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高宷逃命
“你自己掌嘴!如何敢說這樣話?”
聽到林世卿的話高宷先是大罵,接著身子卻是發抖起來。
高宷害怕林世卿說的沒錯,外邊這些秀才群情洶湧,萬一熱血上頭,說不定真能對他的府邸放火,那時他跑都沒地方跑。
思索半晌他吩咐手下道:“快把林宗文叫來,咱家要排兵布陣!”
當天傍晚高宷的花廳之中,林世卿、林宗文、高宷的侄兒高賈,以及高宷手下一眾混混頭子聚集一堂,人人臉上都閃著驚慌的顏色。
“還是去漳州吧,這福州實在待不得了。”高賈驚恐的說。
林宗文的眼中滿是猶豫,搖頭說道:“不能退啊,如今府外被重重包圍,若是想突圍出去,隻怕咱們手下人也難保公公安危。隻要肯多放些賞錢,咱們緹騎一定能守住府邸!難道朱撫台真能見死不救?”
高宷看著林宗文道:“你手下弟兄可願意效死力?”
林宗文拍著胸脯說:“自然願意為公公效死!”
林宗文嘴上雖是如此說心中卻是害怕,真要突圍,說不得得死人,這幾天包圍高宷府邸的百姓沒有膽子推倒高宷的府牆,但是卻都是拿著真刀真槍往上衝,殺死了林宗文手下的好幾個緹騎,擺明態度是要拿他們出氣。
林宗文肯求道:“咱們還是再守幾天吧!”
無論是武昌還是山東的民變,稅監太監沒有被打死,但是百姓對付起他們這些太監手下的爪牙可是絲毫不猶豫的,而且他們這樣的人死了,朝廷也不怎麼追究。
林宗文大怒,一拍桌子說:“林世卿,你這廝還在這兒說風涼話,當初若不是你叫公公回府,這時大夥兒早就去了漳州了,整天自詡為公公手下謀士,也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
林世卿對上林宗文也絲毫不弱勢,直接回懟說道:“你放的什麼屁,就你和你手下這一幫孬種,還沒出督稅衙門就跑了一半,當時若不是我勸公公回府,逼的你手下人背水一戰,不出半天伱手下這群貨色都得跑光了。”
“鎮壓個屁!”聞言高宷大怒,直接把林世卿遞來的書信扯了個粉碎。
這時就見林世卿急急忙忙跑進來:“公公,朱撫台那兒來信了,說是他馬上去調衛所兵來鎮壓。”
林宗文欲言又止,但是聽高宷已經下了命令,他也隻能點頭。
當天晚上高宷便吩咐把莊園中豬羊等牲口殺了,做了肉食犒賞府中眾人,自己也在花廳之中招待手下的大將。
高宷雖然嘴上說的漂亮,但是林宗文心中明白他們若是離開福州家裡的老小肯定要受搶劫,這幾年苦心搜刮來的家業多半要折損不少,這些錢高宷怎麼可能補?
而現在高宷要跑,林宗文也隻能護送,估計衝出去的過程中還要死傷不少弟兄,真是破財又受災。
高宷在泉州、漳州都有自己的班底,而林宗文和手下這幾年都在福州經營,掙了不少錢也做了不少破事,可是把福州百姓給得罪狠了。
林世卿聞言卻是冷言冷語道:“朱撫台的病可不是幾天能好的,越拖局勢越差。”
福州周邊的衛所兵都是本地居住的百姓,鄉裡鄉親怎麼可能會為了高宷的安全和諸生作對?到場了多半也隻是和稀泥,更何況以福州衛所兵的訓練程度,現在臨時去叫,等七八天都不一定能叫來人。
朱運昌是真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他手下有撫台親兵,這是福州城中最得力的隊伍,但朱運昌都快走的人了總要考慮一下自己以後的名聲,不願意用巡撫親兵去幫太監解圍打百姓,所以想出了這麼一個找衛所兵來救場的托詞。
高宷對林宗文說道:“你跟手下弟兄們說,隻要護得我周全,他們在福州損失了什麼,回到漳州,泉州我都補給他們。”
“吵什麼!”高宷聽的心煩,一擺手說道:“朱運昌也不知是真病假病,總之現在是不會來幫忙了,再這麼拖下去,彆真出了亂子,我定下了,今晚就突圍回漳州!”
高宷和林世卿、高賈等人商量怎麼分派突圍時,林宗文在一旁一言不發,雙眼無神。
高宷的府邸有好幾進,占地麵積極大,有亭台樓閣,甚至還有裝點出來的田園風光。
林宗文吃肉之時心情沉重,隻是一杯一杯喝酒。
林世卿見高宷怒氣衝衝的模樣,詢問道:“公公,那咱們接下來?”
