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王建陽,你什麼意思?(1 / 1)

此時眾人還隻是將甲骨研究會當成了一個新奇的常設機構,雖然重視,卻遠不知道甲骨研究會在後來的影響力。

這是大明第一個專屬的研究機構,並不是因事設職,入選的研究員隻要不犯重大錯誤被甲骨研究會開除研究員身份就是終身製的。能夠入選就說明此人是全國數得上號的前百精英。

科舉考試的難度算大吧?但是每一科會試總能考出兩三百個進士,而甲骨研究會的研究員哪怕每個人都能乾到死,人數也不會超過二百。

物以稀為貴,這研究員的價值未來隻會越發水漲船高。

十幾年後,哪怕是閣老想要混一個甲骨研究會的名頭都不可得,那時禮部甚至都依靠著對甲骨研究會的名義管理權而從六部老末變成了稍有說話權利的衙門。

京城的文武百官隻有在禮儀性質的大潮彙才需要全員跑到皇宮去站班,至於平日裡的小朝會,大多數六七品的小官每天管了什麼事情皇帝並不需要了解,皇帝的家國大政也不需要和他們一起討論,所以小朝會大多數官員是沒必要參加的。

再鑒於如今的天子是十幾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大朝會基本上也不太要參加了。

所以辰時過後,就有不少官員貴戚從正陽門入禮部參加甲骨研究會的成立典禮,這些人都是到衙門中點了卯之後又請假出來的,上班時間搞社交對於此時官員來說並不算多大罪過。

官員們呼朋引伴的進入禮部,典禮還沒開始,眾人卻先被王文龍從遼東帶回來的紅山文物所吸引。

一件件文物被擺在木台上,眼尖之人或許還能發現那木台子其實是彆人家中用來放花盆的花架,但王文龍按照後視展示台的形式在每一個花架上都用紅絨布厚厚的定了一層,文物躺在紅絨布的襯墊上,那些個原本寒酸的瑪瑙玉、碎陶片瞬間便顯得精致了。

