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三年前,田梔像往常一樣敲開沈柒柒的宿舍,卻發現對方的床位上空無一人,隻留下一封寫著“田梔親啟”的信。
“田梔,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然離開,去追尋屬於我的自由。因著與你的每一次見麵都會動搖我的決心,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彆,也請不要聯係我,等自由的風吹開四月的海棠,我就會歸來。”
田梔不可置信的看著手中的照片,看起來是張全家福,沈柒柒身著黑色長裙,戴著酒紅色複古頭紗站在林冉身後,麵無表情,照片中完全沒有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喜悅,反而彌漫著一股悲傷。
一瞬間,田梔隻覺得心絞痛,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心口,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前沈柒柒寫給自己的信,向來討厭黑色的沈柒柒怎麼會穿上黑色裙子,四月的海棠花還沒來及盛開,女孩也不該留在這一天。
眼淚奪眶而出,大顆大顆的落下,田梔與沈柒柒相識已有十五年,過往種種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此刻二人的共同人生卻按下了終止鍵。
田梔止不住的哽咽,即使用手掩麵,但從女孩的身體止不住的抖動中,悲傷的情緒也可以輕易被旁人察覺。
林冉交代完家中事宜,帶領仆人回到大廳時,看到蜷縮成一團的田梔,一個人抱著自己不住抖動,當即加快步伐來到田梔身邊。
“梔梔,怎麼了?“
林冉用手輕輕拍了拍田梔的肩膀,附身溫柔的問道。
田梔察覺到動靜,趕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抬起了頭。手中的餐巾紙早已經濕透被纂作一團,右手袖口處大片被浸濕的痕跡,無一不在宣泄著田梔悲傷的心情。
“沒事,就是想到一些悲傷的事,觸景生情。”
“小姨,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
林冉看著田梔發紅的眼眶,顯然事情不是田梔說的那麼簡單,但是林冉隻是張了張嘴,終究是將自己的疑問咽了回去。
“阿冰,帶她去後廳客房。”
“好的,夫人。”
阿冰來到田梔身旁,從口袋中拿出一塊繡帕遞給了田梔,田梔伸手接了過去,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阿冰隨後將田梔扶起,帶她走到後廳的客房中。林冉也沒再多言,今天發生的事已經讓她心煩意亂,偏偏這個時候還找不到人。
“小姐,您先進去休息一下,有什麼需要撥通座機,會有專人來照顧您。”
阿冰按下密碼,打開了門,房間內一片漆黑,窗簾完全遮住了想要闖進來的陽光,阿冰站在門口示意田梔進去。
“小姐,門鎖密碼是六個零,衣櫃裡有換洗用的衣物,您可以使用,有什麼需要撥通座機就行。”
田梔向房間內走去,在踏入房門的瞬間,屋內的燈也隨之打開,突如其來的亮光有些刺眼,田梔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幾秒後,田梔緩緩睜開眼,轉過身去,看著阿冰,用力的扯出一個微笑,表示感謝。隨後關閉房門,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走到床邊,整個人陷了進去,幾分鐘後,房間內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與田梔一起陷入沉睡 。
確認房門關好後,門外的阿冰本想轉身離開,但是地上的紙球吸引了阿冰的注意,在打開紙球後,阿冰想到了什麼,加快腳步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烏雲聚集,雨又開始下了起來,屋內的田梔不知夢到了什麼,唇角微微上揚,看來是個好夢。
在阿輝的陪同下,零楓來到了天台,一尊芭蕾舞者的雕塑赫然出現在眼前,隻是舞者的雙臂全部消失,身後的翅膀也被折斷一隻,眼睛被紗帶蒙住,但僅剩的一隻翅膀逆風展開。
“自由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尤其是遇見戴上麵具的人後。”
零楓看著眼前的雕塑意味深長的說到,而他口中的人即將醒來。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眼睫毛微微顫抖,淚珠從眼角劃過。大約半分鐘後,田梔睜開了雙眼,房內隻剩下微暗的燈光,田梔撐起身子,身上傳來一股粘膩感,脫下鞋,借著微暗的燈光,田梔摸到了浴室,隨著田梔的走動,屋內的燈光也漸漸恢複原樣。
