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遊戲也太圈錢了吧！”
“離了個大譜！這次限定服飾概率0.001％，up過後概率還低的要死，這是有腦子的運營能乾出來的事？我抽卡還是抽彩票？”
“人家不是寫著累充會逐漸增加up概率嗎？充錢唄，八百抽保底。”“真就氪金遊戲啊？”
“要不是為了我家崽，我早刪了。”“好遊戲，可惜被策劃毀了。”
“今晚我們市裡能看到流星，我要不要先許願再抽池子呢？”“樓上小心那是掃把星。”
“策劃為了圈錢臉都不要了，趕緊給美術多磕幾個頭吧，運營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垃圾的遊戲。”
“可是畫麵真的好香啊嗚嗚嗚……”
唐止剛下班，正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機瀏覽遊戲論壇裡不斷刷新版麵的帖子和打分評價。
帖子隻有三種，罵策劃的，曬崽的，提問的。從兩個小時前遊戲的新服飾卡池開放開始，第一種就占了絕大多數。
他們公司新開發的養崽氪金抽卡換手遊《幻侶》已經上線快半年了，靠著堪稱劃時代級彆的畫麵表現、精致華美的時裝，超前的技術力、鮮活的人設以及良好的互動體驗，成功收獲了大量玩家。
然而，同樣使它出圈的，不僅是遊戲質量，還有堪稱可怕的撈金程度，各種層出不窮的騙氪手段屬實讓玩家們開了眼界。可偏偏遊戲自身素質過硬，已經被自家萌崽套牢的玩家們隻能一邊罵一邊玩。
手機忽然振動了幾下，唐止按了接聽鍵。
傳來的聲音是熟悉的上司：“喂，小唐啊。這期卡池運營節奏太大，咱公司都被罵上熱搜了，你跟項目組裡其他人商量一下解決方案吧。”
還不是因為你把流水指標定的太高了。
唐止內心默默吐槽，麵上還是裝模做樣回道：
“哎，好的劉總，我會想辦法的。”
電話掛斷，迎麵而來的習習冷風吹得唐止腦瓜子有點疼。
他早就預料到這次活動過於騙氪，可能會引起玩家情緒反彈，但沒想到事態會這麼嚴重。本來項目組計劃這波節奏先裝死，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糊弄過去。誰知道這就被罵上熱搜了。
唐止先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打開官博。儘管心理上有所準備，下麵以萬為單位的評論還是看得他心裡咯噔一下。
不行，過幾天就要發年終獎了，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唐止決定稍微安撫一下玩家情緒，給他們畫個餅之類的，稍微延緩一下事態。
【策劃·紙片兒】:“運營組已經在商議補償方案了,至於後續運營，請大家不用擔心哦～我們的遊戲蒸蒸日上呢~”
網友們：“？？？”“辣雞策劃居然還敢露頭挨打？”“蒸蒸日上？”
這下總算有了出氣的地兒，過了一會，唐止圍脖裡點讚最高回複如下：“點讚本條，狗策劃今晚必遭不測。”
樓中樓回複點讚第一：“最好讓策劃自己穿進遊戲裡嘗嘗我崽天天睡漏風茅屋、啃樹皮草根的滋味！”
然而這種回複對唐止這樣臉皮比城牆厚的運營策劃來說隻能說不痛不癢。
玩家們氪金的手可比他們的嘴誠實。隻要流水不降，唐止已經到嘴裡的年終獎就不會溜走。
初冬的夜晚寒風瑟瑟，青年拉高風衣領口，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等前方的交通燈跳到熒綠色，便邁開腿，思緒卻又飄到無數種應對方案中。
先從活動獎勵裡扣點抽獎券出來，作為補償發給玩家，既能安撫玩家又能保證流水。
不過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還是從下個活動裡扣吧……
正沉浸在思緒裡的唐止忽然聽到遠處一陣喧嘩與尖叫聲，他下意識抬頭，便看到了一顆直墜而來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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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唐止的意識沒入充斥無儘黑暗的潮水，沉浮著。窒息之感縈繞著全身每一個細胞和骨髓，冰冷刺骨的觸覺探入靈魂。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機械音。
