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簡樸道場(1 / 1)

弄清這老頭的性格之後,王文龍很快也找到和他的交談方法,了:沒必要和他繞彎子,有什麼說什麼,直來直去。

這樣一來,居然很合黃鳳翔的性子。

王文龍猜的沒錯,繞彎子說話讓黃鳳翔覺得很浪費時間,他總覺得有這時間不如回去多看兩本書多寫幾篇文章。

正是王文龍這種直來直去的話語才讓他覺得輕鬆,說了兩句之後,他甚至不管彆人主動和王文龍交談。

“你所寫的那什麼《葡萄牙國史》真有那麼好看?”

如果是彆人問王文龍肯定要說自己書的缺點,但麵對黃鳳翔他已經摸到和對方說話門道。

王文龍直接自誇道:“市麵上再無第二本這樣好看的曆史作品,所寫內容也是大明人士前所未見的,彆說在大明,就是出了外洋,普天之下的人士看這書肯定也覺得好看。”

黃鳳翔聞言非常高興,他回鄉六年,已經把手邊稍微好看的書都看完了,因為鬨書荒閒的無聊,黃鳳翔今年甚至開始主持編撰《泉州府誌》給自己上工作強度,聽說又有一本好書出世,當下就有些迫不及待。

“我回去就找這書來看。”

王文龍連忙道:“在下家中還有一套樣本,不如送給黃公。”

“這……我叫家人自己去買也沒什麼。”黃鳳翔有點不好意思收王文龍的禮物。

王文龍說道:“市麵上全本已經不好找尋。”

黃鳳翔聞言眼神一變,緊接著便點點頭:“這樣也好,那你送來吧。”

客氣了但不多。

“建陽你也來了!”

王文龍轉頭就見李國助和李國仙笑著向他走來。

李國仙今天穿著一身正常的女裝,還帶了幾個丫鬟。

這年代寺廟是難得男女都可以一起出現的場所,這也是為什麼許多戲曲話本之中的男女愛情故事都是從寺廟求香開始的,換個彆的地方,青年男女還真沒機會遇到。

“建陽,你的《葡萄牙國史》我看完了,真是精彩,沒想到你今天也來到這法華庵,我家有幾位叔伯輩讀了《葡萄牙國史》之後驚為天人,早想與你見麵,不知現在伱可有時間……”

王文龍這才發覺自己的《葡萄牙國史》已經出名到這個程度,似乎成為了這群海商的必讀書目,欣然點頭同意。

他跟黃鳳翔告個罪便同李國助一起離開,因為人多眼雜,哪怕李國仙很想上來和王文龍說話但是也不方便,於是隻能遠遠看著。

王文龍跟著李國助一起,又見了幾個海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陣後,法事終於開始。

很快賓客就感到奇怪,因為這一場在法華庵中的法會非常寒酸。

這年代的法會是非常熱鬨的,噴火飛鐃,有說有唱,特彆像這種請來整個泉州豪紳的場麵,整的跟雜技表演也差不多。

但是今天的道場卻是鐘、磐等大樂器都沒上,就隻有便宜的笛、簫伴奏,什麼參玉皇的大場麵也沒有,幾個小道士出來就趴在那裡伏章申表,念念叨叨的朝三清、叩玉帝就是所有表演。

李國助皺眉不滿說道:“來了這麼多人,如何隻有這樣的場麵?”他的文化素養不高,那些文縐縐的法事科儀根本看不懂。

一旁的王文龍笑著說道:“這道場是為了祭拜救荒仙人,災荒起來,民間百姓求活都難,哪裡有那麼多錢財去做科儀,自然要一切從簡。這也是徐藩台的意思。”

一聽王文龍說這是徐學聚的意思,他旁邊的一群士紳連忙起聲附和,“藩台大人果然體恤愛民。”

這場道場的持續時間也非常短,不到半個時辰就完事,李鼎請來的一群道友收工下班後李鼎終於走上法壇。

“李仙公來了!”

“噤聲,聽仙公講話。”

大部分前來的賓客都是衝著李仙公的麵子,李鼎上場之後瞬間台下就安靜了。

與此同時,幾個道童在李鼎身後展開一張畫像,正是飛空灑瓜果的救荒仙人,隻不過這張畫像是李鼎親筆所畫,比王文龍的劣質油印版要漂亮的多。

“列位居士,多謝大家今日撥冗前來小觀參加道場。”

李鼎接著臉色一變,悲痛說道:“今年八閩苦旱,漳泉兩地尤甚,秋收之後所收稻米不足往年的八成,百姓有饑饉之虞。是以我特意做這一場救荒道場,想要焚天求告。”

李鼎的影響力真不是作假,一番話還沒說完,台下便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仙公果然仁義!”

當然不少豪紳雖然手上鼓掌,但是心中都已經開始打鼓,他們知道這一次到場,除了是李鼎所辦,背後還有徐學聚的影子,難道說他們倆是要借這道場的機會來勒捐?有些人心中已經後悔前來。

這時李鼎繼續說道:“今日道場中所祭祀的救荒瓜菜仙人並不是一位正神,而是潮州土神。”

“此公原是十餘年前一位海外歸客,十多年前潮州大旱,秋季糧食大大減產,眼看百姓將遭受災荒,這位海外歸客憐憫百姓受饑,於是在潮州推行瓜菜代之法,又推廣各種海外引進的新作物,在秋收之後緊接著種植,果然於青黃不接時節補上糧食虧空,讓潮州躲過一場大災,潮州百姓因此建廟祭拜。”

“今年漳泉也苦受旱災,唯有此種辦法可以免除百姓災荒,是以法華庵受徐藩台所請祭拜救荒瓜菜仙人,徐藩台還運來大量當時在潮州拯救萬民的作物種子以供百姓,想要用瓜菜代之法度過此次災荒。”

“方法都以寫成傳單,由道童分發,還請各位居士翻閱傳看。”

李鼎說完幾個道童便拿著厚厚的傳單開始在信眾之間分發。

一群信眾都覺得新奇,這年代的道場法會有發經書的,但需要花錢購買或是開道場的人印了多少份隻發給自己請來的人家。

因為經書字紙實在太貴了,寺廟裡頭抄經的人都是按字收錢的,看著李鼎手下道童以及徐學聚帶來幫忙的衙役捕快手中拿著的厚厚傳單,在場之人都有些驚訝於這場法會的奢華。

許多人心想怪不得之前的祭祀簡略了,光是這些有字帶畫的傳單印刷成本就比那些祭祀的大場麵貴得多。

道觀之內的士紳還能體麵一些,隻是好奇等著道童把傳單發到他們手上,但今天來看道場的人群中除了士紳之外也有許多百姓擠在法華庵門口,他們可很難得接觸字紙,道童一把傳單向他們之中散播,很快就引得百姓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