看著鏡子中狼狽的自己,田梔接了捧水衝了臉,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床上。
田梔不斷複盤著今天發生的事,從自己今天中午知道柒柒死訊那一刻起到現在,自己從未見到柒柒人,就算是真的遭遇不幸,自己也要見到柒柒人,在沒有見到她時,一切都不能確定。
這樣想著,田梔重新穿上鞋,撐著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門。
屋外的雨比來時更加猛烈,田梔順著走廊向前走去,愈往前行,熟悉的花香味愈發濃烈,在走廊儘頭,隨著雨水而來的還有一小堆的重瓣百合花聚集在下水口。
田梔看著重瓣百合,突然想起來什麼,轉身順著路上散落的百合花走去,雨水沒有要止住的趨勢,似是要掀開罪惡的一角。
伴著雨水,田梔找到了百合花的源頭,破碎的瓷花盆,混著雨水的泥土,白色的百合也變得泥濘不堪。
田梔伸手想拾起一朵,卻不小心被一旁的花盆碎片割破了手,那花盆斜斜的倒在地上,碎的隻剩下一半,在大雨的衝刷下,盆內的泥土隻剩下一小半,田梔定睛看去,那個碎片上竟刻著“火百合”的圖案,那圖案上的百合顏色十分奇特,隻有田梔知道,這圖案和顏色與自己十七歲時送給沈柒柒的禮物分毫不差。而“火百合”意味著危險與救贖。
田梔蹲下身來想雙手拿起碎片,卻在拿起的一瞬間,一個密封袋掉了出來,袋子裡似有石頭,掉在地上發出悶聲。
打開密封袋,雨水瞬間將其劃分為自己的地盤,藍色的墨跡暈染開來,看著滿紙的“救”字,和自己手上的晴天娃娃,田梔隻覺得自己幾儘窒息。
顫抖著手打開一個信封。
“田梔,救救我,帶我離開零家。”
僅是開頭,田梔已然泣不成聲,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突然田梔覺得頭上一疼,本就虛弱的田梔,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看看發生了什麼,就在雨水中倒下,向著眼前的百合花倒去。倒下的瞬間,田梔看到了兩個人影,而其中一個人似是坐著輪椅向著自己而來。
“為什麼?”
田梔還沒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就無力閉上了眼。手中握著的晴天娃娃也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雨漸漸的小了。
“田梔,我們走吧。”
見叫了沒反應,沈柒柒抬手在田梔麵前晃了晃,田梔聽著熟悉的呼喚聲,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柒柒,你……你還活著!”
田梔激動的站了起來,腳上傳來的痛感讓田梔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突然被抱住的沈柒柒有些無措,隨即拍了拍田梔的背,想安撫一下對方。
“我活著好好的,你忘了,我們約定好要長命百歲。”
“柒柒,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走了。太好了,那隻是個夢。”
沈柒柒耐心的安撫著田梔,而失而複得的喜悅讓田梔一時間隻想緊緊的抱住眼前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柒柒看著手表已經十一點了,再不出發,電影票就要報廢了。無奈下,沈柒柒將田梔從自己身上拉開,而田梔的心情也在短暫的喜悅後逐漸平複下來。
“田梔,我們該出發了,電影一會就開始了,你快換身衣服。”
“你穿這件,和我姐妹款,超級適合你。”
沈柒柒打開自己為田梔準備的禮盒,一件橙色過膝長裙和一雙白色短靴。拉著田梔在鏡子麵前比了比,滿意的點點頭。
“柒柒,這件裙子我是不是穿過,我記得我好像還撒了果汁在上麵。”
田梔的腦海中不斷有一些記憶碎片閃過。
“你胡說什麼,這是我昨天晚上才買的,睡糊塗了你。”
“是嗎?”
田梔看著裙子隻覺得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穿過,在沈柒柒的催促中隻得換上了衣服。
“天氣真好。”
“田梔,你看那邊。”
順著沈柒柒手指的方向,田梔看到了路對麵盛開的海棠,風吹過,海棠花瓣隨風起舞。
“田梔,我們去拍照吧。”
“不行,你會摔倒。”
不知道為什麼,田梔下意識的拒絕了沈柒柒的請求。
“甜甜,我不可能會摔倒的,而且這麼美的景色,而且我今天的衣服也很適合拍照哎。”
沈柒柒小聲抱怨著。
“沒時間了,電影不是快開始了嗎,拍照耽誤時間,等會錯過了電影怎麼辦。”
就在沈柒柒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田梔攔下了路邊的出租車。
“師傅,我們去堇色影院。”
田梔將不情願的沈柒柒拉入車中,並說到“回來再拍照,到時候時間充足,可以給你拍很多張,現在先去看電影。”
聽到此,沈柒柒隻得作罷。
“係好安全帶。”說罷,車子緩緩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