【滴……篩選成功。】
……
【檢測到您成功通過本係統業務員篩選條件，正在檢查中……】
【檢查完畢，正在適配係統……】
【適配結束，計入編號TZRC99。】
【恭喜您成功應聘係統臨時業務員，請努力完成業績指標。】
唐止周圍的冰冷潮水驟然退去，整個人刹那間出現在一個隻有一片純白的空間裡。
無機質的機械音陡然在他耳畔響起。
“唐止先生，您好，我是係統世界Z部門的引導員，恭喜您在死亡時刻幸運地被我們Z部門係統選中。經掃描，您創造高額營收的出色能力讓我們印象深刻，因此我們誠邀您加入我們Z部門，並前往特殊位麵執行任務。”
唐止的意識還有些渾渾噩噩，在聲音說完後半天才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沒死。對方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係統Z部門，似乎要求他去執行某個任務。
唐止短暫思考了十秒鐘，試探道：“假如我拒絕？”
“那就當我們沒有出現過。”引導員說。
“……”
好死不如賴活著，唐止同學還是很十分惜命的，他直接開口問道：“任務是什麼？”
見唐止如此識相，對方頓時熱情起來。
“加入我們以後，你就是廣大係統業務員中的一員了。我們Z部門是隸屬於世界係統核心委員會管理下的組織，主要任務是篩選係統業務員，並幫助一些世界維持正常運轉，並適當的收取一些‘報酬’。”
“報酬？”唐止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這就有點複雜了，”對方開始解釋起來，“首先，你要知道，世間萬物的運轉都需要用到各種形態的能量，而我們係統的運轉依靠的就是‘天命能量’，不管是日常工作還是維持基礎運轉，都需要這種東西。因此在係統世界裡‘天命能量’是硬通貨，沒有統不愛‘天命能量’……”
唐止秒懂。
天命能量這玩意就相當於係統世界裡的鈔票，人人都愛。
“這和任務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要知道，在任何世界中，可以影響世界脈絡的人是‘天命點數’的產生源泉。係統業務員通過裝載各種各樣的係統模塊，從這些世界寵兒身上賺取天命點數。幫助氣運之子成長是天命點數最容易也是最安全的獲取方式。”引導員說。
“你從他們身上收集到天命點數後，可以用它在係統模塊兌換物品，這些被花掉的點數會被世界意誌排出，轉化為天命能量。天命能量對世界本身沒有用處，卻是我們係統世界的重要能源，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會和各種世界合作的原因。”
“而我們這次的目標客戶就是某個重要位麵的氣運之子。你會以隨身係統的形式進入該世界，隻要按劇本走，輔佐氣運之子擊敗邪道大反派，就能順利完成任務，非常輕鬆！”
唐止想了想。
對方說的這些倒也不算複雜，不過要隨身輔佐氣運之子？他除了當過騙氪手遊運營以外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彆突出的特長……
“我該怎麼輔佐他？”唐止問。“用那個什麼‘係統模塊’嗎？”
“對，我們會為你搭載《龍傲天培養係統》的係統模塊，係統模塊會與該世界的核心意誌連接，為你提供頂級秘籍、寶物埋藏點等等便利功能。”
“我知道了。”唐止點頭。
“準備好了嗎？我會先向你傳輸《龍傲天培養係統》的操作說明，然後進行投放。”引導員說道。
“嗯。”
唐止深呼吸，暗自給自己做了點心理建設。
這不就是玄幻小說裡所謂的戒指老爺爺嘛。那他隻要負責發發秘籍，裝裝逼就行了。
簡直不要太簡單。
在傳輸的前一秒，他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最後確定一下，那個什麼《龍傲天培養係統》不會有坑吧？”
引導員：“你可以放心，《龍傲天培養係統》是我們部門的老牌係統模塊了，它簡單輕鬆好上手，有多次使用記錄，不會出現問題的。”