“還能怎麼辦?”高宷道:“不管朱運昌如何了,咱們準備突圍,等我出了福州再來對付他。”
當天晚上高宷在花園中剛剛做完部署,林世卿突然又衝進來說:“公公,林宗文帶著一隊人馬出府去查探,自稱受傷了,再沒回來,多半是帶著親信跑了。”
高宷聞言怒氣勃發道:“這醃臢潑皮臨陣脫逃,等咱家出去,定要把他全家殺絕!”
得知林宗文逃跑之後高宷隻能讓自己的侄兒高賈來率領緹騎,他怕大批人馬衝殺出去引人注意,決定由侄兒帶人引開眾人視線,自己則化妝混在出府的仆役之間出逃。
高宷剛剛換上仆役的衣服,帶著人走出內屋,就見林宗文送給他的六姨娘也換上了男裝,揣著自家的首飾匣子一臉懇切的跑道高宷身邊。
六姨娘知道若是自己不跟著高宷走,等高宷逃跑,府邸一破還不知是怎樣下場,即使留一條性命,日後也沒有做高宷的姨娘吃香喝辣的機會了。
她此時淚眼迷蒙,一見高宷便跪了下來,嬌滴滴說道:“公公,帶著妾身一起走吧,妾身深受公公大恩,刀理火裡也跟公公去,不能報答公公恩情,妾身死也不能瞑目呀!”
高宷看她一眼,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如何把你給忘了?你要報我的恩情,好的很,便在此報恩吧。”
他直接喚過侄兒說道:“她是林宗文的女兒,便賞給你使用,你也不要吃獨食,帶著弟兄們都來樂樂。記住了,今晚得了她伺候,你等天亮衝殺之時也要用些力氣。”
高賈早就看著這六姨娘的美貌眼饞,聞言臉上露出欣喜神色:“多謝叔父!”
六姨娘見到高賈一張肥臉湊上來,嚇得目瞪口呆,連連哭求高宷相救,高宷理也不理,高賈自叫人將她拖著去了。
高宷豁出女人去拉攏這些親信也是為了他們能夠下死力氣。
高宷吩咐把府中的金珠財寶等值錢玩意兒全部偽裝成行李,隻挑選好的湊了十幾擔子,甚至把那些珠串命令手下吞到肚裡去,方便攜帶出府。
至於他的六姨娘,反正又不是真的有過什麼魚水之歡,這時哪裡還值他上心?
把六姨娘踢走之後,高宷又叫林世卿過來幫他整理書劄:“這些賬本全都帶上,還有官員們的書信,你給我縫到衣服裡,仔細放好了。”
他又叮囑說道:“特彆是之前寫下的王文龍的罪名不能丟,若少了這東西,出去後打官司都沒個憑據。”
王文龍也是倒黴,高宷這家夥咬上就不鬆口,到現在還沒忘要把王文龍拉下水。
匆忙整理了一夜,第二天上午高宷準備突圍。
這時六姨太衣衫不整的從房中跑出來,褲子上鮮血淋漓,眼神已然完全渙散,一副瘋子模樣。
她光著小腳在院中瘋跑,幾個潑皮都抓她不住,六姨太嘴裡大喊著說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弄死了五個丫鬟,害了三戶人家,他們都來報複來了,我如今要死了。”
她又看向遠處高宷等人,癡癡的笑著道:“你們害的人都比我多,一個也跑不了,一個也跑不了!”
高宷聽的晦氣,罵道:“還不把這下賤胚子抓起來?”
高宷手下的潑皮以及林世卿都跑上去抓人,就見六姨娘站到一口井邊,癡癡笑了兩聲,一攀井口竟跳了下去,咚一聲,林世卿連忙湊到井口去看,然後對高宷恐懼說道:“哎呦,姨娘頭撞到井底,腦漿子都出來了。”
昨晚才和六姨娘有了魚水之歡的高賈聞言嘖舌:“浪費了,浪費了……”
“晦氣的很!”高宷皺眉,語氣卻就像是家中死了個雞鴨一般,擺擺手說道:“高賈你不要磨蹭,準備出發了!”
林世卿和高賈跟著高宷身後,等他們走後留守府中的幾個潑皮,卻是連忙拿桶的拿桶拿竹竿的拿竹竿想要把六姨太的屍體打撈起來。
他們都看的真切,六姨太跳井時腦袋上戴的簪子可是點翠的,那一套頭麵和錦緞衣服剝下來少說能換二十兩銀子。
王文龍埋伏在長樂的官道邊上本來以為需要仔細查看消息才能知道高宷的情況,誰知他們根本沒有去往福州,福州包圍高宷府邸的消息就不斷傳來,高宷實在是太遭福建百姓恨了,但凡有從福州路上出來的客商沒有一個不樂滋滋談論此事的。
王文龍發現自己隻是在路邊打聽就能知道圍困高宷府邸的情況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