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例行會麵。
前一天晚上,落花——閒言負責聯絡的安插在某涉黑集團的臥底——申請在會麵時增加一名同行人員。落花聲稱此人絕對安全,保證不會破壞計劃。於是閒言批準申請,打算第二天看看落花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時間到了,落花穿著複古的風衣,一手拿煙,一手扶著羊毛八角帽,悠閒地走進釣魚場。
落花把煙掐滅,拿起一根魚竿隨性一甩。魚線正好纏在天花板的吊燈上。
“所以,人呢?”閒言懶得吐槽,冷言問道。
落花使勁拉扯魚線,隻聽“嘣”的一聲,魚線被他拉斷了。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以抱劍的姿勢抱著魚竿,壓低八角帽:“馬上到。”
閒言托著臉輕輕歎氣。
“這池子裡都沒有魚,你為什麼要在這釣魚?”落花站起身,仔細看了看水池。
閒言正打算回答,隻聽一個渾厚的聲音飄蕩在半空。
“這就是傳說中的願者上鉤,對吧?”一位身披白袍戴著墨鏡的光頭緩緩走來,他的光頭閃閃發光。閒言確信這不是反光。
“你誰?”閒言提高了警惕。
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聲音似乎是源於光頭,但驚奇的是這位光頭並未動嘴。
“我是神仙,江湖人稱愛仙丘必得。”
什麼玩意。閒言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落花接過話茬:“這就是我請到的愛仙,他可以讓我和某人結成姻緣!”
閒言決定使用就近原則,從最近的一句話開始吐槽:“跟誰?怎麼結?就靠這個疑似從迪廳出來的會腹語的光頭?”
“此言差矣!請尊稱我為仙人。”丘必得似乎有些不滿,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位仙人告訴我,想要和那個人結緣就必須通過你——我親愛的聯絡員。”
落花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閒言頭皮發麻。
沉默片刻,閒言不安地問道:“不是我吧?”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落花的語氣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厭惡。閒言瞬間安下心來。
“為了結緣,我要不斷向你提出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會受到仙人的懲罰。”落花帶著一絲得意。
“為什麼啊!”閒言大喊。
“因為這是結緣的條件。”仙人的聲音還是那麼渾厚,“您可以提出要求了,我推薦讓他請您在今天或是三天後去全國最貴的餐廳吃一頓飯。”
落花打了個響指:“那就這麼定了!就今天吧,請我吃飯!”
閒言脫口而出:“我拒絕!從剛才開始你們在那自說自話演什麼雙簧呢!”
“若不履行便會有責罰降下,你考慮清楚了?”丘必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威嚴。
“我信你我是那個!”閒言被這一出搞得失去了往日的儀態,他現在仿若一個放狠話的小學生。
“神罰降下——”
丘必得說罷,整個釣魚場陷入沉寂。
閒言稍有擔憂地等了五分鐘。
他覺得自己傻到家了。
“神罰呢光頭?”閒言大聲嚷嚷。
丘必得不慌不忙,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已經降臨了,你看你的衣服。”
閒言一把抓住丘必得的手:“我這次再信你我真是那個!”
啪嗒。這是小型金屬製品落地的聲音。
閒言習慣性向下看去,發現是一枚紐扣落在地上。好像是自己衣袖上的紐扣。
閒言無言地撿起紐扣。
“神罰就是這個?紐扣掉了?”
丘必得得意洋洋地補充:“這枚紐扣你永遠也縫不上。”
閒言生氣地把紐扣朝落花扔過去:“就這?!”
“呃,大仙,咱還有沒有更厲害的懲罰?比如讓他斷條腿啊什麼的。”
閒言揪過落花的衣領:“我現在就讓你斷腿。”
“一件事隻能懲罰一次,要不你再想一個出來?”大仙摸了摸自己發光的光頭。
閒言用“你敢再說就扔去喂魚”的眼神看向落花。
“三天後!閒言你要帶我去全國最貴的餐廳吃飯!”落花帶著下一秒就要戰死的覺悟大聲喊出這句話。
“你他——”閒言正要破口大罵,卻被大仙打斷。
“你是否接受這個要求?”
“我接受你大爺,你也想喂魚嗎!”閒言把落花摁在水池裡,惡狠狠地對著丘必得說。
丘必得搖搖頭:“那麼神罰——降下。”
“這次又是哪個紐扣?還是拉鏈拉不上了?”閒言把落花扔在一邊,“去你們的,我沒空陪你們玩。”
閒言把二人扔在釣魚場,自己氣衝衝開車回家。
晚飯後,閒言的妻子準備去洗衣服。她發現丈夫衣袖上的銀紐扣不翼而飛。
“親愛的,你衣袖的紐扣去哪了?”
閒言想起下午的事,登時又一股氣直衝大腦。
“不知道,上班的時候蹭掉了吧。”他壓低聲音,維持自己的語氣。
妻子聽出了語氣的異常。他不會在隱瞞什麼吧?妻子把猜測埋在心底。
“以後注意點啦,這枚紐扣可不好補。”妻子說道,“水燒好了,記得去洗澡。”
“現在就去。”閒言打算衝個涼,順便把自己的火氣衝下去。
他直接脫下睡衣,裸露著從妻子麵前走過。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什麼東西鉗住了。
“閒言,你後背上是什麼?”妻子的聲音聽上去格外陌生。
“後背?什麼也沒有吧?”閒言轉過身,對著衛生間的鏡子看過去。
他發現自己後背靠下的位置有一個吻痕。
他瞬間明白過來這是那個死光頭的神罰。
“等下小玉,我可以解釋!”閒言立即跪下。
“消失的紐扣,後背的吻痕,還有異常迅速的下跪認錯……你敢說你不是心裡有鬼?”妻子拿起掃把。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真的!”
“李閒言!閉嘴!”
如果出現自己的配偶以全名稱呼自己的情況,那最好什麼也不要解釋,隻需要咬緊牙關。
“十年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想不到啊,連你這種人模狗樣的都開始外遇了!”
“……”
“……”
經過了體感長達五年的地獄後,閒言終於回到了人間。
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妻子小玉明白這不是吻痕,這是洗不掉的神罰。
代價是自己的後背被搓出血絲。
把小玉哄睡後,閒言轉頭就給落花打電話。
“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神罰能不能撤掉?”
“我給你問問噢。大仙,這神罰能撤嗎?”落花聽起來像是剛睡醒。
大仙打著哈欠:“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怕消失之後就坐實吻痕這事了嗎?”
閒言直接把電話掛斷。
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