見引導員打了包票，唐止也不再詢問，默默等待傳輸。
沒過多久，他的意識再度進入模糊的狀態。耳邊隱約傳來引導員的電子音：
【三、二、一……】
【傳輸完成。開始進行投放……】
*
又是一年冬，蒼茫域北，天珩山脈。
此處位於生滅海邊際，罕有人至，此時卻不斷有修士禦劍的身影掠過。
而修士聚集最多的地方，則是位於生滅海邊緣的雪極峰底部。
在一片烏泱泱的人群中，站在最前方的五名修士最為紮眼。
“璿璣道長，消息可真準確？這裡可是生滅海邊際，靈氣極其稀薄，您說的那魔頭怎會出現在此地？”身著淺藍冰綃宮裝的秀麗女子蹙起柳眉，小心翼翼地望向幾步外的寬袍修者和他身邊的另外三名修士。
蒼茫域位於九域最邊緣處，向來是苦寒貧瘠之地，這裡的宗門也大多實力平庸，而對方修為高深，來自域外大宗，並非他們這等本地小宗門能夠得罪得起，所以接到誅滅魔頭的喚仙符時，她便急忙帶著門內的精英弟子趕了過來。
被稱為璿璣道長的中年修者搖頭，麵容沉肅：“登仙城主緊急送至我處的傳音玉簡不會有錯。他被魔種侵蝕，本就已經瘋瘋癲癲的，興許又是發了瘋跑至此處。”
“既然這樣，咱們還等什麼？直接衝上山頂，我早就想親眼見識傳說中九幽鬼的蝕魂劍究竟有多強！”
眉眼略顯稚嫩的負劍少年滿是躍躍欲試之色。
另一位穿著金色綢緞，身形富態的胖子瞥了他一眼：“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瘋子在修真界橫行肆虐多少年了，傳承千年、底蘊深厚的青玉宗被他單槍匹馬說滅就滅——”
胖子說到這裡連忙刹住話頭，偷瞄一眼幾人最邊上的那位白衣僧人，見對方臉上並無異樣，才快速道：“……你這種修煉百八十年都沒到的小子是嫌命長？”
少年撇嘴，“在這等，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魔頭把傷養好嗎？蕭閣主，你難不成害怕了？”
“你！”金衣胖子被他噎了一下，慍怒之色浮現。可礙於對方的身份，隻能忍氣吞聲道：“本閣主的意思是從長計議！此魔即使重傷未愈，也不是你這麼草率衝上去就能解決的。”
說罷，又搖頭晃腦道：“那魔頭先滅青玉宗，又強行搶了登仙城的傳送陣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此刻想必早已油儘燈枯。我們隻需以逸待勞……”
“——還不是怕了。”少年嘀咕一聲。
“你們這些劍修都沒有腦子嗎？天天就知道打打打！”金衣胖子實在忍不住了，“你要是不怕，倒是自己一個人上去啊！”
少年翻了個白眼，“我隻想試劍，又不是想送死。”
這兩人爭起來就是個沒完，看來也不是這幾人裡能主事的。
宮裝女子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俊美白衣僧人，謹慎開口道：
“蓮空大師，您怎麼看？我派倒是有一困魔陣法，倒不如讓弟子們先行布陣……”
僧人正欲回答，負劍少年卻倏然驚呼一聲：“你們看！天上出現的那是什麼？”
眾人同時抬首望向高聳入雲的雪極峰頂，隻見峰頂一直延伸至生滅海的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口子，隱約可以看見裡麵閃爍的可怖天雷與不斷被劈開的空間裂隙。
不僅如此，周圍原本將近枯竭的靈氣濃度陡然升高，但同時也變得無比狂暴起來，如同利刃一般衝擊這裡的修士們。
修士們不由運轉起功法護體，即便如此，眾人臉色還是逐漸難看起來。
少年望著那道口子，隱隱有種熟悉之感，隻覺得他似乎在哪本典籍裡見過有關這種景象的描述，又偏生想不起來，苦思冥想道：“這個好像是傳說中的……什麼劫來著？”
僧人忽然開口道：“永劫雷獄。”
眾人皆驚。
“沒想到這一次雷獄竟會出現在此處。”璿璣道人喃喃道。
在生滅海，每過一甲子便會在隨機地點開啟通往永劫雷獄的通道。傳說雷獄蘊含混沌湮滅之力，無論何等修為的修士，但凡敢踏入，刹那間便會灰飛煙滅。
即使是對修真者來說，生滅海也是罕有人至的禁域。它的麵積過於廣袤，上一次被人親眼目睹並記載下的雷獄已經是一千多年前了。
“宮主，我好難受。”著裝與宮裝女子相似的小少女臉色蒼白地從後方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宮裝女子連忙俯身為她加了一道護身法術，小少女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這隻是杯水車薪，法術並不能維持很久，而宮裝女子自身維持屏障也需要耗費不少靈力，更彆提還有更多其他弟子了。
