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萬清君就醒了，卻磨磨蹭蹭不起床。

6號：你改變主意了？

萬清君：不是。今天是周六，小暉現在的日程很滿，隻有周六上午可以喘息，肯定會賴床。她下午有英語和作文課，晚上還有羽毛球課。咱們下午出發，去她上課的地方。你現在讀不到我的想法了嗎？

6號：今天還沒有開啟這項功能，我在考慮暫時關閉這個能力。

“為什麼？”

6號：係統調整，正在評估這個功能的必要性。

“不是要提升服務質量？”

6號：不擔心隱私的想法被讀取，不被尊重嗎？

“隻是電子助理而已，物理形態都沒有，我們身處的也是模擬時空，未來，我也未必能醒來。隱私、尊重，對一個植物人來說，重要嗎？”

6號：你會醒來的，即使沒有係統，科技也在不停進步。

“我查過了，一年內醒不過來的，之後能醒的，比你們係統的成功幾率都低。”

6號：不是0，就有希望。

“現在的我，也算活著，對嗎？”

6號：是！

對於未來，萬清君有許多擔憂，每當想到以後都醒不過來，就會沉入黑暗的深淵。

但換個角度，又覺得幸運。糊裡糊塗進了這個係統，無論真假，現在她醒著，能說話，能吃飯，能用自己的雙腿走到想去的地方，如今還能再見家人，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然而，近鄉情怯，換來換去，萬清君也不確定打扮成什麼風格去見十二歲的小暉、十七歲的哥哥，四十多歲的爸媽。

6號：越簡單越高級。

“有品位！”

最後，萬清君白色長裙搭配半青半黃的風衣，簡潔脫塵，她現在的樣貌並不是複刻成年萬曦暉，較之略微遜色，但身形更高挑一些。

“就算我坦誠相告，他們也不會認我的，大概會被當成精神病。所以，我跟他們攀談幾句，不會被懲罰吧？”

6號：最好不要，我怕你沉溺其中，無法繼續任務。

出發前，萬清君跟現在的家人說出去散心，晚上就能回來。畢竟6號能一秒帶她去任何地方，省時又省錢。

熟悉的場景切換，如夢似幻般，她來到了十一年前。曾經她最討厭這棟樓，有許多的課後時光，都被這棟樓裡的小房間搶走了。此時，看著熟悉的場景，卻倍感親切。

看著熟悉的麵容出現，萬清君大腦一片空白。

小暉背著黃色的背包，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和她擦身而過，不等她平靜下來，已經跑遠了。這時，她看到十七歲的萬曦鏡緊隨其後走過來。

當時，萬曦鏡有課外補習，但不在這棟樓，他怎麼來了？

他邊走邊與人通話，同樣與萬清君擦身而過，“到了，沒什麼事，媽，你來接她吧，我上完課約了同學，晚飯不會回去吃……”

萬清君笑了，也憶起了曾經的種種……

十二歲的小暉開始步入青春期，房間不許人進、個人物品不讓人動、獨立上學、一個人去補習班。好在學校、補習的地方離家都不遠，十五分鐘步行圈內。她認為，她長大了，一個人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和學習，不需要人陪，更不喜歡家人圍著她絮絮叨叨。家長苦口婆心的建議，在當時的她看來，就是乾涉與不尊重。

這時候的家人應該很頭痛吧，隻能用這種的方式陪著她。

6號：小暉已經開始上課了，你去哪裡？

萬清君：先看看萬曦鏡，然後去超市偶遇李雪女士。

萬曦鏡確認妹妹開始上課後，走了回來，他要上課的樓在旁邊，大約五分鐘的路程。然而，他出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了一輛出租車。

萬清君愣住：走路五分鐘而已，用得著嗎，這方向，不對……，6號，怎麼辦，我們的目標要丟了。

6號：你也打車追吧。

萬清君：你知道他要去哪兒嗎？

6號：一個商業中心。

無數個猜測閃過的同時，萬清君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萬曦暉眼裡，哥哥一直是懂事自律的範本，令其望塵莫及，還因此記恨討厭他。因為他優秀又乖巧，襯托的她愚笨又叛逆。

不知道父母知不知道他這一麵，浪費家裡錢，逃課去玩。

交女朋友了吧，十七歲，懵懂、悸動……

“要不您下車走兩步吧，不遠了，也就兩三百米，這路堵得一動不動，彆誤了您的事。”

出租車司機的一句話，打斷了萬清君的胡思亂想。

她隻能下車，路確實堵死了，人行路上都是摩肩接踵的，這是有什麼活動啊，吸引那麼多人。

6號：計煜來了。

“計煜？”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6號：計煜來參加品牌商的活動，你哥哥應該是來看這個的，他是計煜的歌迷吧？

