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師弟”的表現讓唐止陷入了些許茫然。
這絕對不是阿辭絕對不是阿辭絕對不是阿辭……
他在心裡默念。
“師兄怎麼不說話了?”他身前的漂亮師弟露出疑惑狀,又帶著些許笑意故意拉長語調:“難不成……所謂的可以種植芙霜草實際上是在欺瞞宗門?”
唐止瞪著他:“種芙霜草的事是胡管事向玄霄劍派的楚公子主動攬下的,我隻是被他分配到這片藥田乾活。”
“雖說此事是胡管事攬下沒錯,但師兄也被牽連進此事……況且若我沒猜錯,胡管事背後有宗門長老撐腰,而師兄卻無人相助,若是宗門怪罪下來,罪責難逃的怕是師兄。”容辭友善地提醒道。
唐止:“……”
他抿著嘴看向容辭。
容師弟的長相十分昳麗,而那張漂亮臉蛋之上的眼睛裡除了一慣溫和的笑意以外卻仿佛隱隱藏著彆的東西。見唐止望著自己,也毫不避諱地同他相視。
眼神交鋒間,唐止終於在他的眼底讀到了些許悠然閒適,以及……興味。
唐止自認自己隻是有些遲鈍,不是笨蛋。他現在終於能確定這個容師弟就是來找茬的。
自己自從進了藥園一直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種地刷曆練值,平時也基本不外出,也不知哪裡得罪他了。
唐止十分納悶。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沒想到居然是皮囊下邊居然這麼惡劣,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唐止移開目光,繃著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眼前人所說的“宗門怪罪”之事他倒是不擔心,隻要拖到“仙門藥童”的服飾卡曆練值滿,就能立刻擺脫這個身份回到係統空間。
前提是這個容師弟不會在他刷滿曆練值之前去將這件事稟報宗門高層。因此,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拖時間。
“師兄也知道我剛入仙門不久,對仙家之事尚有許多不熟悉,如我宗周邊的坊市有哪些、何時開啟,新弟子曆練該往何處……可否請師兄暫時擔任我的指引人?”容辭笑道,“師兄可以放心,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在禦靈門,正式拜師一般要等到入門半年後,以便修為深厚的長老們觀察新弟子的品性如何,道心是否堅韌,性情是否適合作為自己的弟子。
在此期間,年長的弟子可以擔任新弟子的指引人,指點其修煉並幫助其熟悉宗門環境。
“?”唐止奇怪地瞅著他。
他這又是找茬又是威脅的,結果要求就這麼簡單?
這種事情他問彆人也可以吧?他一個內門弟子,這麼多人上趕著巴結他,乾嘛非要找自己?
畢竟在藥園當藥童弟子的幾乎都是靈根極差、靈脈羸弱、仙途無望的弟子。
這些人修為最高也不過煉氣二三層,要說指點修行之類的也幫不上忙。
麵對唐止疑惑的眼神,容辭依然保持得體的微笑。
“我見師兄麵善,便忍不住想找借口罷了。”他說。
胡扯。
唐止默默心想,可他還是點頭:“可以。”
不管怎麼樣先答應著再說。
“多謝師兄。”
容辭得到唐止的答複,滿意地衝他點點頭:“天色已漸晚,師弟就不多叨擾了。”
唐止對他好感度很低,便隻是冰著臉“嗯”了一聲。
容辭見他不願多理睬自己,也隻是笑盈盈道:“那師弟告辭了……唐師兄,明早見。”
俊美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後,唐止默默歎了口氣,重新躺回樹底,隻是原先的愜意消失了。
雖然唐止是外貌協會的一員,但這番下來他實在對容師弟提不起好感。
也不知他要自己當指引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唐止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隻是深感頭痛。
說好的他隻是來旅行的呢?
“你認識那家夥?”
唐止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他扭頭,隻見水潭蕩漾出些許圓形波紋,小烏龜從水潭裡冒出一個頭,小黑豆般的眼睛正望著他。
“不認識。”唐止搖頭。
小烏龜道:“他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你最好離那家夥遠點。”
這回輪到唐止詫異了:“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小烏龜翻了個白眼,“幾百年遇到一次靈獸不容易,提醒你一聲罷了。蠢兔子你應該也能察覺到吧?”