雖然禮部專門安排了人守在一旁不準參觀者動手觸摸文物,但看著文物下麵掛的展覽介紹,許多參觀的官員還是覺得頗有意思。

王文龍為了這次展覽,專門寫了不少的展覽介紹,確切來說是抄。他把自己腦海中看過的紅山文物特展的展覽詞都抄遍了。

後世大陸博物館中的展覽詞雖然一直被詬病為文風古板、介紹單調,但寫作水平的確是有的,古板了一點,但是基本不會犯知識性錯誤。

王文龍通過旁征博引的對比,將紅山文物和後續商州時期的文物之間的關連性介紹的十分清楚,讓眾人看的連連點頭。

王文龍還從甲骨社的社員手上弄來了不少商周時期的玉器放在一旁作為對照。

甲骨社網羅了全天下最優秀的金石學家,在王文龍的《訓詁學講義》出來之前金石學是絕對的小眾學問,能玩得起這種研究的基本都有閒錢,此時金石學家都是收藏家。

這第一屆甲骨研究會的成員選拔中王文龍也混到了一個考據學室主任的位置。

於是兩天前,王主任混入甲骨學會的成立前會議,會議間隙他找未來同事們一番討要,成功從他們手上借來了一堆商周玉器、青銅器參展。

其中最寶貴的一件是趙崡從陝西帶來的商代通鼎,滿功滿刻,而且有清晰的漸變雲紋。

王文龍愕然發現這件商代青銅器的紋樣補足了紅山文化雲紋和商代典型雲雷紋之間過渡期的史料,趙崡的這尊手把件如果流傳到前世,妥妥一級文物。

甲骨研究會第一期的三十五個研究員走入場中央,無論有無官身,他們今日全都穿著簇新的儒服,頭戴方巾,淨絲白布襪、青雲履。

巳時,萬曆皇帝的禦筆親提匾額“敕辦甲骨研究會”從皇宮一路送出來,眾人連忙跪接,接著太子朱常洛的賀詞也送到,然後是內閣三位閣老的賀詞。

研究員們在禮部尚書李廷機的帶領下,跟著第一屆研究會會長董其昌先拜過禦筆親題的匾額,然後拜祭孔聖、焚香奉表念誦甲骨研究會成立的誓詞。

三誓而禮成,眾人送著禦匾掛入禮部分給研究會的院子中,大明甲骨研究會就算正式成立了。

這麼大一個盛會如果是在江南成立,少不得要有遊街大賀的橋段,但這是在京城,管著全國典禮運作的禮部也不敢帶頭違反規矩讓一群沒有官身的人跑到皇宮前的禦街上去誇官遊街,甚至連鞭炮也不敢放,生怕打擾了隔壁的工部上班。

但場麵絕對是給足的,到場眾人對於三十幾個研究員給予最熱烈的掌聲。從江南趕來的蘇州旬報快速書寫,將這場麵記錄下來,還有專門從天津楊柳青雇來的畫師用細筆仔仔細細的畫著記錄此場麵的工筆畫,這畫一個時辰之內就會送到天津去刻板,翻刻的木刻板會被全國各地的報社買去,做報道配圖。

典禮進行到午時,大家都有些勞累了,但還沒走,都在等著禮部管飯。

這麼大的典禮,甲骨研究會給大家請來,總不能不給飯吃吧?

此時人流傳京師有四可笑:翰林院的文章,武庫司的刀槍,光祿寺的茶湯,太醫院的藥方。其中光祿寺是專管祭祀慶典時給文武百官煮大鍋飯的機構,反正官員吃到了不好吃的菜,也不敢抱怨,自然是怎麼應付怎麼來。

但彆以為大明的官辦宴席就都是這個水平,光祿寺以外禮部也有一個專管做飯的部門,即禮部四司之一的精膳清客司,這是專門招待國家宴會的。

聽聽這名字“精膳”,那司中廚子的手藝是相當不錯。

禮部的雜役們將與會的公卿請入正堂,一張張圓桌早已擺好,公卿們這會兒也餓了,言笑入座,都等著這餐飯呢。

午時剛過,就見禮部的廚役們開始上菜了。

每桌先上一盆高粱米水飯,紅紅的高粱米泡在清水裡,南方的官員許多還沒見過,以為是甜湯。

禮部尚書李廷機卻是在京城生活了幾十年,自然能認出這是高粱,瞬間皺眉,甲骨研究會雖然掛在禮部名下,但卻是一個自收自支的部門,甲骨研究會這餐宴席所用的錢財也是會中自己出的,李廷機做完尚書,這種小事情之前並未過問。

他連忙小聲叫過一個廚役問道:“怎麼回事?”

他那邊還沒問清楚,第二道菜就上來了,一筐雜糧貼餅子被放在八仙桌當中。

有個吏部的給事中也覺不對,問端菜廚役道:“上錯了吧?怎麼把堂下人的飯也給端上來了?”

那廚役道:“回老爺的話,先生們囑咐廚中做的就是這個。”

“就吃貼餅子?”那給事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說話時最後一道菜也端上來了,也算不上啥菜,每桌一盆熬過的乾黃醬。

這時就見遠處桌上王文龍站起來解釋道:“是的,這就是今日甲骨研究會為眾位準備的飯食。”

眾人齊齊回頭,表情奇怪的看向王文龍,隨即有些言官的表情變得精彩,他們常年搞事情,職業敏銳度上來了,知道王文龍這顯然是有意為之。

刑部福建司主事沈珫眼睛一轉,大聲問道:“王建陽,你給大家吃這些東西有何用意呀?難道是對我等的不滿嗎?”

王文龍讚賞的看了自己老嶽父一眼,到底是實在親戚,雖然之前沒溝通過,但這臨場現掛的話遞的是相當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