“是嗎”，她不得了，隻記得哥哥房間常常響起的音樂，好像就是計煜。

雖然曾與家人日日相伴，卻忽略了那麼多，“從沒他提起崇拜哪位明星，我以為他隻是聽歌排遣而已。這裡那麼多人，怎麼找他啊？”

6號：他就在前麵，但是人太多了，你就算擠到他身邊，也說不了什麼。

萬清君頭大：有沒有上帝視角？我們去旁邊找個清淨的地方，你開個上帝視角，我遠程看看萬曦鏡，這種活動，真心陪不動。

於是，萬清君掉頭回轉，在6號的指引下，從旁邊的一條小路繞到了商場後麵的一棟寫字樓，頂樓有一家咖啡館，人少且環境清雅。

萬清君：這多好，擠成肉餅，隻為了遠遠的看偶像一眼，佩服年輕人的熱血。

不等6號提醒，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不是年輕人嗎？”

萬清君回頭就看到了計煜，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那些歌迷知道了還不得恨死她。

“好巧，您怎麼在這裡，活動不是在前麵那棟樓？”

計煜不客氣的坐到了萬清君的對麵，“三點，還有四十分鐘。你不會是為了追……來這裡吧？”計煜自信的指著自己，似乎是見慣了這樣的套路。

萬清君搖搖頭，環顧四周，沒發現其他人陪同，轉而問，“您一個人嗎，歌迷來的可不少，自己應付得來嗎，小助理呢？”

“今天是司機陪我。”

“吳姐呢？”

“她有事，隻是一日行程，活動結束我就回去了。你呢？”

“我，也是晚上回去。”出門前隻說散心，可沒說走那麼遠，於是她與計煜商量，“你能不能不要跟人提起在這裡見過我，比如：萬清輝。”

計煜點點頭，問，“你喜歡喝什麼？”

“咖啡嗎，都是苦的，沒什麼偏好。我覺得大多數人選擇某一種咖啡，隻是為了其功用，並不是貪圖其口感。”

計煜微笑，“年紀不大，看的倒是透徹。相遇即是緣，今天我給你推薦一種咖啡，看你喜歡不喜歡。”

“好，謝謝。你的助理薪水高嗎？”

“你有興趣？”計煜並未當真，“如果你來，薪水你隨便開。”

“隨便問問。”萬清君的確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不管任務是否需要，她有自知之明做不了這份工作。

“你一個人來這裡的嗎？”計煜問。

萬清君點點頭，“我來見一個朋友。”

“你要沒什麼事，可以在這裡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機票定好了嗎？”

出乎意料，情理之中，畢竟和萬清輝有合作關係，“不用，我自己可以。”不必浪費那個錢，還有那個時間，還沒有見爸媽，她肯定不會回去。

這時候咖啡端上來，大明星親自推薦，萬清君立刻端起來嘗試，口感柔和、微甜，不似平時嘗試的，“這不是咖啡吧？”

“嚴格說不算是，這家店的招牌，加了極少量咖啡液的糖水。”

停了片刻，計煜又說，“我得跟你和阿得說聲抱歉。”

上次的事眾人不再提，算是時過境遷了，原來他還放在心上。萬清君搖搖頭，客氣的說，“已經過去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當天，是我的助理提議李代桃僵，也是她透露路線給狗仔，還將你給我測算的事情說出去。後來網上出現那麼多不好的聲音，你受委屈了，當然得放在心上，抱歉，真心地，如果我能做什麼彌補，你儘管說。”

萬清君倒是一愣，問6號：你知道這個內情嗎？

6號：知道。

萬清君：為什麼不告訴我？

6號：怕你此刻的反應不夠真實。

“是因為這個不帶助理了嗎？”

“辭退了”。

萬清君不解，她與小助理素昧平生的，為什麼煞費苦心整她。

6號：她看計煜待你與旁人不同。

萬清君：有什麼不同？真是杯弓蛇影，心機也夠深沉，辭退了也好，有這樣的人在計煜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影響了我的拯救計劃。

萬清君開解計煜，“其實沒有你，說不定我也會被人整，網上罵我的其實是我前男友和他的未婚妻。總之，狗血的很，你不必為此自責。”

“你前男友，顧潤泉嗎？”

“你怎麼知道？”真的是太陽底下沒秘密。

“不重要，你來這裡是為了躲他們？”

“不是，為了看朋友，沒什麼可躲得。”

“那你知道他們後天結婚典禮嗎？”

“不知道”，萬清君確實沒聽說，溫自得受傷後，她也鮮少出門。

其實，常露已經派人給她送了請柬，不過被萬清輝扔了而已。

來人提醒，計煜便走了，走之前，他說會參加顧潤泉的婚禮，並表演，因為對方出了高價，然後還留了一句，“有緣再見。”

萬清君覺得在哪裡見都無所謂，隻要不是前男友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