望著你。”
對方說完還指了指教室裡紛紛探頭往窗外看像望夫石一樣的孟傑。
孟傑看見走廊上的兩人回望自己，還高興的舉起了自己書作勢要出來和他們共患難。
“哪有，孟傑哪有我的同桌在我的心裡份量重。”
對方朝孟傑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轉過了頭不再看孟傑可憐兮兮的表情，湊近了陳梓，察覺到手臂上傳來另一個人的重量，他不動聲色的移開了手。
下課的鈴聲剛響陳梓就迫不及待的拿著書準備回教室，隨即就被餘厭拉住了。
“？”
他疑惑的轉過身，將自己的袖子從對方手裡抽了出來。
“同桌一起去上廁所唄。”
身後的人語氣輕鬆笑嘻嘻的問。
“……不要。”
他語氣冷漠的回絕了這個邀請並丟下了對方回到了教室。
餘厭垂著頭裝成了一副受傷的模樣還想說什麼就被旁邊的人攬住了。
“喲，聽孟傑說，這就是那個漂亮高冷小遊客，加了好友冷落了你一個寒假。”
說話的人和餘厭差不多高，長相溫和，語氣裡還帶著探究的意味。
“人家知道你給他取了一個這麼土的備注嗎？怎麼，又聽孟傑說開學第一天就騷擾人家。”
餘厭收起之前的表演撇了撇嘴，拍開了對方的爪子。
“孟傑怎麼什麼都給你說，還有什麼騷擾他謠傳的吧。而且你懂什麼，其實他冷漠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熱情的心，隻不過不好意思和我說罷了。”
餘厭一字一句的說道高傲的哼了一聲，用一種你這種母胎單身是不懂的表情。
商筠抽了抽嘴角，臉上露出一股惡寒。
“我看你是產生臆想症，沒救了。”
教室裡被迫擁有了一顆熱情的心的本人打了個噴嚏。
“怎麼，陳梓你感冒了”
許琳轉過頭關心的問。
“沒有……”
陳梓搖了搖頭，一抬頭目光就落到了門口勾肩搭背走進來的兩人身上。
突然沒由來的一陣心煩，他有點羨慕餘厭，羨慕對方的能力和朋友。
餘厭一眼就看見教室後排與周圍格格不入的人，對方還維持著下課時的坐姿，手裡拿著一隻按動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問題，和鬨哄哄的班級不一樣，陳梓就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對方微微抬頭也也注意到了他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你的小同桌在看你。”
商筠用胳膊拐了拐他。
陳梓正看著題，視野中就被投下了一片陰影。
“同桌，我回來啦，想我了沒”
對方大大咧咧的在他身邊坐下從抽屜裡摸著什麼。
“當當當，餘厭獨家出品的糖果盲盒！”
對方將一個盒子遞到了自己麵前。
“不要。”
陳梓乾脆的拒絕道，直覺告訴他這裡麵沒有好東西。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給個同桌價，免費。昨晚上我讓孟傑摸，摸到了芥末味的，反正我沒吃過這個味道。”
抵擋不住餘厭的熱情，對方語氣帶著濃濃的自豪，趁著許亭還在教室外麵和隔壁班老師聊天的間隙，快速的摸了一顆。
從包裝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對方也跟著摸了一顆快速的拆開包裝塞進嘴裡。
隨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扭曲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陳梓都有點好奇餘厭的那顆是什麼味道。
隻不過許亭從教室外麵走了進來，他也打消了要問的想法。
“好難吃啊”
餘厭將書本翻開小聲的說。
“它反人類，倒反天罡，它是苦的，不合理，怎麼會有糖是苦的。”
看著對方這副激烈控訴的模樣讓他有些想笑。
許亭環視了一圈教室後，打開課件講起了單詞。
不出意外，在新同學的buff疊加下，許亭格外喜歡抽他回答問題，餘厭正式上課後也停止了睡覺，等陳梓扭頭看他的時候發現對方在偷偷摸摸玩手機。
第二節課是語文課，徐文秀走進來的時候先是往陳梓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悠悠的開始講課。
“快嘗嘗”
餘厭拐了拐陳梓的胳膊，小聲的催促著。
“什麼”
陳梓眯著眼睛努力分辨著屏幕上的板書，做著筆記。
“就是那顆糖啊”
“……”
麵對餘厭的催促，他從包裡摸了出來，趁著徐文秀轉過頭的瞬間，塞進了嘴裡。
隨後表情更沉默了。
一股濃烈的生薑味在嘴裡蔓延開，直衝大腦的每一根神經。
他忍著想吐的感覺，硬生生的將糖果嚼碎了。
“怎麼樣，怎麼樣。”
看著餘厭好奇興奮的眼神，他扭過頭，繼續記起了筆記。
嘴裡的生薑味把他的味覺係統都要熏失靈了。
“好吃嗎好吃嗎”
對方迫不及待的問道。
“……”
不止表情包，餘厭還有奇怪的零食，他默默的把書推給對方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