唐止懶得和它吵架,便自動忽略了“蠢兔子”三個字。
“知道。”他不耐地衝小烏龜點點頭。
小烏龜“哼”了一聲,重新沉入水潭。
**
第二天一早,唐止打著哈欠來到揀藥房整理藥材,沒過一會,隻見好幾名藥童從外麵進來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唐止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拽過一名和自己關係不錯的藥童,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
藥童少年指指揀藥園的方向,小聲說:“內門的容師弟來了,說來等唐止師兄。大夥都好奇你什麼時候跟內門弟子搭上關係了。”
唐止:“……”
內門弟子修煉不應該很忙嗎?這家夥怎麼這麼閒?
他又想起一件迫切需要驗證的事,又問道:“不知本次新入門弟子中姓容的師弟有幾位?”
小藥童撓了撓頭,“這次入門的弟子中姓容的師弟?難道不是隻有那位正在等你的、測出風靈根然後被分進內門的容辭容師弟嗎?”
小藥童的話猶如一根大錘徹底把唐止心底的那絲希冀敲碎到不能再碎。
姓容名辭,天資異稟,最近剛拜入門……
唐止手底下整理藥草的動作不由得稍微重了些。
原來他之前在係統空間裡表現出來的乖巧模樣全是騙兔子的。
沒想到他要輔助的這個氣運之子不是陽光開朗小太陽,而是黑芝麻餡湯圓。
不過也好,一般來說這種類型的龍傲天的成長道路隻有他坑彆人的份,唐止作為“師尊”可以少費點心思。
前提不是“徒弟”吃飽了撐著來找他這個“師尊”的茬。
唐止麵無表情地想。
唐止慢慢吞吞地整理完藥材,又磨磨唧唧地“挪”到藥園。
原本能在半個時辰內完成的事,硬生生被他拖到一個時辰。
容辭斜靠在唐止昨日待的那顆樹底,模樣頗為閒適,麵上沒有因為唐止故意墨跡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惱意。
見唐止從揀藥房出來,少年立刻衝他眉眼彎彎道:“唐止師兄,你來了。”
他這副不加掩飾的喜悅模樣惹得附近不少朝這邊偷看的藥童麵麵相覷。
都知道這家夥就是自己徒弟了,唐止對他也不再客氣。他直接拽過容辭袖子,將對方拉出藥園。
“師兄你輕點。”容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若有不知真相的過客在此,定是會以為是唐止在欺負他。
唐止額頭上青筋一跳,忍不住問道:“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想問問師兄我宗山門坊市何時開放。”容辭說。
“今天。”
“哦?那真巧,不如師兄陪我一起去看看?”
唐止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家夥絕對知道今天就是宗門坊市開放的日子,隻是假裝不知道來問他罷了。
而自己尚有把柄在他手裡,不太好拒絕。
唐止冷著臉點點頭。
容辭見他同意了,笑容格外燦爛。
他們順著藥園外的小路前行,唐止不想開口,而容辭似乎知道“唐師兄”不愛搭理他,倒也沒有再故意惹他。
就這樣,二人間安靜的氛圍一直持續至到達坊市前。
禦靈宗的坊市位於山門附近不遠處,這裡離接取宗門任務的大殿不遠,幾乎所有弟子交接任務、下山上山都會經過這裡,來來往往下來,便逐漸形成了一座宗門內部的坊市,每隔一旬開啟一次。
今日正是坊市開啟的日子,除了坊市的鋪子外,不少弟子也沿著過道擺上自己平日裡搜羅的靈草、法器、符咒等對修煉有益的物品。
唐止一直宅在藥園,倒是對這種熱鬨的地方接觸極少。剛一進入坊市,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被各種各樣的的小攤吸住了。
雖說唐止隻是係統業務員,那些修煉物品對他幾乎無用,但並不妨礙他圍觀。
如果沒有容辭在的話,他早就擠進前麵那些圍觀畫符的人群裡了。
但不知為何他並不想在容辭麵前表現出很想湊熱鬨的模樣。
“唐師兄對那邊感興趣?”容辭彎著眼眸問道。
“……”
有這麼明顯嗎?
