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替我活下去(1 / 1)

21世紀前夕,B國爆發的內戰打破人們對於和平的幻想。全球維持全麵停戰局麵連三年也撐不過,但事態並不止步於此。有一就有二。像是受到感染,又像是被困於牢籠的野獸終於重獲自由,許多國家與地區先後爆發大大小小的紛爭,全球逐步陷入戰爭的泥淖。

易曉曉畢業後在一家國內的淨水設備公司工作,來到B國負責拓展業務。B國與發達的C國接壤,國內兩大河流的上遊在工業發達的C國境內。大量的工業及生活廢水被排入河中,變質的河水夾帶垃圾流進B國,河岸邊的人家不再捕魚,反倒靠撿各種能變賣的垃圾為生。即便夏季雨水充沛,地下水資源豐富,B國還是常年處於缺水狀態,彆說發展了,人民的生活更加受限,除了彆無選擇的最底層,大部分人家都選擇去店鋪購買經過淨水設備過濾的水飲用。

易曉曉所在的公司正是瞄準了這潛在的巨大市場,在內戰爆發前,工廠正好建完,就差一個剪彩儀式正式開工了。帶著滿滿的遺憾,易曉曉帶著同事們東躲西藏,在當地朋友的庇護下終於與本國前來救援的軍隊會合,也將同事們一個不落地平安帶回祖國。

但是,易曉曉在離開的時候,在小窗裡看著逐漸變小直至消失的土地,心裡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感覺。是內心深處的自大傲慢嗎,認為自己其實有能力平息戰事,拯救水深火熱的人民,卻逃跑了?還是幸存者內疚,為自己能夠平安逃脫而其他人隻能直麵厄運心懷愧疚?易曉曉想不明白,隻知道安全回國後她被巨大的罪惡感壓得快喘不過氣了。

我跑不掉的。

從那時起,每當夜深人靜時,易曉曉腦海就會中冒出這個聲音。她從沒告訴過彆人,隻當是她遭受打擊後脆弱的精神產生的幻聽。

一場恐怖襲擊奪走了易曉曉愛人的生命,那時候她父母早已故去,身邊也無其他親人。當腦海裡的聲音再次響起時,易曉曉才察覺到,這不是詛咒,也不是預言,隻是她內心深處的聲音,要她去麵對,不要再逃避。

在這場萬眾矚目的訂婚宴上,安吉拉的父母並不在場,歐若拉隻需要把臉化成安吉拉的模樣就能蒙混過關。聽從艾倫的指點,歐若拉完美地演出了奧布裡家族繼承人該有的樣子,當然很難不讓人起疑,最困惑的當屬將要成為準新郎的沈海了。

歐若拉並不知道當時的細節,但她知道沈海之後會做什麼,於是她把沈海身上要在今晚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也是用來求婚的戒指順走了。看著沈海發現弄丟戒指後鬼鬼祟祟四處翻找的樣子,歐若拉有點被逗樂了。被歲月抹平的傷痛在再次見到本人的時候鮮活起來,歐若拉情不自禁,難以移開落在曾經愛人身上的視線,似乎還把人嚇著了。

將“自己”拋過來的小盒子遞給沈海,歐若拉心情複雜地目送他匆忙跑走。如果沈海能和安吉拉,或是彆的女人結婚,再或者不結婚,他可能不會在出現在恐怖襲擊發生的地點,更不會就這麼死掉。歐若拉理智上明白這不是自己的錯,但總是不可控地冒出這樣的想法,把沈海的死歸咎於自己頭上。

歐若拉否定腦子冒出的胡亂想法,這個男人在生命的最後還在對自己告白,如果他知道自己這麼想,肯定會罵她是大笨蛋的。

“曉曉,遇見你我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因為有你,我才真正活過。”

沈海將易曉曉護在懷裡,對著已經不能出聲的愛人深情告白,緊緊貼著的兩人流出的血彙合,不分彼此地淌成一灘血泊。在爆炸的前一秒,沈海帶著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對著直直看著他,做好迎接死亡準備的易曉曉提出她這輩子聽過最胡鬨的請求。

“曉曉,你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沈海的最後一句話成為了歐若拉活著的力量。

爆炸後易曉曉失去意識,等她再度醒來,除了大腦身體全部義體化,也錯過了沈海的葬禮。作為妻子繼承沈海的遺產後,易曉曉化名為歐若拉,孤身一人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顧慮,兜兜轉轉,最後她還是回到了B國“贖罪”。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生活像是個打臉狂魔,每當她以為不會更糟糕時,總是用現實嘲笑歐若拉想象力的局限。

但不管日子如何艱難,人類還是活了下來,她也是。