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儒林外史(1 / 1)

王文龍看著留下的人情,感覺這也是自然。

人情是中國古典中最有成就的流派,從鼻祖《金瓶梅》開始就佳作頻出。

清代人情進一步發展,出現了千古奇書《紅樓夢》,並且從人情中衍生出了諷刺:《儒林外史》《官場現行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歧路燈》《孽海花》等等——每一本都堪稱傳世經典。

王文龍把這些名字全部寫在稿紙上,最終在《儒林外史》之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儒林外史》雖然沒有達到《紅樓夢》的高度,但這本的故事同樣是廣為流傳,後世誰不知道範進中舉?

這麼高的傳播力,足以說明這本在民間的影響。

而更重要的是王文龍考慮到這些背後的政治風險。

寫《紅樓夢》轟動肯定是轟動了,但又是戎羌又是朱樓水國的,隨著女真的一步步崛起,裡頭的許多暗喻肯定會被人看出來,現在寫這玩意兒無疑於給自己找麻煩。

至於《官場現形記》,諷刺力度未免太過辛辣,王文龍真怕被人查水表。

唯獨《儒林外史》這書嘲諷了此時世上儒學的許多荒謬之處同時諷刺的又都是那些見利忘義、裝腔作勢、沽名釣譽之輩。

這些人的德行上有絕對的汙點,哪怕是老學究也隻會承認這些儒生的行為確實離譜並對書中人物大加撻伐。不可能出來維護他們。

選定了書籍,王文龍就開始準備抄書。

王金貴為了讓王文龍安心的抄板給他弄了一大坨的油煙墨,正好拿來寫書。

磨了十幾分鐘墨才磨好,王文龍卻已經是手腕生疼,心想自己有錢後哪怕不整出一個磨墨機來,起碼也雇上幾個人幫自己磨墨抄寫,再不受這苦了。

他一次性磨了一大海的墨,這種手磨墨可以多弄一些,即使墨汁乾了,隻要將毛筆蘸了清水到硯台中塗抹不一會兒也能化開使用。

王文龍將狼毫蘸飽墨,就開始下筆。

剛開始回想著內容,王文龍突然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一個無比真實的場麵,學校圖書館裡他雙手捧著一本紙頁發黃的《儒林外史》正在仔細。

前世經曆過的場景就仿佛畫麵回放一樣在眼前展開。

對於前世的東西印象這麼牢?難道這是穿越帶來的金手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興亡朝複暮,江風吹倒前朝樹。功名富貴無憑據。費儘心情,總把流光誤。濁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謝知何處……”

王文龍發現一頁一頁的都清晰的出現在眼前,連斷句都給他分好了。

王文龍發現自己可以直接動筆抄,隻需要把簡體字轉化為繁體就行,作為古代文學專業的畢業生,這點技能自然是有的。

王文龍下筆如飛,文不加點,等到晚上王金貴收工來叫王文龍時王文龍已經把《儒林外史》第一章的書稿給抄了出來。

他把宣紙鋪在案上等待晾乾,直接鋪了滿滿一桌子。

王金貴是個厚道人,看見那一桌書稿雖然有些心疼筆墨但是最終也沒說什麼,隻叫他來吃飯。

王金貴的兒子也是刻書匠,半年前被人請到南京做刻板生意去了,兒媳也一起去照顧。

此時王金貴家裡隻有他、他的老伴兒張氏以及一個小孫子。

雖說古代人家裡吃飯女人和小孩不能上桌,但是王金貴家中隻有三口人,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坐在桌上吃飯讓老伴兒和孫子到廚房的小桌板去吃,所以一向是坐在一起吃飯的,王文龍寄居到王金貴家裡之後,自然更是拉張氏一起吃。

這幾天他一口一個伯母叫的五十多歲的張氏對這乖巧侄兒喜歡的不行。

吃飯時王文龍問王金貴:“不知道伯父是否認識書房中的東家掌櫃,能否幫我問問他們收不收話本?”

王金貴問道:“怎麼你想寫?”

王文龍點點頭道:“我也有些寫作的本事,想寫本試試看能否賣出去。”

王金貴頗為驚訝自己的這位外侄還有這樣的本領。

幾天的接觸他也知道王文龍不是一個胡吹大氣的人,對此十分重視。

王金貴想了一會兒,建議說道:“這事情不要去找東家,我明天找一位老爺來,讓他先看看你的書。”

王文龍自然點頭答應。

第二天王文龍花錢買了酒肉,交給張氏讓她幫自己整治。

買菜時王文龍故意多買了三斤肉,張氏見了那許多酒肉就說道:“就是請一頓飯,何必買這麼多東西?”

王文龍笑道:“我也沒做過飯,不知道該買多少,若是買的多了,便請嬸子留在家裡麵慢慢吃。”

張氏嘴上說著王文龍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這些事情,下次她跟著一起出去買,免得浪費錢,卻是為自己家裡接下來幾天都能吃肉而感到開心。

至於幫王文龍煮飯的勞累,張氏自然是不放在心上了。

到晚上王金貴去送刻板回來時便帶了一位四十多歲的白胖先生一起回家。

王金貴和王文龍介紹道:“這位便是餘家書坊裡頭有名的鄧老爺,諱誌謨的。”

鄧誌謨這個名字王文龍聽著十分耳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具體信息,但隻要有記憶,就說明這人肯定是古代文學史上有一號的人物。

王文龍知道這年頭管有秀才功名的人都叫做老爺,地位可是比他們這些普通人要高不少。

他連忙起身,一臉崇拜的拱手道:“學生王文龍見過鄧朋友,久仰大名,如雷灌耳,隻是無緣,不得拜識。”

王金貴以前隻道王文龍字寫的漂亮,但畢竟成長在西洋多半不知道什麼聖賢禮教,他此時突然聽王文龍這四六八句的切口極為流暢,不禁愣了一下。

而鄧誌謨則是眉開眼笑。

讀書人間往往自稱是學生,管考上秀才的人叫做朋友,而沒考上秀才的童生無論年紀多大都被叫做小友。

鄧誌謨聽王文龍如此說話,當下就把他當成了一個還沒有得到秀才功名的童生,也算是儒門中人,又被這樣捧上一番他瞬間與王文龍感覺親近。

他忙和王文龍互相拱手見禮,接著就被王文龍熱情的拉著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