既然被發現了,唐止乾脆直接大步走了過去。容辭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擠進人群,隻見一名弟子邊畫符邊吆喝著:
“清心符!可幫助修士修煉時穩固道心,配合聚靈陣使用更佳!隻要十靈石!走過路過彆錯過了啊!”
“地火符!這符咒乃是我宗最擅製符的孫長老親手所畫,封入了築基級彆的法術,八十靈石就可獲得一件壓箱底的保命符!”
唐止好奇地指著一張上麵繪製了繁複蓮花圖案的白色符咒問道:“這是什麼?”
這名弟子停下朱砂筆,熱情地對唐止道:“這種符咒極其罕見,名為“驅魔符”,原材料為被蓮心寺的和尚加持過的滌心砂,可除蓮台期以下的妖邪之物。這位小師弟要來一張嗎?”
唐止忙擺手:“多謝這位師兄,但我可能用不上。”
“彆啊!師弟你再看看,這可是高品符咒,我這符隻要五十個靈石!”弟子極力推銷道。
“這麼便宜?築基期符咒賣八十靈石,高品符咒才賣五十靈石?”唐止有些奇怪。
一個溫雅清亮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原因有三,其一是蒼茫域實在是太偏僻了,偏到就連魔域的妖魔都尚少涉足的程度。”
唐止下意識轉頭,隻見一名身穿淡青色長袍,腰配白色劍鞘的青年站在他身側,垂首查看小攤上的符咒。
“其二,這裡位於生滅海邊緣,生滅海的海空陰鬱,常年布滿天雷,天生便對普通妖魔有壓製作用。若真有能頂住天雷威壓的妖魔長時間滯留至此,那也隻可能是大魔,豈是區區中品法器能夠壓製得了的?因此,誅邪類的法器符咒在蒼茫域可謂銷路極差。”
青年說著直起身,唐止這才看清他的麵容。
他長得十分俊朗,長眉入鬢,眸燦若星,渾身透著一股淩厲的劍意。
“其三,他這符其實是假的。”
容辭淡淡道。
青年訝異:“沒想到這位道友也看出來了。”
一聽是假的,周圍不少剛買了符咒的弟子立馬麵露不善。
“假的?”、“你小子居然敢賣假符咒?”“我說價格怎麼比墨符坊便宜一倍呢!”“我這個符也是假的嗎?”
見被戳穿,賣符的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攤子上的紙筆朱砂收進儲物袋,將一張輕身符朝自己身上一貼,撞開幾人狂奔離開。
被騙了靈石的幾名弟子自然不讓,各自喚出飛行法器追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唐止看得目瞪口呆。
楚攬星朝容辭微微拱手:“在下玄霄劍派楚攬星,敢問這位道友也是禦靈門的弟子?”
容辭冷淡地點頭。
而唐止則愣了愣。
這人就是那個要芙霜草的楚攬星?
楚攬星和唐止想象中的不一樣,倒是個長相很正派,完完全全符合“劍修”二字的人。
楚攬星並沒有在意容辭冷漠的態度,他轉身望向唐止,剛想開口,容辭卻忽然拉過唐止的手,對楚攬星道:“我與師兄尚有要事,請多包涵。”
說著便以不容質疑的力道拉著唐止離開了此處。
剛走了沒一會,唐止便甩開容辭的手,皺眉揉了揉手腕:“你乾嘛!”
沒想到容辭居然一臉難過:“師兄怎麼這般霸道?方才在藥園裡將我拽走,換做我拉師兄便不行了……”
他這話說的看似有理有據,將不善辯駁的唐止噎住了。
好像在藥園的時候容辭確實乖乖任他拉走了……
不對不對!明明是他身為徒弟先過來找自己這個師尊的茬的!他凶一下怎麼了?
容辭見他很想反駁又反駁不了,笑眯眯地指了指不遠處的糖葫蘆攤:“要不這樣吧,師兄請我吃靈果葫蘆,之前的賬便一筆勾銷,如何?”
唐止:?
不是,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