璿璣道人皺眉：“看來這次我們不得不先撤離此處。此地靈力會越來越狂暴，這魔頭不遠萬裡來到此處，想必是通過某種手段推算到了這次雷獄的出現地點。隻是他為何要尋永劫雷獄？難道……”
金衣胖子聳了聳肩：“果真是個瘋子，他自己要尋死，那我們也省得費一番力氣了。”
“若他故意使詐，以雷獄迷惑我們怎麼辦？”道人身後一名弟子忍不住道。
宮裝女子猶豫了一下，道：“不如我等先退到山脈外圍，這魔頭若是出來，便要落入我們布置的陣法中。若是不出來，他恐怕難以挨過雷獄周圍逐漸變強的罡風。”
“如此甚好。”璿璣道人點點頭，接著看向白衣僧人。
對方似乎並無異議，於是事情便這麼敲定了。
*
雪極峰頂，皚皚白雪覆蓋了整座山巔。
奇異的是，如此貧瘠寒冷之地卻生有一株無比巨大的桃花神木。這神木周圍十丈內靈氣異常充裕，景色如春。地上長滿了青翠的草，甚至還有幾隻個頭小小的靈獸悠閒地躺在草坪上翻著肚皮曬太陽。
凜冽的山風拂過，枝條顫動間落英如雨。一片淡粉的花瓣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悠悠飄落至一人染血的拇指尖。
周圍的靈獸們被憑空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又不約而同嗅到了他身上極其濃重的血腥氣，連忙躲得遠遠的。
那人黑發如瀑，身材頎長，臉上覆有半張玄金鬼麵，露出殷紅而冰冷的唇。他依靠著桃花樹巨大的樹身，狹長的漆黑眼眸微微眯起，抬手輕輕吹起那片桃花瓣。
他的傷已經重到連隱匿術法都難以長久維持。
而如此嚴重的傷勢，他卻並沒有運轉功法嘗試恢複，隻是悠閒地閉上眼眸，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山腳下的修士們不知道，他的神識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隻不過沒有理會而已。
待到周圍的靈氣開始躁動時，他長舒一口氣，睜開星眸，望向逐漸被撕裂的蒼穹。
雷獄終於出現了。
桃花樹枝被罡風吹得輕輕搖曳起來，整顆樹發出淡淡微光。
在神木的庇佑下，雪極峰頂暫時安然無恙。
雷獄形成的空間裂口逐漸擴大，一直蔓延至雪極峰邊緣，而後停止。
以崖邊為界，一側仙境，一側煉獄。
那人起身，緩步走向象征毀滅的漆黑雷獄，鴉羽似的睫毛一點點抬起，露出眼底清淺的笑意，仿佛那不是萬劫不複之地，而是能讓人羽化登仙之所。
他站在崖邊，正欲邁出最後一步。
忽地，那幽深的瞳孔微微縮緊——
永劫之地裡，有光。
湮滅一切萬物的永劫雷獄裡，此刻卻忽然出現了一顆拖著長尾的銀白流星。
那流星貫穿雷獄裡轟鳴的雷暴與無儘的長夜，以極快的速度直直衝他而來。
*
在某個係統空間中，Z部門的引導員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我是中病毒了嗎？待會去殺毒診所看看吧。”
路過隔壁辦公室門口時，引導員發現同事正在翻箱倒櫃。
“貝塔，這麼晚還不下班啊？”他順口打了個招呼。
同事愁眉苦臉地轉頭問他：“阿爾法，你看見我桌子上的模塊程式了嗎？”
引導員：“哦，那個啊。我拿走啦。”
“？？？”同事瞪大眼睛，“你拿走了？”
引導員點頭，“今天新業務員入職，我那邊的係統模塊沒了，看到你桌子上正好有一個，就拿走了。”
同事傻眼了，“臥槽，難道你把它按照正規程式發給新業務員了？”
引導員有些奇怪：“對啊，怎麼了？我看它長得跟我們部的《龍傲天成長係統》一模一樣啊？”
同事深吸一口氣，“那個不是正規程式，是Y部從黑市上收繳過來的私人開發模塊，套著我們部正規程式的外皮，沒有安全檢驗和使用記錄。我今天剛拿回來的，還在分析中。”
“啊？”引導員臉色發白，“我還把它跟我們部門的業務流水連接起來了……”
兩人頓時麵如土色，引導員阿爾法放空雙目，連聲音都變得輕飄飄的：“所以那玩意到底是什麼？”
同事努力回想：“……好像叫《虛擬戀人養成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