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洲是整個奕朝除了首都景城最繁華的地方,而在這裡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反而不是世家而是富商,笠府算一個,程府也算一個,隻不過程老爺子喪妻喪子,連兄弟姐妹也沒有一個,活到最後,竟然便宜了新進門的夫人。
笠晝曉頗有幾分微妙的想著,這個朝代對於姨娘的地位極低,便是自己到時將他們作為婢女用,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最麻煩的還是那個管家,他在府內紮根極深,想要程府變成他的一言堂,這個人不得不除。
晝曉在銅鏡中看著自己被丫鬟們從新婦妝換成新寡妝,紅娟花變成了白簪花,他伸手把立領豎起,遮住自己的喉結,裝扮好了之後,施施然的去了大堂。
在距離大堂幾米的時候,幾個尖銳的女聲像是要把房頂刺穿,“我伺候老爺十餘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老爺去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若是新奶奶欺辱與我,我不如就撞死在這裡!”
“撞啊,現在就撞,需要嫠家幫你嗎?”笠晝曉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對剛剛那個要撞牆的姨太說的。
眾人見他進來,紛紛行禮,就是連剛剛那個鬨著的姨太太都安分下來。
“給奶奶問安,小的叫全石,是府上的管家,這府上事務一直是由小的在管,奶奶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小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全管家一上來就給笠晝曉上了眼藥,看似在表忠心,實則是在暗示自己對於整個府邸的掌控力。
“你倒是知道討巧,老爺昨兒喜喪,你準備的如何了?老爺去了,我作為他的新婦,便是要為他守一輩子寡的!這家業我自然也要好好的為老爺守下去,今後老爺平常的事務也是我的事務了,老爺的白事是萬萬不可以遲緩,咱們老爺是成仙,紅白事撞在一起容易成煞,免得為老爺討不好,你先去選個地方,山清水秀的,將老爺下葬了先,也好為老爺集集福氣,現在你的事就是為老爺安排好身後事,老爺生前必定最器重你,至於其他的事情,等你回來再說,本夫人先管著,你切萬不能馬虎,一定要將老爺風光大葬。”笠晝曉四兩撥千斤的回去,將全石的權繳的一乾二淨。
全石愣了一會兒,仿佛沒有料到自己就這樣被繳了權柄,他還想做掙紮,“奶奶,這,這都是些下人的活計,哪能勞煩到您的頭上呢?小的從小就在老爺身旁幫著做事了,什麼事情都過來了,還請奶奶放心。”
這時候那些哭哭啼啼的姨娘們上來插了一腳,“奶奶有所不知,平常老爺最是器重全管家了,就是連晚上就寢的時間,管家有事情,老爺也是要去的。”這些話就頗有些攪混水的意思了,像是想要坐山觀虎鬥,再乘機渾水摸魚。
笠晝曉冷笑一聲,“瞧我這腦袋,和全管家商量著事務,竟是忘了我的好姐姐們,老爺走了,不管彆人如何說,我是要為老爺披麻戴孝十二年的,也是成全了我們的夫妻情分,但是姨娘們,也不必如此,想出府的來我這拿銀子走人,不想的,就和我一起在府內白衣守寡,你們隻有這一次機會可以選擇,留在府內的,我自然有彆的規矩。”話畢,他抬了抬手,穆統領便帶著人抬著一大箱銀子來到了廳內。厚重的部曲隊伍齊整的羅列在門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來笠晝曉孤立的局勢頓時扭轉過來。
“全管家是個聰明人,嫠家念在你與老爺風雨多年,想你告老,今後金銀是少不了你的,不然,嫠家這也自然有東西,讓你沒有體麵。”一本賬被笠晝曉拿出,這個是昨天統領來投誠是拿出來的,部曲與管家的勢力相鬥多年,一直被程老爺巧妙地相互製約,兩方手上都有彼此的把柄,如今平衡被笠晝曉打破,管家頓時啞口無言。
事已至此,無論是管家還是姨娘都清楚,自己棋差一著,無論是在名份上,還是勢力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與部曲勾結起來的,但是現在也隻能做出他給的選擇了。
“奴家想出府,求奶奶成全!”第一個人出現了,她顫顫巍巍的向前,跪在地上,“求奶奶讓奴家帶著奴家的貼身婢女一起出府,另謀生計!”
笠晝曉饒有趣味的看著她,“好,本夫人同意了,桃嬌,你去拿銀子還有身契給她。”桃嬌和柳柔是昨天被部曲統領拎進來的兩個倒黴丫頭,是笠大小姐的陪嫁丫鬟,說是陪嫁,之前隻不過是在院裡待過兩天,出嫁時又匆忙被填數的罷了,伶俐到時伶俐,多教一教也是可以用的。
待桃嬌拿回身契,笠晝曉將紙直接放在火上燒了,再拿了銀子給那姨娘,“去吧,以後程府與你無關了。”那女子看著銀子和那地上的灰燼,向笠晝曉磕了一個響頭,轉身就走了。
其他的姨娘們看到,也紛紛拿了身契和銀子,一走了之,這諾大的程府,除了笠晝曉這個有利可圖的新奶奶,竟是無一人願意留下來為程老爺守寡。待到姨娘們都走光了,笠晝曉重新將目光轉移到管家身上,“考慮的怎麼樣了,全管家?本夫人要去用午膳了。”
“小人自知這些年在府上撈了不少油水,也不敢乞求奶奶原諒,小人但求一死,去陪老爺,隻是奶奶也不怕養狼為患,引火上身罷!”說完,全石就往柱子上撞,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已經無力回天了。
笠晝曉有些無奈的按了按眉心,做賊心虛的人總想著彆人會害他,不過自己確實不會對這個蛀蟲手軟罷了,事已至此,程府走的走,死的死,再華麗的裝潢也顯得空曠了。正當笠晝曉想要去用午膳時,一直作為背景的穆統領突然說道:“請奶奶放心,我們程錦衛從不做背主之人,既然穆某說了效忠那便是效忠,至於穆某所求,待奶奶掌握了程府,奶奶自然會知道。”
笠晝曉皺著眉頭看向他,過了一響,笠晝曉笑了,笑的意味深長,“這是自然,穆統領莫要多禮,嫠家不過一婦人,往後之事,還要您多多指教,看這天色不早了,嫠家就不耽誤穆統領了。”穆統領看了笠晝曉許久,終究還是退下了。
待到穆統領退下之後,笠晝曉長呼一口氣,對著剩下的人說,“將全管家與老爺葬到一塊吧,全管家忠心耿耿,原為老爺的引燈人,為老爺指引黃泉路。還有,將府上的紅菱都換了吧,程府從今天開始閉門歇客。”
做完這些,笠晝曉終於將一切塵埃落定,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